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震动渐渐地轻了,未过多久,渐渐地消失无踪。唐俪辞穿过花园,竹亭中那个桃衣翩然的女子仍站在那里,抱着那件淡紫色的夹袄对他盈盈地笑。他站定,语气平静地问:“你寄信给了火云寨?”西方桃巧笑嫣然:“不错。”唐俪辞蓦然抬起头看她,那眼神便如要杀人一般,一字一字地问:“你对火云寨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西方桃乍然看到他那鬼一般的眼神,也是微微吃了一惊,拍了拍胸口,嘴角翘起,笑得甚是开心,“我只说池云快要死了。”唐俪辞目色极深极冷,偏又在深冷之中蕴涵一种极其夺目的艳光出来:“池云快要死了,却是我害的?”西方桃负袖抬头,神态娇然,笑吟吟地:“难道不是?我可没有骗人,他快要死了,就是你害的。”她看着唐俪辞的眼睛,“你如果没有让他孤身去追人,他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难道不是你考虑不周不是你小看了我不是你因为一己之私罔顾他的死活不是你觉得柳眼的命比他的命重要不是你其实根本只拿他当条狗——而造成的?”
“还真是说得剥皮……揭骨……”唐俪辞“霍”的一声挥袖转身,背影丽然,“我就算是真的根本只拿他当条狗,那又怎么样?”他阴森森地问,“难道我不能吗?”
西方桃微微一怔,哧哧地笑了:“你能吗?身为江湖白道客座至尊,说出这种话,岂不让扶持你平定天下降妖除魔的英雄好汉们齿冷?让天下敬仰唐俪辞之人心寒失望?”唐俪辞侧过脸来,那森然的邪气尚未褪去,唇边已是温柔微笑:“我就算拿他当条狗,他尚未在乎,你是要替谁齿冷谁心寒,要替谁不平呢?”他施施然转身,对着西方桃秀丽地笑,“桃姑娘,恕在下有事,先行一步,请了。”言下悠然而去,步履平缓,意态温雅平和,不见丝毫怒态。
看来这位公子,虽然重情重义,心思的确狠毒得很。西方桃淡淡地笑,笑得很俏,只消略加挑拨,这种天生的阴险狠毒,不管他隐藏得多么好,总会有人发现的。
而只要有人不信任唐俪辞,有人不服,她就有机会。
门外。
山路尘土飞扬,虽然好云山雾气浓重,竟也遮挡不住这满天的黄泥沙石,有些树木轰然倒下,枝叶摇晃,想必是树冠茂盛阻挡了来人去路,被挥刀砍断。唐俪辞带着数十名剑会弟子打开大门,只见清一色红衣人,头扎冠带,一身紧装,纵马而来。那奔腾的马匹都是黑马,黑马雪蹄,煞是神俊威武,上百匹骏马齐奔之声,真是震天动地,恍如崩云,气势骇人。
“降云魄虹,武梅悍魂,唯我独尊!”骤然这数百人齐声大喝,顿时水气奔走,土地震动,剑会弟子相顾骇然,只觉胸口窒闷,天旋地转,一颗心被压得丝毫喘不过气来,斗志全消。奔上山来的黑马之中,有一人领首在前,待怒马奔到大门口,一挫腕翻身下马,衣袍荡然,神情自若:“这就是堂堂中原剑会,看起来不过尔尔。”
“见不得人的人,才喜欢躲在这种鬼鬼祟祟、不清不楚的地方……”马群之中有人阴森森地道,“老二,叫门口的小子把寨主交出来,咱们带了人即刻就走,否则两百多人闯将进去,把什么中原剑会扫荡得干干净净,再放火烧成一片白地。”
“诸位就是梅花山的豪侠,果然英姿飒爽,与众不同。”唐俪辞微笑抬袖,“如果诸位只是为池云而来,唐某绝无阻拦之意,只是池云尚在疗伤,不便见客……”入耳这句话,本来骇然的剑会弟子都是松了口气,来者非敌。却听有人温文尔雅地道:“听说中原剑会强扣我寨主,乃是为了歃血鬼晶盅,而这件事是你唐俪辞的主谋,不知是也不是?”这人声调文雅,却有一种茹血般的狠毒,这句话说出来,虽是问话却显然已是先入为主。
“这个……唐某手中胜于歃血鬼晶盅的金银珠宝不知凡几,”唐俪辞本来抬起迎客的衣袖缓缓负后,“折磨池云逼取歃血鬼晶盅,如果此盅可以令人延年益寿长生不死,或许我会考虑。”那语调文雅之人正是“望日阁”阁主“潇洒麒麟”轩辕龙,闻言微微一怔,双眉轩动:“事实上,难道寨主不是被邵延屏锁在房中,失了自由之身?难道他不是为你助拳赴汤蹈火,你却让他孤身一人陷入重围,而后身受重伤?我寨主对你顾念旧情,难道你就是如此回报的?我不相信有人能无情到此,歃血鬼晶盅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