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间,小巷里又是空无一人,只是墙头鸟雀已经惊飞不见。阿谁抬目望着蓝天,静静站了一会儿,微微一叹。她从未摆脱任何东西,也摆脱不了,唐俪辞果然仍是派人保护她,仍是做得滴水不漏浑然无迹……但那又如何呢?只让她感觉到世事……是如此无奈。
阿谁回到杏阳书坊,从刘大妈家中抱回凤凤,凤凤安然无恙,刚才那白衣蒙面女子既然能找到她的行踪,自是对她跟踪已久,又怎会未把凤凤掳走?多半也是托了唐俪辞派人保护之福,心下突地微微一惊:夜里小傅要来,唐俪辞的手下会不会把他也当做敌人,一并杀了?
“哇——哒哒……嗯……”凤凤在她怀里指指点点,发出声音表示他饿了。阿谁端出温热的米汤,一勺一勺喂入凤凤口中,凤凤乖乖地喝了一半,突然别过头去,再也不肯喝了。阿谁低头一看,在那碗放在灶台温热的米汤之中,隐隐约约有一截小小的白色杂物,以勺子一挑,竟然是一只翅膀白色略有斑点的蝴蝶,顿时大吃一惊,放下米汤,这蝴蝶从未见过,多半是有毒!唐俪辞所派的人马抵挡得住风流店的人,却抵挡不住风流店驱使的毒物,凤凤必定中毒了。
要如何是好?她匆匆自药箱之中翻出一瓶解毒丸,那是她身在风流店之时柳眼给她的,倒出一粒,掰为两半,将一半药丸在温水中泡开,喂进凤凤口中。这解药也不知有没有效,看着凤凤乖乖喝下,未过多时便沉沉睡去,脸颊红晕发起高热,她不通医术,抱着凤凤心急如焚,该如何是好?该抱出去让医馆的大夫看病吗?心念一转再转,她抱着凤凤奔出门外,开口就待叫人。
既然唐俪辞在她身边伏下保护之人,那她开口求救,应该有人回应。就在她口齿启动,就待呼唤之际,一人自远处匆匆而来,看她抱着孩子自屋子里冲了出来,抬手揉了揉头,大步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凤凤:“先进屋去吧,外面好多人。”
“我的孩子中毒了,我……”阿谁方才尚称镇定,此时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都是我……我的错……”她若没有被那突然拦路的白衣女子扰乱了心神,决计不会没有发觉米汤里的蝴蝶,或者她能更镇定细心一些,凤凤就不会中毒,都是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凤凤要是出事,她便与他同死,绝不苟活。这匆匆而来的人便是小傅,小傅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习惯性地伸手去揉她的头发,安慰道,“不要紧的,别着急,别怕,我会帮你。”
帮我?你……要怎么帮我?阿谁茫然看着他,“你……”小傅抱起凤凤,关上房门,但见他一掌抵在凤凤小小的背心,一瞬之间凤凤身上肌肤发红,升起蒸蒸白雾,过了好一会儿,凤凤突然睁开眼睛放声大哭,双手牢牢抓住小傅的衣服,“啊……呜呜呜……呜呜呜……咳咳……”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一边咳嗽一边将刚才吃下去的米汤一口一口吐了出来,随即继续大哭,突地在小傅肩上咬了一口,“啊啊啊……呜呜呜……”
这是内力逼毒之法!阿谁身子微微一晃,她倾慕了多年的人竟然也是……“你是什么人?”白衣乱发的少年急急将咬人的凤凤还给她,一双大眼睛歉然看着她,“我姓傅,叫傅主梅,是个很难听的名字,真对不起……”她接回凤凤,微微一笑:“傅大侠深藏不露,阿谁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该道歉方是。”
“不是不是,”傅主梅连连摇手,“我不是大侠,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个,我是来问你……问你……”说到他想问的事,他却又犹豫了。阿谁紧紧抱着凤凤,轻轻擦拭他粉嫩嘴唇边的粥,心绪已渐渐镇定,闻言柔声叹息:“你可是想问唐公子他好不好?”傅主梅先点头,点了点头之后他又揉了揉头发:“你怎么知道?”
“因为阿谁身无长物举目无亲,”她的淡笑有一丝很浅的苦涩,“除了识得唐公子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傅主梅连连摇头,却不知他是在摇什么:“他现在好不好?”
“我不知道……也许……很好吧。”阿谁轻轻地道,“唐公子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也很惭愧。”傅主梅睁大眼睛看着她:“很好?你知道池云死了吗?”阿谁蓦然抬头,大吃一惊:“池大侠死了?怎么会?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事?”傅主梅苦笑,一抬手又要揉头,举到半空又收了回来:“池云死了,大家都在说池云中了蛊蛛之毒,发疯滥杀无辜,唐俪辞为了阻止他杀人,出手杀了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