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川夫人经常用这样的口吻开津田的玩笑。尤其是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她就更喜欢跟津田开玩笑。有时,津田也会反过来调侃夫人。在津田的眼里,夫人的脸上屡屡有一种弄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表情掠过。他生性保守,一遇到这种场合,他的谈话就会变得十分拘谨。但如果情况允许,他也想要刨根问底,弄清对方的真意。但出于慎重,他不能随便追问,只好无言地坐在那里,注视着对方的脸色。每当这种时候,他的眼中必然笼上一层淡淡的疑云,似乎是胆怯,似乎是赔着小心,又似乎是为了自卫,最后甚至还会让他露出充满深思和不安的神情。吉川夫人每次会见津田,总会不断地把他逼到这种境地。津田虽然也是心知肚明,却也总是不知不觉地被夫人带了进去。
“夫人真会欺负人。”
“怎么,问问你的年龄,就是欺负你啦?”
“那也不是,因为你的问话里总是有所指,又像没有什么,故意不说出究竟来。”
“哪里有什么所指呀!你这个人,就是一个保守的学者,所以麻烦。做学问或许需要钻研,与人交往,钻研就是犯忌讳了。如果你能改掉这个毛病,就会成为一个更讨人喜欢的男子。”
夫人的话,让津田感到一阵痛楚。但这是心里所感受的疼痛,并不是反映在他头脑中的疼痛。面对这种露骨的攻击,他决定采取冷眼注视对方的态度。吉川夫人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你也是觉得我在说谎,回家后问问你的太太吧!阿延的看法肯定会跟我的一致。不仅是阿延一个人,应该还有另一个人吧。”
津田脸上的肌肉突然有些僵硬,嘴唇也在微微地颤动,目光落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吧?”吉川夫人盯着他的脸问道。
那个人是谁,津田心里本来就一清二楚,但他不愿意承认吉川夫人所说的话。他再一次抬起头来,两道沉默的目光转向夫人。那目光似乎正在诉说些什么,但吉川夫人看不懂他的心思。
“要是让你觉得不愉快,就请多包涵,我不是有意的。”
“不,我完全没有不愉快。”
“真的吗?”
“是真的,我什么也没有想。”
“那我就放心啦。”
吉川夫人立刻恢复了刚才轻松的语气。
“这样跟你一聊,你还有点孩子气呢!有时男人看起来吃了亏,其实还是占便宜。看看你是不是这个样?还有,阿延今年二十三岁,按年龄来说,她比你小得多,但看模样,你太太倒比你‘老相’一些。说‘老相’也许有些失礼,可是该怎么说才好呢……”
吉川夫人似乎暂时忽略了津田,只顾斟酌着形容阿延的字眼。津田怀着几分好奇,等待着她。
“哦,应该是‘老成’。她还真是个聪明人呢。像她这么聪明的人可不多见,你要好好珍惜她呀!”
吉川夫人虽然嘴里说着“你要好好珍惜她”,但是那语气,好像跟“你要当心她”的意思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