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虹年轻时,婚是不能不结的。
那一代年轻人,过的基本都是按部就班的日子。结婚是个必选项,跟工作一样,时候到了,就自然而然地要考虑、落实。
否则,就会成为异类。
至于结婚好不好、能不能幸福,那是极少被人提及的。
女儿的问句令刘虹大吃一惊,但她并没放弃催婚催育,而是从另一个层面来反击:“不结婚,孤独终老,一辈子做个老姑娘,就幸福了?”
“我觉得幸福就行!”
杜娟一句话怼回来,起身回屋,没给母亲辩论反击的机会。
至于送别,她也没像其他女儿一样难舍难分、亦不曾买上许多礼物特产让母亲带回,她只叫了一辆车,便云淡风轻把刘虹送走了。
上车前,刘虹想嘱咐些什么,她却摆摆手,表示自己懒得听。
刘虹识趣,便也把满肚子话悉数咽下了。分别在即,她不想惹女儿不痛快。
到了机场,准婆婆拉住准儿媳絮絮叨叨,眼圈还有些红:“她跟我,一点都不亲的。唉,当年我太软弱了,如果还能回到那会儿,我说什么都得把娟娟留在我身边。”
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尤安妮少不得要安慰几句,谁料话说着说着,刘虹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尤安妮身上。
“小尤,你跟轩轩,差不多就把婚给结了吧。新房呢,我们已经买了一个了。你放心,我会把你当作女儿看的。嫁过来呢,你就尽快生个孩子,趁着我身子还行我给你们带。”
尤安妮哑然失笑。
刘虹这个人,总是能在一瞬间,摧毁旁人对她的同情。
面对催婚,尤安妮皮笑肉不笑。
“我还不到 24 岁,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我跟杜轩,现在不过是男女朋友罢了。”
说罢,自顾自打开笔记本电脑,把出差内容重新回顾一遍。她在用这样的方法委婉暗示,我要工作了,你别打扰我。
刘虹也不是全无眼力见儿,意识到尤安妮不愿讨论此话题,便讪讪一撇嘴,掏出手机,心不在焉刷着小视频。不久后,登机时间到了,她跟着尤安妮上了飞机看过云彩和脚下的沟沟壑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看望女儿的旅程,就此结束。
回到家,照例找余美贞哭诉,而后继续把婆婆狠狠怨上一阵。
她把这一切的根源,都归结在婆婆的重男轻女上。
尤安妮却在出差归来第二天,得到一个惊天消息。
同居闺蜜周静伊说:“安妮,我打算搬出去。”
“为什么?”
消息来得突然,尤安妮有些意外。两人住得好好的,周静伊怎么忽然想要搬出去。
周静伊压低声音,回答却更令人意外。
她说:“我有男朋友了,他让我,让我去他家住。”
尤安妮更诧异了:“男朋友?什么时候交的?我出差前,你还是单身狗一枚,这才几天时间呀!快说,是谁?我认识吗?”
