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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叫拉普的河童对我的关照,也不下于巴格。其中难以忘怀的,是将我介绍给叫托克的河童。托克是河童里的诗人,诗人长发飘飘——这与我们人类一样。我时不时去托克家消遣解闷。托克总是在狭窄的家里摆弄盆栽里的高山植物,或写诗或抽烟,日子过得很惬意。他房间里有另一只雌河童(因为托克是自由恋爱家,所以没有妻子),打着毛线什么的。托克一见我,就笑着说(不过河童微笑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至少我最初感觉毛骨悚然):

“嘿,你来啦。来,坐那把椅子。”

托克经常说起河童的生活呀,河童的艺术呀之类的。他认为,没有比正经的河童生活更荒唐的了。所谓父母孩子、兄弟姐妹、夫妻之类,全都是以互相折磨为唯一乐趣。尤其是家族制度,更是荒唐加荒唐。托克有时指一指窗外,很不屑地说:“您瞧,那种蠢样!”——窗外的大街上,有一只年轻河童,肩脖上挂着以父母为首的七八只雌雄河童,步履艰难地走着。但是,我因为敬佩年轻河童的牺牲精神,反而赞赏他年少刚毅。

“哼,您都有资格成为这个国家的公民啦……对了,您是社会主义者吗?”

我当然答以“qua”(这是河童话的“是”)。

“那么,自然是为一百个凡人不惜牺牲一个天才啦。”

“那你是什么主义者呢?有人说过,托克君的信条是无政府主义……”

“我吗?我是超人(直译的话,就是超河童)。”

托克坦然断言。这么个托克在艺术上也有独特的思考。据他认为,艺术要为艺术而艺术,不受任何东西支配,也就是说,所谓艺术家首先必须是超绝善恶的超人。这并不仅是托克一只河童的意见,托克的诗人朋友们也大抵持相同意见。现实中,我也不时跟托克一起,去超人俱乐部玩。聚集在这里的,有诗人、小说家、戏曲家、评论家、画家、音乐家、雕刻家、艺术上的外行等等,然而全都是超人。他们总是在灯火明亮的沙龙里愉快交谈。不仅如此,他们还时不时相互展示一下自己的超人本事。例如某雕刻家在高大的鬼蕨盆栽之间按住一只年轻河童,不断卖弄男色。又有一只雌小说家站在桌子上,当众喝下六十瓶苦艾酒——只不过她刚喝下第六十瓶,就从桌上摔下来,随即了却此生。

一个月明之夜,我和诗人托克手挽手从超人俱乐部回家。托克少有地沉默着,一言不发。路上我们走过一个映照灯光的小窗前。窗内是貌似夫妇的雌雄两只河童和三只小河童一起围坐在晚餐桌前的情景。这时,托克一边叹息,一边突然对我说话了:

“我想做一个超人恋爱家,但一见那种其乐融融的家庭,还是感到羡慕啊。”

“但你这样想是互相矛盾的吧?”

可在明月之下,托克抱着胳膊,注视着窗子那头一家五口河童围坐在晚餐桌前。又过了一会儿,他这样回答道:

“桌上的煎鸡蛋总比恋爱卫生吧。” WQc6M5P8sy6GDU/pCYTvNl6JLk4sOXIXb5dNU5iAh+vNGUDWZT7OKpe1x78F7iO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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