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研究方法

本书旨在深入探索移动互联时代的网络社群形成规律和传播特征，分析人、技术、社会三者之间的互动逻辑及相互影响，因此采用质化研究方式进行实证调查。为了把握网络社群传播和社群实践的整体情况，以及社群成员在传播实践中的心理动机与切实感受，本书运用网络民族志和深度访谈两种方法开展调查。

在对网络民族志方法的运用中，本书确立三项原则。一是注重对网络社群的沉浸与感受。由于线上网络不具备现实中的场景因素和非语言符号，因此网络民族志的观察更依赖研究者的个人感受。正如学者所言，“网络民族志更关注田野笔记中获得的第一手个人反思” ，所以本书注重研究者充分的沉浸和体会。二是参与社群的线上、线下交流互动。对于虚拟的网络世界而言，“参与”正在成为网络民族志方法论者的共识。“如果从网络民族志中移除学者参与的角色，同时就意味着抹除了他们体验文化理解的可能性。” 移动互联时代的网络社群从线上传播走向线下实践，本书研究者亦将线下观察纳入研究范畴。三是运用多点网络民族志开展研究。针对同一类型的网络社群，只有进入多个不同的社群空间进行观察，才能更生动、更科学地把握社群传播特征，因此本书坚持多点网络民族志原则。

具体而言，本书实证研究过程主要体现在第三章至第六章，其中第三章采用网络民族志方法，并辅以线下观察法，第四章至第六章采用网络民族志与深度访谈相结合的方法。

1.网络民族志

第三章关注网络健身社群，以健身类应用“咕咚”及其平台上的社群为研究对象。咕咚是国内创办较早的智能运动应用，2022年APP用户数量达到2亿，超过20万个运动团遍布各地，在我国运动类网络应用中具有领先地位。 G跑团是咕咚平台上武汉市评级最高的跑团 ，由一位居住在武汉光谷地区的咕咚用户于2016年4月自发建立，创建者所在的地理位置即为该跑团的地理坐标，附近咕咚用户可加入该跑团。至2022年底，该跑团咕咚群内拥有2000人，同时建有一个200多人的微信群，群内互动十分活跃。跑团经常组织线下集体跑步活动，团友社交关系由线上发展到线下，是典型的基于地理位置的网络社群。笔者于2016年11月加入G跑团咕咚群，2017年2月在跑友引荐下以跑步爱好者身份获准加入跑团微信群，至2019年5月，笔者持续而系统地参与了该跑团的线上交流、线下约跑、集体参加马拉松和跑团年会等活动，以网络民族志和线下参与式观察相结合的方法对该社群进行研究。2020年后跑团跑步实践减少，笔者以社群内组织的重点活动为依托进行事件观察分析。

第四章关注网络直播社群，以“斗鱼”和“一直播”两家平台上的秀场主播为研究对象，以主播人气、型别、风格、开播时长等为筛选依据，选择4位典型主播的直播间及其粉丝群进行观察。实证研究集中于2018年10月—2019年2月以及2022年10月—2022年12月，尝试通过两个不同年份和时间段的直播对比更详细把握直播的特征和变化。笔者于主播开播时进入直播间，平均每天观看直播2.5小时。观察重点为直播内容、观众弹幕、打赏情况、平台的观看和游戏规则、主播热度变化等，笔者时不时参与直播互动。同时，加入主播粉丝平台群和微信群，在深度沉浸中体验秀场直播运行机制。

第五章关注网络粉丝社群，加入两位青年演艺从业者的粉丝社群进行实证研究。粉丝群体具有强烈行动能力和网络文本生产能力，只有加入到粉丝社群基于移动网络的行动当中，才能深刻把握粉丝社群的行为心理、行为动因和行为规律。本书调研员使用两个微博账号加入两位青年演艺从业者的微博粉丝群，其后加入微信粉丝群，一方面观察社群内部的组织、传播与实践活动，另一方面参与到粉丝群的集体活动中去，包括物料制作、网络宣传、线下应援等。实证观察集中于2020年1月—2021年5月，依据粉丝社群实践的分工需要，调研员加入同一粉丝团体的多个不同小组，在深度参与粉丝活动中剖析当下粉丝社群基于网络的实践特征。

第六章关注网络疾痛社群，将着眼点聚焦于自闭症儿童父母所建立的社群。作为在现实生活中面临疾痛压力的亲职群体，他们有更强的动机在网络社群中寻求情感、信息和行为资本。本书调研员首先通过微博私信联络到一位抚养自闭症儿童的全职母亲，她在社交媒体记录孩子的日常生活。调研员在对其进行深度访谈后了解了其所在社群的情况，发现该母亲加入了多个自闭症儿童家长微信群，经过这位母亲的介绍和调研员与群主的沟通，最终调研员加入三个风格各异的微信群。微信1群450余人，成员包括各年龄段孩子的家长，但活跃者多为学龄前儿童家长，群内交流围绕治疗、康复和生活分享展开；微信2群370余人，成员主要是正在上小学的孩子家长，群内互动多为自闭症儿童的教育话题；微信3群150余人，群内并不活跃，多为群主和管理员发言，内容多是儿童家长心理康复技巧知识，或者相关机构课程介绍。网络民族志观察从2021年8月15日开始，为期6个月，每天晚上八点半至十点半，调研员对三个微信群当天的聊天内容进行整理和分析。

2.深度访谈法

网络民族志方法主要在于观察网络用户的线上传播情况，但对用户的心理活动、行为动机、情感体验等难以涉足。多数学者认为，网络民族志研究必须重视线上和线下的关系及其转换， 而移动互联时代的一大特征在于人们线上线下活动愈加深入地相互融合，因此本书采用深度访谈法，了解社群用户的思想活动及相关线下实践。

深度访谈法集中于第四章至第六章，主要采用立意抽样和滚雪球抽样的方式确定访谈对象。其中第四章访谈20位网络主播，由笔者通过熟识的媒体从业者联络到访谈人员；第五章访谈20位演艺人员粉丝，这些粉丝一部分来自调研员所加入网络社群中的粉丝，一部分来自滚雪球方式获得粉丝，他们的共同特征是具有丰富的粉丝活动经验。第六章由调研员在其加入的自闭症儿童父母网络社群中，选择互动活跃的成员进行访谈，共访谈6位自闭症儿童母亲。以上访谈时长均在40分钟至2小时之间，以电话访谈为主要方式。具体访谈对象信息见表1.1、表1.2和表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