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是千古以来知人、用人经验的经典性总结,是万古不变的真理,即使在今天,也没有完全失去其合理性的一面。因为这是人的基本人性之一。只要有人类存在,就会有志趣、爱好、观念的差异,这些差异是任何时代和任何理论都无法抹杀的,因此必然会出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现象,“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也就成了一条永恒的规律。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难懂的是如何才能知人。这就要看个人的德才学识和天分抱负了,而这又并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即便通过努力也未必能够达到。
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的晏婴算是一位十分有学识、有水平的人了,甚至在当时的各个诸侯国中从没有人能够超过他,但他对识人之难也屡屡发出慨叹。
齐国有个叫北郭骚的人,他靠编织捕兽的网具、打草鞋赡养母亲,但还是不够糊口,他就亲自登门去见晏子,对他说:“我仰慕先生的仁义,想向先生乞求一些能养活老母的东西。”晏子派人从仓库里取来钱和粮食送给北郭骚,北郭骚谢绝了钱财,只收下了口粮。
过一段时间,晏子被景公疑忌,不能在朝廷里待下去了,决定出走。路过北郭骚家门口时,晏子向他道别。北郭骚沐浴更衣,郑重地与晏子见面,问道:“先生将去哪里呢?”晏子说:“我被大王猜疑,打算出奔逃亡。”北郭骚说:“请您好自为之。”接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晏子坐在车上长声叹息说:“我落到出走的地步,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对士人实在是太不了解了!这能怨谁呢?”
晏子走后,北郭骚立即行动起来,他找来自己的朋友,对他说:“我很敬重晏子的仁义,曾向他乞讨养活老母的东西。我听人说,对能够供养自己双亲的人,应当亲自替他担当危难。现在晏子被大王疑忌,我应该用生命来为晏子表白。”说完,他穿戴整齐,让朋友拿着宝剑,手捧竹筐,跟在他后面来到宫廷。他恳求通报人说:“晏子是天下有名的贤人,如今他被国君猜忌,要离开齐国了,齐国必定要因此而受到损害,与其看国家受到损害,不如死去。我愿用自己的头颅向大王进谏,表明晏子的清白无辜。”接着又对自己的朋友说:“请把我的头装入竹筐之中,送给国君,表明我的请求。”说罢退下,拔剑自刎而死。
朋友把北郭骚的头装进竹筐,对通报的人说:“这就是北郭先生,他为国家的事情而死,我现在要为他而死。”说完也拔剑自刎了。
景公听说后,大惊失色,坐上驿站的马车亲自去追赶晏子,一直追到郊外,才把晏子追上,请他回国都。晏子没有办法,只好跟着景公回来。听说北郭先生以生命来为自己表白无辜的事以后,晏子连声叹息说:“我晏婴的出奔逃亡,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更加知道自己对士人是如此不了解了!”
晏婴的两次关于对士人不了解的自我检讨在今天看来可能令人觉得是谦虚甚至是矫情的,而在当时却是真诚的,也是充满了哲理的。第一次检讨是说自己识人不明,错把普通的人当作士人,像这样的水平难道还应该辅佐国君、在宫里继续待下去吗?第二次检讨是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就更没有资格辅佐君王了,被君王怀疑,离都城出走,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总之,是自己的修养和水平还没有达到应有的境界。别的先不说,晏婴的这种自我检讨的精神实在是令我们吃惊,也是值得我们永远学习的。