说到后几句,震惊已被好奇取代,还夹杂着些赤裸裸的八卦欲。
可周静伊的面色却微微一变,低下头,把两只手拽在一起,犹豫片刻,才嗫嚅道:“我说了,你不准笑话我。”
“我不笑你,快说吧。”
尤安妮迫不及待。
但她做梦也没想到,听完周静伊的话,她不仅没笑话闺蜜,反而面色严肃,想当一回棒打鸳鸯的恶人。
周静伊的男朋友,是个年近半百的老男人。
周静伊从承认,这半年来,自己时常参加一些女士免费的相亲会,也在各大网站注册会员。目的只有一个,早日嫁给一个所谓的有钱人。
寻寻觅觅,终究功夫不负有心人。
上周,她在一次相亲会上,遇见一个名叫贾正云的大叔。这位大叔虽已年近五旬但保养得宜,并不显老。中年人常见的秃头和大肚腩,也并未出现在他身上。
自然,经济条件也不差。
据说,他任职于本市一家大国企,中层管理,薪资不低,有过一段婚姻,没孩子。
原本,周静伊不抱希望。
她晓得,自己长得不算特别漂亮,认真打扮起来,也不过七八分姿色。工作能力不突出,挣钱不多,娘家在小县城,父母本事也不大,根本帮不上自己太多。
除了年轻,可以说毫无优势。
谁料贾正云看上的,正好就是她的年轻。
他要了她的电话和微信,隔天便约她吃饭,开门见山说:“我想跟你结婚,你给我生孩子。我不年轻了,懒得再挑挑拣拣。我看你,倒很符合我的条件。年轻健康,乖巧。”
这样的直白,倒让周静伊不知所措。
她本能地不想答应,但又不知该如何拒绝。踟蹰间,贾正云微微一笑:“不着急你考虑考虑。”
而周静伊考虑再三的结果,是接受这段婚姻。
尤安妮大惑不解:“你疯了,他都快 50 了,几乎可以当你爹了!”
年龄差距,周静伊原本是在意的。
但她更在意的,是能不能通过结婚实现阶层跨越。如果不能,那婚姻或许就是另一场悲剧。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道理,她比谁都明白。
谁叫她的父母早早下岗,在女儿面前表演过一万次贫贱夫妻百事哀呢?
面对尤安妮的不理解,她笑得有些勉强:“可是凭我的条件,很难嫁到富二代啊!跟我们同龄的男生,有几个能现在就是富人呢?你的杜轩也不是吧?他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吧?”
“为什么一定要嫁有钱人?两人一起奋斗不行吗?你就那么没骨气,不能自己去做有钱人?”
尤安妮恨铁不成钢,一声高过一声。
“不能!”
周静伊别过头,斩钉截铁,人在呼哧呼哧喘着气。她也激动起来,她把闺蜜的质疑,看作是嘲讽。
“你爸妈没让你缺过钱,所以你不明白!就我这样的,怎么变成有钱人?怎么嫁给年轻的有钱人?我退一步有错吗?我犯法了吗?就值得你这么数落?”
她吼起来,双目盈满泪光。
见自己的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尤安妮也不高兴。
“我是为你好,结婚是大事,你不能这么草率。你起码得知道,这位大叔为什么离婚?离婚原因是什么?如果娶你只是为了生孩子,以后的风险又会是什么?你得考虑清楚!你更不能随随便便,就住到他家去!”
尤安妮恨不得抱着周静伊的头,把这些观点揉进她的脑袋里去。
可周静伊正在气头上,猛擦一把眼泪,便摔门而去。
尤安妮愣在原地,气愤而悲哀。
最后安慰尤安妮的,只能是杜轩。
周静伊摔门而去,隐约有几分要跟闺蜜决裂的意思。尤安妮愤愤不平,只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作驴肝肺。这些情绪,全都朝男友倾泻而出。
“我是为她好诶!这是结婚,是人生大事,她怎么那么草率?那什么大叔,肯定是老江湖,她玩得过人家吗?”
“你眼里的草率,或许是她心中的深思熟虑呢?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父母都管不了,又何况是闺蜜呢?”
杜轩剥着虾,适时往女友嘴里塞一个,算是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尤安妮嗔怪着白他一眼,大口嚼虾,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也对。
自幼相识又如何?情同姐妹又怎样?终究是不同的个体,谁也没办法去指导谁、安排谁。倒不如化悲愤为食欲,好好吃它一顿。
杜轩却凑近了些,低声发问:“周静伊搬出去,你们租的房子,可就空出一个房间来了。你打算再找个合租伙伴不?好歹跟你分担一下房费。”
“算了吧,还是我自己住……”
话到一半,尤安妮忽然醒悟过来,抬眼去看杜轩,面上有些娇羞,但只甜蜜地沉默着。恋爱谈了一年多,要说同居,也不是不能。从前是条件不足,眼下倒算天时地利。
但多少是有些难为情的。
果然,杜轩笑得满脸暧昧:“那我能做你的室友吗?包房租的那种。”
“讨厌!”
