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丰富的小日子,刘虹立即挺直了腰杆,面上颇有些得意。
“是啊,最近我过得挺开心,干的活儿跟在家里一样,但有钱拿。一周休息一天可以跟余美贞一起出去玩玩,看看电影、吃吃饭,别提多自在了!”
出了贾家大门,夫妻恩怨婆媳矛盾一股脑涌到心头来。先前那股子夫妻同仇敌忾的劲头,已经渐渐淡下去了。
共同敌人消失,一切仿佛又回归了原状。
“瞧把你给烧包的,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杜伟龙忍不住讥讽两句,好在嘴瘾一过,他就立刻踩下刹车,吸取了前车之鉴。好不容易才把老伴儿弄回家,可不能再出差错了。
所以,他把嘴巴紧紧闭上,不再跟老伴儿抬杠。
不管刘虹嘟囔什么,他都沉默以对,只看向车窗外,默默数着一个接一个的路灯。
走到家门口,刘虹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这扇防盗门已经很旧了,上头斑斑驳驳的,刻满了岁月痕迹。但这陈旧中,也有亲切扑面而来。
想当年,这扇门还是她跟杜伟龙一起去挑的,两口子跟卖门的讨价还价,磨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把价钱砍下来。
那时候,两个孩子都在上学,经济条件不好。装修时的每颗钉子、每块砖、每件家具,夫妻俩都货比三家,用尽浑身解数来砍价,尽可能地节约每一分钱。
可以说,家里的一切,都是刘虹跟杜伟龙一手置办起来的。
就这么放弃这个家,真的舍不得。
包括杜伟龙。
他也舍不得。
那个年代的人,往往倾尽一生,耗尽所有,才能布置下这么一套小小的房子来。而这个小房子代表的,往往就是让人眼窝一热的“家”。
进门,换鞋,这一连串动作熟悉又陌生。
黄三妹坐在沙发上,手握遥控器,连头都没回一下。刘虹回家,是意料中的事,她不想表现出任何异样。
刘虹却径直去了厨房,不多时,嗓门便高昂起来:“这是怎么搞的?我不在家,灶台糊成这样?你们都不知道打扫的吗?杜伟龙,你真是懒到烧虱子!”
不一会儿,她又窜到了卫生间。
依然是用大嗓门把老公狠狠训一顿,怪他太懒太邋遢,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脏兮兮。
这次,杜伟龙没躲到阳台去抽烟。
他拿了块抹布,跟在老伴儿身后,她唠叨到哪儿,他就擦到哪儿。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从行动上来讲,和解的心思已昭然若揭。
刘虹的怨气,也就没了一大半。
至于婆婆黄三妹,她选择视而不见,只当对方是空气,当老太太彻彻底底不存在。
如此,生活似乎又有了另一番期待。至少,她这个相处大半辈子的老伴儿,也开始知冷知热了。
这次“闹离婚”,也多少给了刘虹些暗示,让她猛地抓到了挟制老伴儿的方法。她明白过来了,眼下不是自己离不开杜家,而是杜家离不开她。
夜里,刘虹关上房门,郑重其事对杜伟龙提要求。
她要求杜伟龙去打工。
“我现在才发现,什么都是假的,钱才是真的。做保姆能挣钱,做保安也能挣钱咱们俩反正没什么事,不如出去挣点钱,早点还完债,也能帮衬轩轩。”
想起儿子身上的房贷,刘虹便难受起来。
生于 1990 年的杜轩,没吃过什么苦。
他虽有个姐姐,但却被当作独生子养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杜娟都远离家庭,杜轩能独享父母的爱、独享家中资源。
至于学习,不好不坏马马虎虎,高中毕业考了个本地的二本院校。毕业后找了份销售的工作,收入不算太高但也不算低,但他花钱大手大脚,看上的东西说买就买,根本存不下什么钱来。
以至于结婚时,他只能掏出不到 10 万做首付。
彩礼酒席和其它开销,都由刘虹和杜伟龙一力承担。
而他娶进门的儿媳妇尤安妮,显然也没有持家本领。小夫妻不开火、不做家务,常年外食,据说偶尔还会请个钟点工上门,开销并不算小。
一想到这些,刘虹就开始头痛。
原本,她想摆出婆婆的架子,把儿媳妇培训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主妇,成为儿子的坚实后盾。
