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媒介技术能够为人类交往创造新的依托,从而重构现存的社会关系、组织机构和运行体制。 移动互联网使人类生活前所未有地与传播媒介紧密嵌合,随时随地的连接状态下,网络世界成为信息、经济和文化交汇的无边界场域。人类从进化之初便是群居动物,在远古时期,群居是为了弥补个体力量弱小的缺陷,以集体协作保障个体的安全与衣食。在现代社会,工业化大生产在人们基于血缘和地缘的群居方式之外,加入了诸如生产型社区和城市等基于工业化生产劳动的业缘性群居方式,使人类的群居形态更为多样。在当前的网络社会,虽然人们不能在网络空间以肉身性存在进行交往互动,但网络代码和视觉符号使人们能够造就数字化身,基于数字技术开展传播互动。
移动传播情境下,人们会聚与群分的状态,类似于生态学领域“群落生境”(biotope)的概念。群落生境意指生物的生长空间,或者说是一种划分生物生态系统的空间单位。群落生境能够提供生物存续所需的生态条件,供一种或多种生物在其中生长,其空间范围可以很小,比如森林中的一小片水洼,也可以扩大至海洋这一复杂的生态系统。空间、养分、生物是群落生境不可或缺的构成元素。 日本学者佐佐木俊尚将群落生境的概念引入信息传播领域,把“信息需求者的存在场所”称为群落生境,认为新媒体的到来使人们共有信息圈子的分化变得显著,大众媒体以外的群落生境已经分散成无数个小小的群落生境,形成了各种生态系统,从而构成整个信息社会。 佐佐木俊尚把细分群落生境的形成归于博客、推特等社交媒体的发展,人们可以从中获得自己感兴趣的信息并与他人形成连接,从而以社交媒体为生长空间相互聚集。显然,网络世界中人们的连接远不止信息分享,各类互联网服务应用的兴起,将互联网的服务功能、信息功能与连接功能高度融合,形成更加多元的社群连接机理,造就群落化生存的时代景观。
在绪论部分,本书已经提出群落化生存的基本意涵。群落化生存既可以被视为移动互联时代的宏观群落生境,即移动互联网催生了群落化生存的现实,也可以被视为由无数个纷繁多样的微观群落生境组成的整体图景。但无论如何,移动互联网是人们在网络世界筑群而居的“生长空间”,人是聚居于其中的“生物”,一个个细分的网络服务或应用聚集不同的人,形成一个个风格迥异的“群落生境”。那么,移动互联网为人类搭建了怎样的传播场景,使得群落化生存的特征日益明显?人们在移动传播场景下又具有怎样的信息实践行为,这些行为如何催生了网络世界的类聚与群分?作为技术改变人类社会关系的显要表征,群落化生存又有哪些特点?这是本章试图回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