尤安妮伸手去挡,嗔怪与撒娇糅合在一起,更显得她娇媚动人。杜轩忍不住飞快一吻,又强作镇定,继续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剥着虾。
果然,周静伊以最快的速度搬了出去。
两人也算是和好如初。
但这和好,是各自都向对方道了歉,嘴上说着客客气气的话,彼此都有些小心翼翼,不再轻易触及敏感话题。从前那种嘻嘻哈哈不分你我的劲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至于那位大叔的状况,尤安妮强忍好奇,只字未问。
她明白,自己和周静伊,大概率也无法再做无话不谈的闺蜜了。
前脚送走周静伊,后脚迎来杜轩,无缝切换,倒也不觉得寂寞。
不过,杜轩是顶住父母压力过来的。
听说儿子要搬出去,刘虹第一个反对:“有家不住,好好的要搬出去做什么?你真那么想跟小尤住一起,把她接过来就是,干嘛要浪费租金?她住过来,还能把饭钱也给省了!”
考虑任何问题,刘虹都从“钱”着手。
她并不乐意跟尤安妮同居一个屋檐下,但一想到儿子会多花去生活费,她又心如刀绞。
杜轩的工资不算太低,但花钱大手大脚,基本月月光,存不下什么钱来。当妈的总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要一丝不苟管住儿子的钱包。
这次,黄三妹也跟刘虹站在一边。
她撺掇孙子,把未来孙媳妇带回家来住。
“早点怀个孩子,就能早点结婚。你早点结婚早点有孩子,奶奶死也能闭眼喽。”老太太眯缝着浑浊的双眼,期待迎头压来,倒让杜轩有些吃不消。
好在,跟尤安妮在一起的决心是坚定的。
“不行,我都跟她说好了!我们要过二人世界!别拦了,别劝了,谁劝都没用!”
杜轩飞快收拾了几件衣服,匆匆塞进行李箱,便匆匆奔往尤安妮而去。
说是做室友,其实周静伊住的房间,已被改成小书房。
两台电脑肩并肩一放,书籍整整齐齐码好,旁边还点缀了一株蓬勃生长的绿萝。尤安妮甚至专门下单了一块北欧风的桌布,美美铺在餐桌上。
恍惚中,竟隐隐有几分过日子的感觉。
不过,忙前忙后大半天,二人都无心做饭。
他们瘫在小沙发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嘿嘿笑上一阵,才后知后觉:“我们是不是该去买点菜,再回来做个饭?”
尤安妮望着天花板,嘴巴撇了撇:“可是做饭后,还得洗碗、擦灶台、收拾厨房倒垃圾。太累了,我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
杜轩直截了当,他不愿伪装出殷勤来,毕竟,日子是要天长地久往下过的,所以在开头时,最好就能找到令二人都舒服的方式。
“那怎么办?要不出去吃算了。外头那么多饭店呢,火锅点菜麻辣烫煲仔饭炒饭炒粉无所不有,偶尔咱们还可以吃个贵一点自助餐什么的。我不愿意做,我也不会勉强你做。大家都自在,日子才好过下去呀!”