可几个回合下来,她发现自己是痴心妄想。
如今的小姑娘,跟从前无法同日而语。她们有主见、有脾气,根本不肯接受婆婆的改造。三言两语把人惹毛了,还可能引发家庭大战。
婆婆的地位,已非往昔。
若儿子肯站在自己这边,情况大概会好些。
可偏偏杜轩是个宠妻狂魔,根本不肯违逆妻子半句。
到如今,刘虹也绝了改造儿媳的心思,只想尽可能地帮一帮儿子,多少贴补他一些。好歹,让他手头宽裕些,不要那么难熬。
杜伟龙有些为难。
他不愿打工。
他的退休工资不算高,但也不至于吃不上饭穿不上衣。作为正规单位退休下来的光荣劳动者,他不屑于为五斗米折腰。
可夫妻关系刚有缓和,他不愿功亏一篑,所以只含含糊糊应一声。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躺回熟悉的床铺,刘虹浑身轻松,又唠叨几句,便呼呼大睡,心里踏实而安宁。
不安宁的,反而是单华薇。
因为,她丢失的胸针找到了。
在床头柜小抽屉里,不知什么时候塞过去的。单华薇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妈,我早就说了,不要恶意揣度别人。现在好了,刘阿姨也走了,我们怎么办?”
周静伊暗暗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要唠叨上几句。她认为,自家婆婆是太后做惯了动不动就要训人,这不,冤枉了好人,不方便的还是自家。
单华薇有些尴尬,但嘴上不肯认输。
“我怎么知道它在这儿?钻石胸针不见了!很贵的!它不见了,我不得找吗?只有她进过这个房间,怀疑她不是自然而然的吗?”
老太太讷讷的,但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贾正云过来打圆场:“算了,就一个保姆而已。不行再请一个,没什么大不了。”
“你说得容易!现在,找个好保姆比找老公还难呢!”
周静伊一撇嘴,半撒娇半嗔怪地怼回去。她是真心喜欢刘虹的,也真心希望刘虹能留下来。
贾正云略一思忱,提出方案:“那就把刘阿姨再请回来,给她送个小礼物,就当赔礼道歉了。”
贾正云满以为,一个小礼物,能让一个做保姆的中年女人动心认怂,乖乖回头来,继续伺候他的矫情老娘。但他没想到的是,刘虹托周静伊传话。
“让我回来可以,得加工资,还得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
贾正云觉得,这个要求很可笑。
在领导的位置上坐惯了,对他来说,“赔礼道歉”是个陌生的词汇。更何况,母亲并不是有意为之。
“当时胸针不见了,确实只有刘阿姨进过那个房间。我妈怀疑,在情理之中,算不上平白无故冤枉了她。”贾正云用手指叩着茶几,面上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模样。
周静伊却不这么认为。
“怀疑能理解,但不能那样去伤人自尊啊。赔礼道歉是应该的,这也没什么呀。”
“加工资可以,道歉不行。”
知母莫如子,贾正云明白,单华薇不可能对一个保姆低头。做过千金小姐的人,总会惯性地把服务人员看低一等,怎么可能赔礼道歉呢?
答案基本写在脸上了。
站在贾正云对面的周静伊,只能微不可闻轻轻一叹:“那如果刘阿姨不肯回来呢?”
“再找一个。”
贾正云的回答简洁干脆,家政服务而已,技术含量低,可替代性强,不是非谁不可。刘虹既然脾气倔,非要道歉不可,那便说明,她不适合这个工作。
周静伊应下,心里怏怏的。很显然,在这件事情上,她无法做主。
好在,刘虹不甚在意。伺候单华薇,本来就非她所愿。
“辞就辞吧,反正我也没那么想干。但是小静,我心疼你啊。我做保姆的,随时都能提脚就走,但你不同,唉。”
那声叹息从周静伊心头轻轻刮过,忽然让她眼眶湿润,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在婚姻里所受的苦,似乎只有刘虹看到了。
而她的亲生父母在意的,都是贾正云给了多少钱、买了多大的房子、他们能得到什么。
隔着电话线,周静伊又跟刘虹诉了一回衷肠。
刘虹陪着她骂婆婆骂老公,旁征博引,从老贾家延伸到老杜家,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男人和婆婆,都挺不是东西的!