也许,上面的例子多少有助于说明对人的了解是多么的不容易。当然,一旦了解了之后,别人是会以死相报的。然而,也许还有比了解士人更难的事情,这就是对士人的尊重。古人说,上有尧舜之君,则下有尧舜之民,善于用人,则盗跖亦可为忠信之人。其实,这里所讲的并不仅仅是单纯的用人的方法,更不是所谓的驭臣术、牧民术,而是一种思想、一种原则。古人在这方面的经验已经相当成熟和丰富了,他们早已懂得,要想用人,就必须尊重人,使人真正具有尊严感,如果有人还没有明确的尊严感,就要想方设法地帮助他们树立尊严感。晏婴几乎已经接近于圣人,对此是非常明白的,知道应该怎样来尊重士人。
晏婴路过中牟这个地方,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路旁休息,看上去像个君子。晏婴就问他说:“您是什么人?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那人说:“我叫越石父,是人家的仆人,在中牟给人做劳役,干完活正准备回去。”
晏婴问:“您为什么要给人家做劳役呢?”越石父说:“因为挨饿受冻,无法摆脱,所以做了仆人。”晏子问:“您做仆人多久了?”越石父回答说:“已经三年了。”晏子说:“可以把您赎回来吗?”越石父说:“可以。”于是晏子让人解下左边拉车的那匹良马,给越石父赎身,并让他坐上自己的车一起回到了齐国。
晏子到了家,没有向越石父告辞就走了进去,越石父十分气愤,要与晏子断绝交往。晏子派人对越石父说:“我过去不曾与先生交朋友,您做了三年的奴仆,今天我见到您,就把您赎了出来,难道还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您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和我绝交呢?”越石父回答说:“我听说,士人在不了解自己的人面前委曲求全,而在知己者面前挺直身板。因此,君子不能因为对人有恩德就轻视人,也不能因为别人对自己有恩德就低三下四。我给人家做了三年的仆人,是因为没有人了解我。先生赎我出来,我认为先生真正了解我,我才与您一起乘车。当时您没有对我表示谦让,我以为您忘了。刚才您又不与我告辞就进去,这和拿我当仆役有什么差别?既然我还是仆役,就请您把我卖掉吧。”
晏子听了越石父的话,从家里出来与他相见,说:“刚才我只看到您的容貌,现在我看到了您的内心,反省自己言行的人不牵扯别人的过错,注重实际的人不计较别人的言辞。我向您道歉,您不要抛弃我,请您允许我改正错误。”于是,晏子下令洒水清扫,改备宴席,以隆重的礼节接待越石父。越石父不愿意接受,说:“我听说,再恭敬也不能在途中安排礼仪,礼仪再隆重也不能上下不分。先生接待我的礼节太重,我不敢承受。”于是晏子就把越石父当作上客来接待。
后来,越石父名声大噪,成了一个非常有名的人物。
如果晏婴这样的古人像现在一般的人那样,只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或是打一巴掌揉三揉,把人的尊严都给弄没了,不要说当齐国的国相,就是一个乡长也是当不长久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有容人的度量就必须有容人的资本,如果是一个才智不高的人,搞武大郎开店则是必然的。
如果能看看中国古代侠客的一些经历和作用,尤其是一些国君、公子对侠客的结纳使用,也许我们会觉得有所启发。
中国古代的侠客,尤其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侠客,是一群具有强烈浪漫气息的人。在礼崩乐坏、道德沦落、人心不古的乱世,他们背负着传统的理想,幻想用自己手中之剑来拯救现实。他们身上闪烁着耀眼的个性人格的光彩和理想的光芒;他们是一群纵横于现实之中,而又超脱于现实的人;他们身上的许多特点,是今人所缺少并且渴望得到的。
专诸是春秋时期的著名刺客之一。当时,吴国的公子光想刺杀吴王僚,理由是什么呢?原来,公子光的父亲是吴王诸樊,诸樊有三个弟弟:二弟余祭,三弟余眛,四弟季子札。诸樊知道季子札很贤能,就想把王位传给他,没有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公子光立为太子。诸樊死后,就传位给了余祭,余祭死后又传位给了余眛,余眛死后,当把王位传给季子札,但季子札不愿当国王,逃到外地去了。于是,吴人就立余眛之子僚为吴王。
