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想在屏风中央,画一辆蒲葵车篷 的上等牛车从空中坠落。”良秀说着,锐利的目光望向大老爷的脸。据说他这家伙一到画画的事情上,就跟疯子一样——他这时候的眼神,就颇有那种令人生畏的味道。
“在车子里头,一个华丽的贵妇人在烈火中痛苦挣扎,头发凌乱。她脸上烟火缭绕,双眉紧皱,仰望着上方的车篷。她的手撕扯着幔帘,似要遮挡漫天飞舞的火星子。在她的周围,十余只、二十余只怪鹫叫嚣着,环绕着飞舞。——啊,牛车里的贵妇人,在下怎么都画不出来。”
“那你——想怎么样?”
不知为何,大老爷倒是和颜悦色地催促起良秀来了。良秀那红红的嘴唇像发烧似的颤抖着,用梦呓般的腔调再次重复道:
“在下就是画不出那种情形。”
突然,他咬牙切齿说道:
“请在在下眼前,把一辆蒲葵车篷的车子放火烧掉!只要能做到这一点——”
大老爷脸色略一阴沉,随即变得喜笑颜开,还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说:
“呵呵,一切都按你说的安排!能不能做到不是你的事。”
听了大老爷的话,不知怎的我有点儿不寒而栗。现实中,大老爷的样子也颇不寻常:嘴角聚积着白泡,眉毛四周青筋暴起如闪电乍现,简直就像被良秀的疯狂传染了。稍停一下,他随即又像什么东西爆裂似的,喋喋不休起来:
“放火烧掉一辆蒲葵车篷的车子!还得有一名艳丽女子,打扮高贵地坐在车上!在烟熏火燎之下,车里的女人挣扎着死去——想要绘画出这番情景的,不愧是天下第一画师!好啊!哈哈,好啊!”
听了大老爷的话,良秀顿时脸色苍白,喘息起来,只有嘴唇在颤动。不一会儿,他缓过劲来了,猛地双手扶地叩头谢恩:
“荣幸之至。”他声音低沉,几乎听不见。这恐怕是随着大老爷的话,自己构思的可怕之处历历浮现于眼前了吧。我这一生之中,唯有此时感觉良秀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