吐槽完,周静伊又转换话题道:“刘阿姨,你有没有合适的阿姨推荐?我相信你,如果可以,你给我介绍一个。”
刘虹满口应下,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小姑子,杜伟艳。
杜家众人,刘虹都不大喜欢,若非要从矮子里头拔将军,那杜伟艳算一个。
她这小姑子,跟大姑子截然不同。
大姑子嘴碎、刻薄、爱占小便宜,是典型的乡村妇人;小姑子呢,早早外出打工早早跳出了农村那一套,对嫂子,也隐隐有些同情,曾话里话外帮过她不少。
远的不说,杜轩婚礼当天,黄三妹和杜伟玲逼着刘虹交出翡翠手镯时,杜伟艳便讲过公道话。她认为,那是嫂子应得之物。
“反正是传给儿媳妇,先给嫂子,合情合理。”
把她介绍到贾家干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杜伟艳一听,也乐意接受这份工作。钟点工做久了,她偶尔也想换换口味,试一试住家保姆。
跟嫂子相比,她是专业的。
“不同桌吃饭很正常,这家还提供了专门的保姆间,工资也不低,不错了。至于老太太脾气怪,我无所谓的,这是一份工作,受气也是工资的一部分。”
“你倒想得开。”
刘虹半嗔半怜,对小姑子有些感慨。她跟她的丈夫,都没有退休工资,如今年近五旬,还得拼命挣钱。
“想不开也没办法,我们不比你和我哥。没有退休工资,得挣养老金,还得给帅帅娶媳妇。”
听完杜伟艳的诉苦,刘虹立刻又开阔不少。
跟住大平层请保姆的贾家相比,杜家是典型的城市底层,住集资房、吃特价菜,为儿子结婚欠上一屁股债,退休金得斤斤计较,一分当作两分花。
但跟杜伟艳比,似乎又有些优势。
起码有片瓦遮头,有退休金傍身,大病小病能报销,好歹有些保障。
杜伟艳则不同。
她的男人叫钱刚,生了个儿子叫钱帅。他们姓钱却没有钱,大半生都在为钱辗转哪怕离开土地进了城,也只能靠卖苦力来维持生计。
如今钱帅也大了,该娶媳妇了,夫妻俩攒够了首付,又在为儿子的彩礼操心,几乎是一年忙到头。
“儿孙自有儿孙福,想开些,别把自己累垮了。”
在优越感的驱使下,刘虹温情脉脉,整个人都和颜悦色。和黄三妹嘴里那个儿媳妇,简直判若两人。
就这样,刘虹穿针引线,把小姑子杜伟艳介绍到了贾正云家中。
这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做保姆,杜伟艳是专业的。
她和嫂子一样手脚麻利,但比嫂子谦卑懂礼,从不打听主家私事,更不会背着单华薇,跟周静伊窃窃私语。
所以,她很快得到单华薇认可,工资也涨了 500 块。
为表谢意,杜伟艳还专门给嫂子买了一双鞋子。开心之余,刘虹也跟小姑子走近了不少。
此时,她也重新找了工作,在离家不远的快餐店里干活。
夏天也快过完了。
婚后的尤安妮,却渐渐感觉到了危机。
她发现,她跟杜轩处在入不敷出的状态。
毕业不过三年,尤安妮的事业只能算起步阶段。虽然电商蓬勃发展,但到底只是个打工人,到手工资并不特别高。杜轩呢,拿的主要是提成,收入时高时低,不算稳定。
可二人都不太会过日子。
夫妻俩兴趣相投,时常一起吃美食、看电影、买买买,时不时还要来一场周边旅游,七七八八消费下来,月底竟要动用信用卡。
“钱都花哪儿了啊?怎么就没了?除了房贷是大头,其他没了啊。”
那天晚上,尤安妮盘腿坐在床上,打开手机自带的计算器,算来算去,一脸苦闷,“我觉得也没怎么花呀,怎么就没了?距离发工资还有好几天呢,这可怎么办?”
