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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女侍早就在一旁观察着他们两人的举动，这时，她突然走到他们桌前，像要暗示什么似的动手收拾桌面上的杯盘。那个穿斗篷大衣的男人立刻站起来走了。津田和小林早已喝完了酒，只是坐着闲聊，看到这种情况，他们也不好再坐下去。津田趁机站起来，小林离开座位之前迅速抓起放在桌上的菲律宾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仿佛这是临行前对他的犒赏。津田从他手里接过烟盒，收入和服的袖中，小林的这种行为令他啼笑皆非。
虽然时间还不那么晚，但是秋夜的大街上，却让人感到意外的寒冷。一辆电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发出一种白天听不到的声响向前奔去。在各自不同心绪的推动下，两个黑黢黢的人影依然一同沿着河畔晃动。
“什么时候去朝鲜？”
“看情况，也许在你住院期间。”
“这么快就走吗？”
“也不一定，必须等老师再跟那边的主笔见一面，否则没法确定。”
“是指出发的日子，还是指是否能成行？”
“嗯，这个……”他的回答有点含糊，但津田没有追问，疾步向前走去，小林却改口说，“跟你说实话，我并不愿意去呀！”
“是藤井叔叔非叫你去不可吗？”
“哪里，倒也不是！”
“那么，不去就可以了呗！”
正因为津田的话，是谁都明白的道理，也因为这样，津田的话，反而等于残酷的一击，深深刺伤了渴望同情的小林。向前走了几步以后，小林突然面向津田：“津田，我好孤独啊！”
津田没有答话，两人又默默地向前走。河水在河床中央流着，在隐约可见的桥下消失，那微弱的水声在电车驶过的空当潺潺作响。
“我还是要去呀，无论如何还是去的好！”
“那就去吧。”
“嗯，我要去的，与其在这里受大家冷落，还不如去朝鲜。”
小林的声音变得很尖锐，津田突然醒悟，自己说话必须温和些。
“不要这么悲观，只要还年轻，身体结实，无论到哪里都会做出一番成绩的。在临行前要给你举行一次饯别会，让你高兴高兴。”
听津田这么一说，小林倒说不出话了。津田以更加讨好的态度说：“你走了，阿金结婚的事情可就为难了。”
小林好像突然想起从没装进脑袋中的妹妹，他吃惊地瞪着津田。
“嗯，她也够可怜的，可是没办法。总之，有个像我这样的哥哥，也是她的不幸，就别指望我了。”
“即使你不在，叔父和婶母总会帮她忙的。”
“是啊，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干脆辞掉这桩婚事，让她一直待在老师家当女佣吧……她出嫁或当女佣都没什么，比那更重要的是我还有事要求老师帮忙呢，万一真要出远门，我就得向老师借路费。”
“朝鲜那边不给吗？”
“不可能给啦！”
“要求他们一下呢？”
“这……”
沉默了一分钟后，小林又自言自语地说：“路费从先生那儿借，大衣从你这儿拿，只不过留下个妹妹，这没什么麻烦。”
这就是那晚小林说的最后一句话。两人终于分手，津田头也不回地急匆匆奔向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