尤安妮也不矫情。
她从不觉得,洗衣做饭是女人的分内事。
但她也不认为,男人必须承担女人不愿做的一切,才算真正爱她。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不存在谁得无条件包容谁。重要的,是找到最舒适的相处方式、生活方式。
比如,在外头吃饭。
比如,请个钟点工来收拾屋子。
尤安妮并不擅长家务。
她是独生女儿,被父母娇养着长大,对洗衣做饭并不擅长,也懒得去学这些。父母不甚在意,也不愿女儿去吃这些细枝末叶的苦。
他们希望的,是女儿去吃学习的苦、工作的苦,成长为一个能力超群的优质女性而不是围着锅台转的平庸的家庭妇女。
从前与周静伊合租,周静伊负责做饭和打扫,且能处理得井井有条,饭食亦营养可口。
作为回报,尤安妮承包了两人的伙食费。
日常用的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也由她一手采购。两人分工合作,倒也相安无事,好在,杜轩也非传统的大男子主义者。
尤安妮的想法和生活方式,都能跟他一拍即合。他也懒,他也怕麻烦,两人一起吃外卖打游戏看电影,何尝不是一种轻松的过日子模式呢?
何必非要像自己的父母一样,把一日三餐都局限在自家那间小小的厨房里。
这样的日子,倒也快活似神仙。
两人各自上班,下班回家,便点上两份外卖,再组队打怪,玩上个把小时,抽空看些专业书。而后美美洗个澡,做些不可言说的愉悦事,便相拥而眠。
不知不觉,日子就过去了半个月。
那个周六上午,刘虹却悄无声息上门来了。没打任何招呼,人到了门口,才一个电话打过去:“开门,我在你们门口了。”
彼时,小两口还沉睡在梦中,恍恍惚惚并未完全清醒。
杜轩在迷迷糊糊中,接了母亲的电话。
待清醒过来,立即猛地坐起身:“你说什么?你在门口?”
“对,我就在门口!我给你们带了些东西,挺沉的,快开门。”是不容置疑,也不容拒绝的口吻。
这时,尤安妮也悠悠醒转了。
竖起耳朵听三秒,便把刘虹的来意拼凑出来了。无非是要趁着送东西,来看看她那宝贝儿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在心里冷笑,自顾自下床,套了一身包裹严实的睡衣。杜轩也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这才不情不愿地,给母亲开了门。
果然,刘虹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右手拎一只最大号的保温桶,左手提着三个方便袋,里头放的,似乎都是她做好的食物。背上还背了个袋子,里头是新鲜的苹果和梨。
杜轩哑然失笑:“妈,你这是干嘛来了?看望贫困户?”
“给你们送吃的。”
刘虹进屋,轻车熟路找到厨房,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冰箱塞,嘴里喋喋不休:“我炖了一锅排骨汤,还有红烧肉、板栗鸡、炸茄盒。路过菜市场,又买了些水果。都给你们放好……”
她的声音忽然一顿,继而是惊叫,“怎么搞的?厨房是垃圾堆吗?怎么那么多垃圾?都是外卖盒子?你们这几天,吃的就是这些?”
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
藏在不可置信里的,还有愤怒。
说话间,人已从厨房冲出来,对懒洋洋喝温水的尤安妮没有好脸色:“你怎么搞的?你都不做饭的吗?过日子,洗衣做饭是基本功!”
言外之意是,尤安妮没照顾好丈夫,没照顾好她的宝贝儿子。
尤安妮一愣,也拿不可置信的眼神去看刘虹:“你的意思是说,我得做饭洗衣,我得伺候你儿子?”
她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
她甚至睁大眼睛瞪着刘虹,面上是赤裸裸的讥讽,算是一种无声的冷笑。杜轩见状,慌忙过来打圆场:“妈,你说什么呢?我是男人,我都快 30 了,我不需要人伺候!”
这番话,却更令刘虹恼怒。
“我把我儿子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在刘虹眼里,女人的天职是照顾家庭,把男人的吃喝拉撒都安排得妥妥帖帖。事实上,她也是这么严格要求自己的,多年来,杜伟龙的衣裳鞋袜包括内裤,都由她一手打理。
家中一日三餐,也是她亲自操持。
很少假手于人,更没想过请保姆、请钟点工。
贤惠女人的标志,不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吗?很显然,尤安妮根本够不到“贤惠”的边,根本不可能成为什么贤妻良母。
“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你这样子嫁过来,怎么做老婆?怎么做妈?”