“怕什么?咱们不是有存款吗?彩礼和嫁妆不都在吗?怕啥?拿出来花呀!”
杜轩不以为然。
他刚刚洗过澡,滚在舒软的床铺上,心情愉悦。
虽然出身平凡,但杜轩很少为钱操心。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是大问题。
但尤安妮不依。
“不行!那笔钱是给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启动资金,轻易不能动!你起来,咱们得聊聊这事儿,不能这么花了。下个月,我们不出去吃饭了!”
“那吃什么?自己做饭?开玩笑吧你!”
决定结婚之前,两人曾有过一次深入灵魂的谈话。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做饭。
新闻上不都说了吗,上海一对老夫妻,结婚 50 多年从没开火、从没在家做饭。结果两人恩恩爱爱,少了许多矛盾,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那时候,两人就决定,要效仿这对老夫妻。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往往是骨感的。
婚后不做饭,全靠下馆子和外卖来解决,听上去很美好,但实践下来,钱包却受不了。
尤安妮开始发挥商人女儿特性,一点一点给丈夫算账。
“咱们出去吃,就算吃只一碗面一碗粉,两人最少也得 30 块钱。但自己做呢?肯定不一样。你看,一包面条还不到 10 块钱,可以煮多少碗了?还有番茄炒鸡蛋,外卖要 18 块一份,简直是抢钱。番茄才多少钱一斤,鸡蛋才多少钱一个?”
她煞有介事,打开网购买菜页面,一一展示给杜轩。
杜轩啧啧有声:“可是人力呢?做完饭,还得洗碗、还得擦灶台、还得拖地,累不累啊?你干还是我干?”
他很清楚,无论自己还是尤安妮,都不能把做饭当作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到时候只怕两人要为谁做饭谁洗碗而吵架,次数一多、时间一久,感情很难不受影响。
两相对比,自己做饭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那怎么办?”
尤安妮的眉头打了结,满脸都是愁容。有心要请个做饭阿姨,可稍微查一下市价又立刻打消念头。
杜轩见状,凑近了些,皮笑肉不笑:“我倒有个主意,就怕你不答应。”
“你先说说看。”
尤安妮翻一下眼皮,回答得有气无力。
“去我爸妈那里吃!反正,他们一日三餐都要做。我妈的厨艺,你也见识过,说实话,比外头那些东西好吃多了。要不要试试?我爸妈我奶奶,肯定都特别欢迎我们去吃饭。”
在杜轩看来,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能省钱,又能吃到营养美味的饭菜,还能兼顾亲情,让家里的三个老人,都感受些天伦之乐。
婆婆刘虹的手艺,尤安妮确实赞不绝口。
尤其是那道粉蒸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口味也跟市场的不太一样。据说蒸肉粉是刘虹自己研究、自己炒制的,世间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当然,好吃的不止粉蒸肉。
大部分菜肴,刘虹都能做得像模像样。
国营食堂那几十年,可不是白混的。
尤安妮沉吟片刻,略有动心,但转头一想,又顾虑重重。
“咱们辛辛苦苦买房还月供,为的就是独立生活。回去搅和,不是功亏一篑吗?”
“这怎么是搅和呢?你这话可不对!我们回去,是去吃饭的,吃完就回家来。最多一小时,能有什么矛盾?当然了,我不勉强你,但我觉得自己做饭不靠谱,不行还是出去吃吧。钱的事,就看开一点好了。”
潜在矛盾,杜轩并非全无考虑。
可他退了一步,尤安妮却又改了主意。
她打算试一试:“去也可以,那咱们出饭钱吧,不能白吃白喝。这样,我才能安心享用你妈的劳动成果。”
依尤安妮对婆婆的了解,若自己白吃白喝,大概率会让她絮絮叨叨,明里暗里地讥讽,甚至把这些事情宣扬得整个小区都知道。
更何况,尤安妮一直坚定认为,亲兄弟明算账。
婆媳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更得在经济上泾渭分明。当然,还得适当地,给婆婆一些辛苦费。
这也是她那做生意的父母教的。
钱财未必能通神,但钱财,确实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杜轩却不以为然:“那是我爸妈。去爸妈家里吃饭,何必那么客气?我妈可是动不动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去吃饭呢!”
