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越来越不像话了，简直不像婶母和侄儿在说话！”

叔父打断了两个人的争论，却不想当他们两人的裁判。

“你们的话听起来都有敌意，你们刚才吵架了？”

叔父以质问的形式提出警告。小林这时正陪真事弹玻璃球，他偷偷向这边看了一眼，津田和婶母都闭口不说话了！

“由雄，像你这种现代的年轻人，可能理解不了，但你婶婶没有说错，因为她当初嫁进我们这个陌生的家时，心里早就下定了决心。的确她没有来之前，直到成婚之后一直都是真心实意地。”

“那当然，就算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啊，你婶婶究竟是为什么才下这么大决心的……”

叔父已经有一些醉意，仿佛要给发烧的脸补充一些水分似的，一口喝干了杯中的啤酒。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还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今天就跟你说一说吧。”

“好啊！”津田也半认真地开起了玩笑。

“不瞒你说，是你婶婶对我有情。她早就盼着进我家门，是没来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不要乱讲！谁会对你这个丑八怪钟情啊？”

津田和小林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有真事不解地望着婶母问：“妈妈，爸爸说的有情是什么意思啊？”

“妈妈说不出来，问你爸爸吧！”

“爸爸，有情是什么意思？”

叔父痴笑着，用手在秃头中央来回地抚摩着。也许是心理作用，在津田的眼里，那脱发的部分似乎比平时多了几分红晕。

“真事，有情呢……总而言之……就是喜欢。”

“噢，那不好吗？”

“是啊，谁也没有说不好呀？”

“可是，大家都笑了？”

恰巧在这个时候，阿金回来了。婶母立即给真事铺好床，让他去寝室了。叔父却正在兴头上，话题越说越多。

“当然啊，自古就有恋爱这回事，不管阿朝你怎么板面孔，这事总是不可避免，对吧？只是现在的年轻人对这方面不了解，很奇怪吧？从前都是女人对男人有意，男人是绝对不会对女人有意的，我说的没错吧，阿朝？”

“是不是这样？我可不知道！”

婶母坐在真事的位置上，麻利地给自己盛了一碗蘑菇饭。

“你生气也没用，这种现象是事实，也是一种哲学。现在我就讲给你听。”

“你那些高深的玩意儿，不说也罢。”

“那我只讲给年轻人吧。由雄、小林，你们最好都听一下，也可以作为参考。究竟你们心里觉得别人家的女儿是什么呢？”

“我觉得是个女人。”津田故意捣乱。

“是吗？只看成女人，难道不是别人的女儿？那可就跟我们不太一样了。我们从不会把人家的女儿看成离家独立的女人。无论看上哪家小姐，都要意识到这位小姐身边一定会有父母紧紧护着，女儿是属于他们的，所以不管你对那位小姐多着迷，你都不能喜欢她？为什么？因为你对她着迷，想跟她在一起，就表示你想拥有对方。她是属于别人的，你却想拥有，那不是小偷吗？正因为这样，所以从前的男人绝不会搞什么恋爱。因此，女子的确是会去恋男人的。看吧，现在正在那边吃蘑菇饭的阿朝，实际上也是她恋上了我。我可从没爱过她呀。”

“随你怎么都好，你也该适可而止了。请用餐吧！”

婶母把哄真事去睡觉的阿金叫了回来，让她给大家盛饭。津田没办法，只好独自吃起难以下咽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