这在当时看来于情理是不通的。若说传位季子札是诸樊之愿的话,传位于僚就不合理了,应当把王位再还给诸樊之子公子光。因此,公子光心怀怨恨,想刺杀吴王僚。
公子光从大将伍子胥那里结交了专诸,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勇武而又极讲道义的人,就对他礼敬有加,还善待他的母亲。经过相当长时间的考验,专诸发现公子光对自己一如既往,对于自己这样一个普通人能受到公子光的如此尊重,深感荣幸。后来,专诸问公子光为何厚待自己,公子光在说了一通敬仰专诸的话之后才提起了失位之恨,并一再申明自己想夺取王位属于正义的行为。专诸听了,表示愿意替他去刺杀吴王僚。公子光当然感激不尽,并表示,专诸的身体就是自己的身体,专诸的子女就是自己的子女。如果专诸身亡,自己会常加祭祀。
过了几年,吴王僚出兵攻打楚国,国内空虚,朝政混乱,公子光打算刺杀吴王僚。他请吴王僚到自己家里饮酒,先把甲兵埋伏在侧室之内。吴王僚对公子光也十分小心,他的卫队一直从王宫排到公子光的家门口,门口站立的也全是吴王僚的亲戚。
酒至半酣之时,公子光假称足疾,趋入侧室换鞋,便命专诸把匕首藏在鱼肚之内,借送鱼而刺吴王僚。于是,专诸把鱼送到吴王僚的面前,剖开鱼腹,以匕首刺死了吴王僚。吴王僚倒下之时,他的卫士也一齐扑上前来,杀死了专诸。
公子光指挥埋伏的甲士冲了出来,杀死了吴王僚的卫士及亲属,登上了王位,并封专诸的儿子做了大官。
《战国策》上有关聂政的记载,更能使我们看到聂政是怎样被严仲子所尊重、感动和结纳使用的。
聂政,轵邑深井里人,因为杀了人,就与母亲和姐姐一起逃亡到齐国躲避仇人,以屠宰牲畜为业。
过了很久,汉阳严仲子事奉韩哀侯,与韩国宰相侠累有怨仇,遭到侠累的无理迫害,被逼逃亡。他周游列国,想物色一个能够为他报仇的人。到了齐国,有人告诉他聂政是个勇士,为避仇而隐姓埋名在屠夫之中。严仲子听到这个情况,就到聂政家登门拜访,往返几次,然后他备好酒食,亲自奉送到聂政的母亲跟前。等大家喝得酣畅的时候,严仲子捧出黄金百镒,上前献给聂政的母亲,为她祝寿。聂政对他如此厚赠感到很奇怪,坚决谢绝了严仲子。严仲子执意进献,聂政便婉言推辞说:“我有老母健在,家境贫寒,客游他乡,以屠狗为业,早晚也可买些可口的食物孝敬老母,实在不敢再接受仲子的厚赠。”严仲子避开别人,对聂政说:“我有仇要报,为此我周游列国已有多年,这次来到齐国,私下听说足下行侠仗义,所以送上百镒黄金,作为你老母的粗饭开支,以此来与足下交朋友,哪敢因此而有其他的奢望!”聂政说:“我之所以要降志辱身,与屠夫为伍,只是为了借此来奉养我的老母。只要老母还在人世,我就不敢答应为别人牺牲性命。”严仲子再三谦让,聂政始终不肯接受。严仲子在尽了宾主之礼之后,才离开聂政家。
严仲子可谓善于知人,替聂政的母亲祝寿,这是“曲线救国”,比对聂政本人的尊重要有效十倍,因而,聂政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要聂政还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人,怎能不图报答呢?再看聂政在母亲死后的表现。
又过了很久,聂政的母亲死了。安葬完毕,除去丧服,聂政自言自语道:“唉,我聂政不过是个市井小民,只是操刀屠狗而已。而严仲子却是诸侯国的卿相,竟不远千里屈驾而来,与我交朋友。我的回报与他的礼遇真是太不相当,没有什么大功可以当得起他如此的尊敬和礼遇。严仲子送百金敬我母亲,我虽未接受,但他这样做实在是我的知己。像他这样一个贤者,因为愤恨仇人,而特地亲近信赖一个处在穷僻之地的人,我怎能默默地就此不了了之?况且以前他求我我未答应,只是因为有老母在;现在老母去世了,我应当为知遇自己的人出力。”
原来,聂政以前不敢答应严仲子的请求,是因为有老母在堂,如果替严仲子复仇,就无法服侍老母,是为不孝,所以,当初聂政没有接受严仲子的馈赠。由此看来,这样的人是图名而不图利的。
那么,在聂政的母亲去世以后呢?聂政就要寻找严仲子,以报知遇之恩了。
