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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时间已近深夜了吧。昏暗笼罩着庭院,四下里寂静无声。众人屏息静气,唯有夜风吹过发出的微弱声响,松明燃烧送来煤烟的气味。大老爷好一会儿沉默,凝望着这番奇景。未几,他身体向前倾,厉声喊道:“良秀!”

良秀似乎应了一声,但我耳中只听见喃喃的声音。

“良秀,今晚就按你请求的,放火烧车子给你看看。”大老爷这么说着,斜眼看了身边人一圈。我感觉当时大老爷跟其中的某人之间,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但也有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吧。这时,良秀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望了下檐廊上面,仍旧低着头没说话。

“仔细看看,那就是我平日乘坐的车子,你认得吧?我——接下来就放火烧车,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重现炙热地狱。”

大老爷又打住话头,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接下来突然用极不愉快的腔调说道:

“有一个犯罪女官,被捆绑着放在车里。也就是说,放火烧车的话,那女人必定骨肉成灰、痛苦万分地死去。对于你绘制屏风画,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样板了。你可要看仔细了:白雪肌肤焦烂,黑发飞舞成烟!”

大老爷第三次沉默。不知他在想什么,这回他只是晃着肩膀笑,然后说:

“这可是末代都难得一见的奇观,我也在此欣赏吧。对了对了,掀开帘子,让良秀看看里面的女人嘛。”

一名仆人领命上前,一只手高擎松明火把,一只手冷不防掀开帘子让人看。熊熊燃烧的松明噼啪作响,红红的火光摇摆着,随即鲜明地照亮了车厢里头。而被凄惨地捆绑在车座上的女官——噢噢,谁会看错呢——柔顺黑亮的长发披散在绚丽刺绣的樱花唐衣上,金钗斜插,美丽地闪烁着,小巧的身子装束别致,被堵口捆绑的颈子之上,是恭谨而凄凉的侧脸——她正是良秀的女儿!我差一点喊出声来。

就在此时,我对面的侍卫连忙站起身,一手按住刀把,眼瞪着良秀的方向。我吃惊地望过去,良秀这时候几乎疯了吧。他原本蹲着,一下子蹦了起来,双手前伸,无意识地要扑向车子的方向。前面提过,不巧他在远处阴影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转瞬之间,良秀大惊失色的面容,不,他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到空中的身影,随即划破黑暗,历历呈现在我眼前。这时,随着大老爷一声“点火!”杂役们一齐投下松明火把,载着姑娘的蒲葵车篷的车子顿时熊熊燃烧。 fZvEqfWRe8y7RjRlpmyZOnJ/FM7i/1H0TM7wc49Ul8UlpKkMFweZuB5p6JgoTlY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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