她气得很,也很得很,只想代未来亲家,把这不懂事的小姑娘好好教训一顿。尤安妮继续冷笑:“不好意思,我不稀罕做贤妻良母。要不,你让杜轩去找个贤妻良母吧。”
话说着,眼神便斜斜射过来,模糊不清地望向杜轩。
杜轩顿时头大如斗。
“妈,你走吧,不要管我们怎么过。反正,我们这样也挺自在,你快回去吧!”
一边说,一边把母亲往外推,生怕再多说几句,两个女人便会呛得不成样子。这两种生活方式,根本无法调和,分开居住,眼不见心不烦,便能各自相安无事。
可偏偏,这母爱泛滥成灾。
杜轩推着母亲往外走,下了楼梯,面色难看得紧。
“没事你瞎掺和什么?这下好了,我们又得闹矛盾!”
他气恨恨的,怨母亲多管闲事,无端端破坏二人感情。
刘虹也气恨恨的。
在她看来,儿子是鬼迷心窍,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他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你啊你,在家里不是横得很吗?怎么跟她在一起,就变了个人?”
当妈的恨铁不成钢,一根手指差点戳到儿子的脑门去,“我早就让你分手!要是她跟你闹,你就直接分手算了!分了,再找个好的!”
刘虹心里的好媳妇,第一要素便是厨艺好,而后是乖巧听话,能给老杜家开枝散叶。孩子必须生两个,反正政策开放了,不生白不生。
杜轩苦笑。
“你以为娶媳妇是买东西?说了你也不懂!你快回去吧!以后不要到这里来了。等到时机合适,要结婚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说罢转身上楼,不曾回头。
刘虹悲从中来,不免又要到余美贞那里哭诉一阵。
原本,她是怀着满腔爱意去看望儿子和未来儿媳的,谁料却满载失望和失落而归。
“昨天我忙活一整天,做了那么多吃的。我就是担心他们过不好啊,我辛辛苦苦为的是什么?你说那个小尤,怎么就那么不像话?我们谈恋爱的时候,还变着法儿给男朋友织毛衣,还偷偷摸摸带菜给男朋友吃。现在的小姑娘,一点不顾男人的吗?”
老姐妹抱怨,余美贞倒很看得开。
“时代变了,现在的姑娘金贵。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你想想娟娟,如果她男朋友不要她洗衣做饭,还把她捧在手心,你是不是很开心?”
“这……”
刘虹擦一把眼泪,一时无法回答。她承认,如果杜娟被那样爱着,她会欣慰、欣喜,觉得女儿有福气。
但倒过来,事情似乎就不同了。
儿子无条件宠爱一个姑娘,她又会觉得,儿子太吃亏。
余美贞看透了她的心思,笑眯眯开解:“所以,想开些,都是年轻人的事。有空呢,你就去跳跳舞、旅旅游,把自己日子过好了就行。”
“你行,我不行。”
刘虹自嘲,她的儿女债还没还完,操心的日子无尽头,“如果有下辈子,我就不结婚,也不生孩子了,免得牵挂多,心思重。”
“你说的不是咱们单位那个老吴吗?他就一辈子没结婚。不如改天你去问问他,这样的日子快不快乐哈哈。不过我记得,他好像喜欢过你的。”
“去你的!老不正经!陈芝麻烂谷子了!”
刘虹脸上一红,把手挥了好几下,半晌,那抹嫣红才慢慢退下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顿闹,确实给杜轩带来了麻烦。
尤安妮望着冰箱里各种硬菜,面上冷冷的,她对杜轩说:“要不然,咱们分手吧。你妈要求的那种儿媳妇,我做不来,我也不想做,我不可能改变的。”
杜轩急了:“那是我妈的要求,又不是我的!”
(未来婆婆是个狠角色,尤安妮心生退意,不愿嫁入这样的人家。看杜轩怎样化解矛盾,解决女友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