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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小姐和黑子小姐去了哪里

近来无缘无故忽然间注意到时,原来有白子小姐和黑子小姐出现的化妆品动画广告全然不见了。一个三十几岁年轻太太模样的女子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两人的肤色轮流变黑变白:“哎哟怎么回事呀,白子小姐?最近怎么皮肤这么白?”“唔,实话跟你说,我用了××。”——便是这样的场景。始终同一模式。可记得?我相当中意那个广告来着。果真没有了,未免有些遗憾。两人交替一忽儿变白一忽儿变黑的镜头蛮有意思,看的时候我总担心那么频繁地对换角色,没准有时会出错,致使双双变黑或齐齐变白,然而一次错也没出过,总是一人黑一人白,或一人白一人黑。

那个广告究竟什么时候不见的呢?问周围的人,谁都不知道,无非是不知不觉之间“那么说来”似的消失罢了。感觉上就像在说“是啊那么说来最近是没见到啊”。

想必是因为白肤色美人如今不怎么受宠了,广告很难做下去。白子小姐〇、黑子小姐×这种单纯的两极构图已经行不通了,于是广告本身的基础也不复存在。假如黑子小姐和白子小姐一个说“这是在圣莫里斯 滑雪晒黑的”而另一个应道“那很好嘛去了多长时间”,那么作为广告可就无法收场了。假如再冒出小麦子小姐什么的来,到底孰是孰非会愈发令人摸不着头脑。往日倒是简单好办。

况且说起这白子小姐和黑子小姐来,近来总好像带有脱衣舞厅招牌女郎味道——“黑白冲顶表演,黑子五花大绑,白子浑身扭动”。可能的话,很想以黛安娜·罗斯 和奥利维亚·哈塞 搭档演出的形式欣赏一番,但怕是没有希望。

接着说广告。这白子小姐和黑子小姐系列固然不坏,不过再往前些的养命酒广告也蛮好的。这是有八九个镜头的动画片,主人公叫一郎君,一听就是个乖得不能再乖的小学生。一郎君的母亲体弱多病,常常卧床不起,所以一郎君上学也好像没什么精神。

一个叫进君(这名字听上去也很和善)的同学得知后告诉一郎君:“我妈妈身体也不好来着,但喝了养命酒后最近可精神了!”一郎君回家告诉母亲。母亲发生了兴趣:“那么我也试着喝一下好了!”喝了果然精神百倍(因是广告,笃定精神百倍)。最后的镜头是一郎君全家在奥多摩 一带登山的情景,母亲健康得判若两人,面部也异常年轻。父亲大概因为精神作用,也是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全都托养命酒的福。不坏!

这个广告的构思同“白子小姐黑子小姐”大同小异。就是说,因具有特定知识面而获得救助的A向因不具有该知识而遭受痛苦的B出谋献策,将其提升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可是A决不因此对B怀有“我拉了你一把”的施恩图报念头,那是无偿的好意和帮助。A仅仅提示了B应该处于的状态,而且仅仅为B置身于与自己同样的境地而无条件地满心欢喜。

我想这终究是令人钦佩的。白子小姐毕竟也是一般人,有可能骨子里其实瞧不起黑子小姐(“哼,什么呀,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到底没使坏心眼,而是将切实有效的信息提供给了黑子小姐,对方因此而解除了烦恼,白子小姐为自己不应有的念头——尽管稍纵即逝——而暗暗羞愧,或许。

也许你说这不真实。是啊,也许真的不真实。一句话,此乃曾几何时的战后民主主义理想世界,亦即:那里是存在应有状态的,只要努力人人可达。

当然,在那个世界里也不是人人平等的。或许白子小姐比黑子小姐、进君比一郎君先行一步。万人平等的世界是不存在的,这点不言而喻。但不管怎样,白子小姐也好进君也好,都有停下来伸手拉后面的人一把的心情。

我不是说过去好、现在不好。世道没那么单纯。我只是觉得那个时代的某个地方的确好像有那样的温情。当然没有的地方自然没有,但有的地方是有的。正因如此,白子小姐才不断帮助黑子小姐,进君才不断帮助一郎君,而且这种温情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作为同一模式的系列广告发挥着作用。

我想其中的确有一种精神上的余裕,或者其中有类似游戏或精神备用空间那样的因素。这是因为,“理想世界是存在的”——即使现在不存在,也不至于永远消失——那样的信念曾经作为共同的幻想在人们中间存在过。在那个世界上,虽说程度多少不同,但大家无不朝气蓬勃,女人个个肌肤白嫩,奥多摩天天风和日丽。

然而无须说,如今幻想消失了,社会的发展速度将其整个吞入了腹中。幻想本身彻底沦为商品,成了时下投资的新领域(frontier),而不再是免费平等地发给每一个人的单纯之物。它已变得多种多样,修炼成精,成为包装得漂漂亮亮的商品。在这样的世界里,白子小姐们也许再也搞不清善为何物了,进君也有可能暗下决心“不再多管闲事”。

白子小姐和黑子小姐去了哪里呢?这是本文的主题。

大概哪里也去不成吧。 iLIUSbJmdlmEIrDNhv03PpBeuvfNNDXR3DVS0qkcQoys9jB5aPZgbFM8kdC8Cr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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