于是,聂政西行到汉阳,晋见严仲子说:“前次我没有答应你的请求,只是因为家有老母。如今老母不幸离世,请问你要报复的仇人是谁呢?把此事交给我吧!”严仲子于是详细地告诉他说:“我的仇人是韩相侠累,侠累是韩王的叔父,他的家族人多势众,居所防备森严,我屡次派人刺杀,均未成功。如今蒙足下不弃,希望多派些车骑壮士为你充当助手。”聂政说:“韩、卫两国相距不远,现在要刺杀人家的宰相,这位宰相又是国戚,去的人不宜太多,人多难免会出岔子,出了岔子就会走漏风声,一旦走漏风声,韩国全部的人都会与你为敌,这岂不是很危险吗?”于是,聂政谢绝增派助手,辞别严仲子,独身前往。聂政替严仲子考虑得可谓周密,这种图报知己的做法,实在令人感动,而更令人感动的,还是他在行刺成功以后的做法。
聂政手持利剑直奔韩国。韩国宰相侠累坐在府上,周围有许多手持兵戟的侍卫。聂政直闯而入奔上台阶,将侠累刺死,左右大乱。聂政大吼着杀死几十人后,然后自己便剥掉面皮,挖出眼睛,掏出肚肠,倒地而死。
韩国人将聂政的尸体陈放在街市上,出钱查询,竟无人知晓。于是他们又贴出告示悬赏,有能说出刺杀宰相侠累的凶手是谁的人,赏千金。但是,过了很久,仍然无人知晓凶手的身份。
聂政自知深入侠累的卫士之中刺杀侠累后无法逃生,所以先不带卫士,后毁容颜,其目的就在于既不想连累严仲子,也不连累家人,可谓是义、孝两全了。但聂政的姐姐也同聂政一样,是一位非凡的女性。
聂政的姐姐聂嫈,听说有人刺杀韩国宰相,凶手身份不明,韩国无人知道,正暴尸于市,悬赏指认,就呜咽着说道:“这恐怕是我弟弟吧?唉,严仲子就这样来知遇我的弟弟!”她立即动身前往韩国。来到街市上,看到死者果然是聂政,就伏尸痛哭,非常哀伤地说道:“这就是轵邑深井里人们所说的聂政啊!”市上来往的行人都说:“这个人残杀了我国的宰相,国王正悬赏千金查询他的身份,夫人难道没有听说吗?为什么还敢来相认呢?”聂嫈回答他们说:“我听到了。我弟弟聂政当初之所以忍辱含垢,置身于市贩之中,是因老母健在,我还没有嫁人。如今老母已寿终,我已嫁夫,严仲子知遇我弟弟于困污之中,结为至交,对我们恩重如山。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士为知己者死啊!因为我还活在人世,所以我弟弟聂政自毁面目,使人无法辨认,这是怕连累我啊!我怎能够因为害怕杀身之祸而埋没了弟弟的英名呢?”旁边的人大为震惊。于是,聂嫈连呼三声:“天啊!”终因极度悲哀死在了聂政的身旁。
韩、楚、齐、卫诸国的人听说此事,都感慨地说:“不仅聂政了不起,就连他的姐姐也是位节烈的女子啊!她不怕暴尸的危险,一定要奔走千里险路,来显扬他的名字。不过,要是他知道姐姐也愿死于韩国街市的话,也未必敢对严仲子信守不渝了。严仲子也可以说是知人善任,竟能得到这样的义士!”
聂政之所以著名,不在于他刺杀了一个诸侯国的国相,而在于他图报知己和绝不连累别人的侠义精神。
荆轲刺秦王在中国历史上是家喻户晓的,其影响之大,甚至塑造了我们民族性格的某些侧面。荆轲是卫国人,后来迁居燕国,燕人都叫他荆卿。荆轲其人好读书击剑,曾经上书卫君谈论治国之术,也曾经遨游过许多国家,并经常与人论剑斗剑,但一直未遇知己。荆轲来到燕国,与一位叫高渐离的人结为知己,高渐离是杀狗之徒,善于敲击一种叫筑的乐器。两人经常在市肆之中饮酒,饮酒之时,高渐离击筑,荆轲高歌,歌罢又相对而哭,旁若无人。荆轲虽然游于酒徒市肆之中,但其人深沉好书,所结交者都是贤能豪迈之辈。当时的人对他们都不理解,等他到了燕国,燕国的处士田光是个极有眼光的人,待荆轲非常好,因为他知道荆轲是一位胸有远大抱负的人。
不久,燕太子丹从秦国逃回燕国。原来,秦王政生于赵国,与太子丹十分友好,后来政(即以后的秦始皇)回到秦国,太子丹便到秦国去做人质,以表示秦、赵两国交好。但政被立为秦王后,却对太子丹很不好,太子丹十分气愤,伺机逃回了燕国。接着,秦国又攻下了燕国西部邻国的许多城池,直接威胁到燕国。太子丹想报仇,但国小势弱,无能为力。这时,秦国的大将樊於期得罪了秦王,逃到了燕国,秦王政就杀了他一家老小,并发了悬赏文书,追捕樊於期。太子丹收留并善待樊於期,太傅鞠武认为这很危险,因为秦国早就想攻打燕国而找不到借口,一旦得知樊於期在这里,立刻就会加兵于燕。于是,鞠武建议把樊於期送到匈奴去。但太子丹认为樊於期困窘来投,绝不能让他毙命,坚持把他留在燕国,令樊於期十分感动。鞫武见太子丹不肯赶走樊於期,就对他说:“燕国有一位处士田光,深沉多智,何不让他想想办法呢?”