男人就是男人。
他们无法理解女人之间的微妙心理,哪怕是亲眼目睹奶奶和妈妈的常年战争,杜轩也下意识地认为,刘虹会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地,为儿媳妇做饭。
尤安妮笑一下,又把嘴巴一撇,暗暗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你,给你做饭,你妈肯定乐意。但我不同,我又不是她女儿。就算我作为你的另一半过去,你妈也未必心甘情愿。给了钱呢,总归会稍微好一些。”
“是吗?”
杜轩耸耸肩,“那就听你的吧,给多少,你说了算。不过,我妈未必会收。”
这一点,倒真被他预料中了。
听说儿子儿媳打算回家吃饭,刘虹立刻兴奋起来,恨不得将儿子爱吃的菜一个个列出来,让美味佳肴轮流上桌。既抚慰儿子的心,又抚慰儿子的胃。
她的母爱,大多埋藏在她的好厨艺里。
这也是中国式母亲的常态。
至于儿媳妇喜欢吃什么,她并没额外关注。
倒不是刻意苛待尤安妮,而是本能地忽略了这一切。她给自己的任务,是为儿子做饭,而不是为儿媳做饭。
说白了,儿媳是捎带的、沾光的。
既然捎带,那就不存在“特意”一说,也不会刻意花费心思。
这一点,尤安妮也做过心理准备。好在,刘虹厨艺高明,总有那么一两道菜,能让尤安妮大快朵颐,吃到不亦乐乎。
第一顿晚饭,刘虹热情而周到。
她做了剁椒鱼头,炖了香菇肉饼,炒了蒜蓉油麦菜,还煮了个排骨莲藕汤,可谓色香味俱全,营养和口味都兼顾了。虽是家常菜,但也令人食指大动,心情愉悦。
当尤安妮挽着杜轩的手进门,刘虹立刻奔进厨房,把菜一道一道端出来,又用慈爱的目光去抚摸儿子:“可算回来了,快,快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
这里的“你”,显然是指杜轩。
杜轩有些尴尬,正要回头去看妻子,却见尤安妮自顾自进了厨房,帮着婆婆拿出碗筷,又打开电饭锅,给众人一一盛饭。
她的嘴巴也没闲着。
“妈,辛苦你了。我本来说,我们在外面随便吃些就好,但杜轩说了,妈妈做的菜,比外面的好吃多了。所以,我们就厚着脸皮回来了。”
这次,她的嘴巴很甜。
或许是有求于人,或许是身份转变。总之,她在有意和婆婆亲近,也乐意说些好话哄她开心。
刘虹倒也领情。
她笑起来,又随手把饭端出去:“你要是喜欢,就天天来。妈妈喜欢你们都在。全家人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就算只有青菜萝卜,那也是开心的。”
杜轩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他跟杜伟龙对视一眼,相互一笑,这才把筷子往剁椒鱼头伸,选了鱼鳃边最嫩的几块,悉数夹到尤安妮碗里。
刘虹的目光扫过来,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总体来说,这顿饭其乐融融。
可意识到距离拉近,刘虹又犯了老毛病。她开始不见外,她开始觉得,自己可以且应该培养儿媳妇了。
所以,当杜家父子相继放下筷子时,她自然而然地吩咐儿媳:“小尤,你把碗筷洗一洗。桌子我来收,两个人干活,快一些。”
此话一出,杜轩的心立刻悬到嗓子眼。
他们为什么回家吃饭?
不就是因为不想做饭、不想洗碗、不想面对油腻腻的一切吗?
刘虹这一出,可能又要惹怒儿媳。
正提心吊胆之际,却见尤安妮笑盈盈取出红包:“妈,这是给你的。”
(小两口为了省钱回家蹭饭,婆婆见状,趁机开始拿捏儿媳,准备重启改造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