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发展理论为异度均衡理论提供了目标与方向,是异度均衡理论终极目标的最直观表述。
可持续发展的思想由来已久,在很多古典经济学理论中都可以找到。但可持续发展问题真正被重视和关注,是源于罗马俱乐部提出的“增长的极限”,既然增长有极限,就必然需要考虑可持续发展的问题。尤其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经济增长所带来的资源枯竭与环境污染问题,导致可持续发展日益成为一个重要议题。
从理论演进视角看,可持续发展理论可以分为经济可持续发展理论与金融可持续发展理论两个阶段。经济可持续发展理论是一个相对广义的范畴,包括经济增长理论、发展经济学、环境经济学等,这些都属于经济可持续发展理论的组成部分。例如,传统的金融发展理论重点关注金融发展的度量(金融结构)和存在的问题(金融压抑、金融约束)以及具体措施(金融深化)。白钦先等(1998)在对传统金融理论进行反思的基础上,提出以金融资源论为基础的金融可持续发展理论,是针对金融危机所提出的一套原创性理论体系,强调“金融是一种资源,是一种稀缺资源,是一国最基本的战略资源”,也关注合理开采利用的问题,进而提出相应的战略措施。
从经济与金融的关系看,金融可持续发展理论是经济可持续发展理论的有机组成部分,从经济可持续发展理论到金融可持续发展理论是金融重要性日益突出的具体体现,是经济金融化和金融全球化趋势在理论研究上的具体实践。但从根本上说,可持续发展是经济可持续发展理论与金融可持续发展理论追求的终极目标,并在此目标下寻求实现可持续发展的路径与措施。但可持续发展理论的底层逻辑尚未完成,更多地停留在观念上,尚未寻找到路径。
异度均衡理论是考虑不同时间、不同空间维度上的“均衡”问题,是将时间维度上的不确定性、空间维度上的机会成本以及综合维度上的公平问题等纳入“均衡”分析框架得到的(朱小黄,2020),其追求的终极目标是可持续发展,也就是将经济增长与社会发展的终极价值指向对未来权益的维护。异度均衡理论在可持续发展理论的基础上,更鲜明地提出了未来对当前经济行为的叩问,提出了在敬畏自然基础上敬畏未来的观念。从异度均衡与可持续发展理论之间的关系来看,异度均衡是对可持续发展理论的一种拓展,是可持续发展理论的具体化。可持续发展与异度均衡是对同一事物从不同角度的观察与描述,前者更偏重理念和宏观,后者更偏重逻辑和微观。类似于为宏观经济学寻找微观基础,异度均衡为可持续发展探寻了微观基础,进而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与科学的分析方法,也是可持续发展理论的进一步丰富和发展。
具体来说,可持续发展理论为异度均衡理论明确了目标与方向,而异度均衡理论则为可持续发展理论构建了底层逻辑,提供了研究工具,明确了分析维度,探索了判定标准,并指导了政策实践。 以上五个方面全面总结了异度均衡与可持续发展理论之间的关系。随着异度均衡理论自身的不断发展完善,其与可持续发展理论之间的关联也将不断深入和拓展。
我们都继承了来自过去的礼物,祖先为我们留下丰富的遗产:先人于一万年前,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播下首颗种子,清出空地,建造水路,建立我们今日居住的城市,还探索科学,并创作流传至今的伟大艺术。我们鲜少思考祖先如何彻底影响了我们的生活,多数先人的名字都被遗忘在历史洪流中,但有少数得以流芳百世,其中一位就是医学家沙克。
1955年,经过近十年的辛苦实验,沙克及其团队终于研制出人类历史上首支有效又安全的小儿麻痹疫苗,当时全世界每年有超过50万人因为小儿麻痹而瘫痪或死亡,因此这是一项非同小可的突破。该疫苗研制成功后,沙克被誉为奇迹缔造者,但他却不在乎名气和财富,不曾为该疫苗申请专利。沙克的愿望是为人类作出贡献,并为未来世代留下正面遗产,而他的愿望无疑实现了。
沙克晚年时喜欢用一个问题来表达自己的人生哲学:“我们是好祖先吗?”在他看来,我们继承了来自过去人类的丰富遗产,也应将这些遗产留给子孙。他认为,如果要做个好祖先,对抗生态浩劫与核武器战争等全球危机,就必须摒弃短视近利的观点,采取长期思维,考量自己的行为在自身寿命外将会造成何种影响。我们不能再以秒、日、月为思考维度,而是必须拉长时间单位,以十年、百年、千年为思考维度,唯有如此,才算是尊重和尊敬未来世代。
做个好祖先,是可持续发展的最直白表达,也是异度均衡的文化出发点。
经济学要解决两个基本问题:一是增长,二是公平。如何解决公平问题?异度均衡理论从未来角度为当前交易提出了解决办法。任何当期交易或投资,都应当建立在异度均衡的原理框架基础上,才是合理的。
经济快速增长的国家(如金砖国家)和城市全都经历过或正在经历以投资拉动为主要动力的经济发展阶段。那么什么样的投资规模和速度是合适的,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发展中的污染问题、民生保障问题、可持续发展问题,关于这些,至今仍然停留在事后进行总结和纠偏的模式上,缺乏事先的思想约束和预判依据。虽然也提出了一系列有益的思考和观念,如平衡发展、治理污染,福利保障等,但并没有从理论和方法上解决满足这些合理性要求的原则、标准和方法。这种情况使全球经济发展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欧美发达国家和包括中国在内的金砖国家都有过这种沉痛经历。
代际公平作为可持续发展理论的重要内容,旨在解决时间维度上的公平。它包含以下几方面:其一,每一代人都有保存和选择自然和文化多样性的权利,当代人有义务为后代保存好自然资源和文化资源;其二,每一代人都享有健康和较好生活质量的权利,当代人应该保证地球资源的质量和数量;其三,当代人的决策应体现“无论哪一代人在资源分配中都不占支配地位”这一公平原则。当代人必须留给后代一个适宜居住的地球环境,也应当清偿过去(前代人)留下的“自然债”。
但是后代人并无对当代事务的任何权利。这种观念的践行只能依靠当代人类的文明规则。对于经济学来说,这一观念的提出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它仍然有明显的不完善之处。一是过分着眼于未来,忽略了未来与当前的实际联系。二是过度强调纵向时间,忽略了横向空间的公平问题。
异度均衡理论的计量模型设定了一个数量化的边界,使得代际公平这一可持续发展理论的重要观念,获得了可观测、可评价、可弥补、可操作的具体实现路径。
异度均衡理论将未来的收益和损耗纳入当期的经济资源配置分析框架,终于使代际公平的正确观念建立在可实现、可观测的经济学理论基础上,建立在可建模计量的实证方法基础上,解决了可持续发展理论的底层逻辑问题,这是一项巨大的理论完善和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