太子丹就要鞠武把田光介绍给他。他以晚辈和学生的礼节接待了田光。田光听完太子丹介绍的情况,说:“您只听说了我壮年时候的声名,却不知我现在已经老迈无用了。不过,我还是可以想想办法,把您的事托付给荆卿。”太子丹在送田光出门时小声说:“你我所谈之事乃是国家机密,还望先生不要泄露。”田光听完笑了笑,俯身答道:“好吧!”田光见了荆轲,对他说了太子丹的事,并希望他能去拜望太子丹。他对荆轲说:“我听说,长者做事,不应使人怀疑,现在太子丹说‘还望先生不要泄露’,那是怀疑我了。做事使人怀疑,不是有节义的侠士的作为。”说完,他想以自杀来激励荆轲,说:“希望你能马上去拜望太子丹,说我已经死了,好让他知道我不会泄露秘密了。”说完自刎而死。
荆轲马上晋见太子丹,说了田光死的情形,太子丹大哭。两人商议来商议去,觉得燕国根本不可能阻挡秦国的进攻,而现在秦国的大将王翦正在邻国攻城略地,当务之急,似乎唯有刺杀秦王方可保住燕国,于是,荆轲答应太子丹刺杀秦王。
太子丹给荆轲以优厚的待遇。他每天都到荆轲那里拜望,并不断送金钱美女给他,但过了一段时间,还不见荆轲有动身的意思,就问荆轲说:“现在秦将王翦马上就要渡过易水了,那时我就是想长期侍奉您,也做不到了。”荆轲说:“您不说,我也正想找您呢。我这样空手而去,秦王必不相信。如果能将樊於期的人头和燕国最肥沃的督亢之地的地图献给秦王,他必定相信,我就可以趁机刺杀秦王了。”太子丹认为杀樊於期不义,不愿照办。
荆轲就私下来见樊於期说:“秦王杀了您全家,并悬以千金和万户侯的赏格悬赏您的头颅。我有一计,可为您报仇,就是借您的人头一用,骗取秦王的信任,然后趁机刺杀他。”樊於期听后自刎而死。
太子丹闻讯,驰往大哭,但樊於期已死,太子丹也只好把他的头颅用匣子封好,又准备好了督亢之地的地图,交给荆轲。
于是,荆轲就让太子丹访求天下最为锋利的匕首。太子丹用百金买到了赵人徐夫人的匕首,让工匠在匕首上淬上毒药,用之试人,只要见血,人立毙。荆轲又让秦舞阳当副手,秦舞阳是燕国的勇士,十三岁就杀过人,燕人都不敢正视。这样,一切准备齐全,可以出发了。
荆轲想同一个人一起赴秦,但那人住得很远,一时未能赶到,故误了行期。太子丹以为荆轲变了主意,就对他说:“日子不多了,荆卿还有意入秦吗?请让我先把秦舞阳派去吧!”荆轲大怒道:“你催什么?去了而不能回来复命的,是没出息的家伙,现在我就提着匕首去那形势难料的秦国。我之所以停留几天,是想等一个人一同赴秦。既然太子以为我走得太迟了,那就此告辞吧!”
太子以及凡是知道此事的人,都穿上白衣服,来到易水边送行。祭祀送行完毕,取道上路,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高亢悲壮之音,送行的士人尽皆流泪。荆轲又上前高歌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歌罢,高渐离击筑又为羽声,声调慷慨。
于是,荆轲上路,不再回头。
荆轲来到秦国,把匕首卷在地图之中,进入王宫。他因献上了樊於期的头颅而得到秦王的信任,荆轲就借秦王展看地图之机从地图中取出匕首,抓住秦王的袖子,欲刺秦王。秦王起身而逃,绕柱奔走,最终拔出剑来,砍断了荆轲的腿。荆轲见追不上秦王,便以匕首投掷,匕首撞在铜柱上,掉在了地下。荆轲的身上被砍了八剑,自知不能成事了,便倚着柱子笑道:“我之所以没能刺杀成功,是因为我想劫持你拿到契约来报答太子丹的缘故!”
荆轲刺秦王的行动本身是失败了,在今天看来这一行动也不一定具有进步的意义,但在当时却被认为是正义的行动,尤其是荆轲重承诺、图报答和以死酬知己的精神,更令后人称赞不已。
在春秋战国时期,行刺之事屡有发生,为什么只有专诸、荆轲、聂政等人能够名垂青史呢?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此。“为报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千金不能得死士,一言可以酬知己,即所谓知人得死士也。其中关键,在于给人以真正的尊重和尊严。
(参见《晏子春秋》《战国策》《史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