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1世纪后,随着科技的进步、媒介边界的融合、公众话语意识的增强,主持人这个行业呈现出技术壁垒低、职业门槛低、政治敏感低的“三低”趋势。正因如此,我们就更应对电视节目主持人的概念来个界定——电视节目主持人理应有属于电视的职业特征与专业特性。
要说清楚什么是电视节目主持人,让我们先来看看以下通俗而又形象的描述,也许能给我们一个直观的感受,进而带来理性的思考——
节目是一座多层的房子,主持人是这座房子的主人,观众是被主人隔三岔五邀来做客的朋友;电视是把房子的四壁打造成透明的玻璃墙,让更多的人投来关注的目光……多么有意味的描述,多么让人回味的描述。
主人带着做客的朋友,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地螺旋而上,把自己精心布置的书房、健身房、起居室、阳台,让客人们欣赏、评点;客人们拿本书翻一翻、跑步机上走一走、沙发上坐一坐,再给盆景浇浇水。在这融洽的交流中,主人和客人还不时地向房外围观的人笑一笑,招招手……
主人在这座房子里住久了,为了赏心悦目,他请了设计师、装修工一起来商量、翻翻花样。布局老套了,就做一次调整;家具磨损了,就换上新的沙发、新的茶几。因为,有一套好的房型不容易,主人要在这多层的空间里生活下去,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他要让这独特的房子一直保持晶莹剔透的光彩,吸引更多的人投来更多关注的目光。装扮一新的房外,围观的人更多了;应邀相约,又一批客人朋友前来;主人又进行一番新的交流……多么让人遐想,多么叫人深思。
电视节目主持人是以“我”的方式出现在镜头与话筒前,为受众群准备并驾驭一档固定节目的演播主人。
这个“我”,之所以打上双引号,有两层含义。
“我”,是“小我”与“大我”的统一,是人际传播中的“真我”与大众传播中的“非我”的统一。这个“我”,使得主持人一改往日的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神情肃然,而变得开怀畅叙、亲切随和、神态自然,在视觉和听觉上都给受众耳目一新的感受;这个“我”,通过对人际传播中的有声语言和态势语的恰当处理,使大众传播摆脱了媒介机器的冷漠与单调,赋予了大众传播一定程度上人际传播的亲和力和感染性。
这个第一人称的“我”,用“我”的称谓、“我”的态度、“我”的经历、“我”的见闻进行叙述和议论;这个第一人称的“我”,以直接的方式与受众谈话、交流、问答、沟通,最大限度地缩短了节目与受众的心理距离,使受众在接收节目提供的信息时,感觉到面对的主持人是活生生的人,体会到一种“自己人”的效果;这个第一人称的“我”,使得主持人在叙述与议论中具有人性化和人情味,这样的传播不仅给受众一种平等感和亲切感,而且还感同身受、深有启发。
强调一下,是以“我”的方式,而不是以我的身份。
这里的“出现在”,是主持人应该有头有尾、善始善终地出现在镜头与话筒前,即出现在大小屏幕上。在话筒前,出吐字归音、出遣词造句、出妙语生花;在镜头前,出形象状态、出肢体动态、出运动形态。
电视主持人必须在镜头与话筒前进行言语组织表达,进行空间处理运动。
这里的“为受众群”,既指为大小屏前的受众,也指现场参与的嘉宾和观众。受众是指接收并接受信息的人,是大众传播的对象,是观众和听众的总称。受众群就是指接收并接受信息的相对稳定的传播对象群体。
这里的“为受众群”,也指主持人“为什么人播”的节目定向。不同的节目有着不同的受众对象,主持人总是以某一特定的受众群作为对象而主持节目。为少年儿童的受众对象就播出相应内容的少儿节目,为爱好音乐的受众对象就播出相应内容的音乐节目,这便是“为受众群”的内涵所指。
进行对象化传播是电视节目主持人的一个显著特征。
准备,是指主持人的文化准备和节目准备。
文化准备是主持人综合素质的积淀和储备。电视、网络是文化信息的载体,主持人实质上是文化的代言人,主持人要有思想、有知识、有阅历、有智慧,有对生活的理解力和感悟力,有对人的读解力和沟通力。文化准备不仅要看主持人已经有了多少,更要看主持人是否每天在积累、在储备。
节目准备是主持人在每次播出前的工作准备。主持人要想高质量地完成每次播出任务,就要参与选题的讨论,就要有话题背景的准备、人物资料的准备、提问大纲的准备,包括如何在有限的时间提出有价值的问题,如何在节目中把握好时间的长度,如何在对人对事的问题上有自己的观点和见解。
一档节目做得好不好,就看主持人有没有用足够的时间去做好节目的准备。文化的准备是长准备,节目的准备是短准备;文化的准备是知识的准备,节目的准备是业务的准备;文化的准备是基础的准备,节目的准备是应用的准备。
凡事预则立。准备,是节目主持人前期的工作;准备,是节目主持人合规律的程序;准备,是节目主持人在出镜前必须做的功课。
驾驭,是主持人在现场中的贯穿、衔接、沟通和主宰;驾驭,是主持人直接展现在受众面前的节目操作流程。如何渲染主题,如何营造氛围,如何把握节奏,如何控制场面,这将体现主持人驾驭能力的强弱,并直接影响节目的好坏;如何起承转合,如何操控有度,如何把握重点,如何游刃有余,这将体现主持人驾驭能力的高低,并直接关系到节目的成败。
驾驭是主持人在节目的流程中进行承上启下的有机组织,是主持人在操持节目中的重要能力表现。
准备是驾驭的内涵,驾驭是准备的外化。有文化的准备,才有文化的驾驭,有节目的准备,才有节目的主宰。
这里的“固定”二字,既指节目固定,又指主持人固定。如果节目不固定,主持人不固定,就不能产生和形成真正意义上的节目主持人。只有固定的主持人,在固定的节目中,在固定的时间段播出,才能产生和形成相对稳定的受众群;反之,若没有形成相对稳定的受众群,节目主持人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这里的“一档”二字,还指一个节目的类型。主持人节目有新闻类、社教类、娱乐类等类型,主持人应该找准适合自己的一档类型节目来主持。具体地讲,就是主持人只做一个节目。广义地讲,主持人也可做一至两个同类型的节目,这是对有知名度、有经验的主持人而言的。主持不是以做节目多少为荣,而是以做节目长久为胜。因为,主持人在“一档固定节目”中,有利于个性的展现,有利于风格的形成,更有利于受众群的产生和扩大。
节目仰仗主持人在受众中形成一种稳定形象,主持人又依靠节目在屏幕上稳定自己的受众群。
演播,是电视节目主持人特定的专业术语。这里的“演”,不是表演,是指一种动态过程,一种状态呈现。这里的“播”,是指当众地播讲(主持人是播讲,而播音员对应的是播报)。
电视节目主持人是在镜头和话筒前进行演播的人,在镜头前要有一种当众的创作状态,在话筒前则是进行一种有变化、有发挥过程的播讲。演播,就是电视节目主持人富有动态过程的、有变化、有发挥的当众播讲。
要弄清“主人”的含义,我们先来看看节目主持人的源起。“节目主持人”一词源自西方,在美国,人们用Moderator、Host和Anchor来表示。
Moderator原意为缓和、调节的人,也就是仲裁人或协调人,最初用于对游戏、竞赛类节目中主持人的称谓,之后随着讨论类节目和辩论类节目的出现,它们也开始使用这一称谓。在这些节目中,Moderator主要起调节、客串和仲裁作用。Host原意是主人,是面对客人的主人,多用来指综艺节目和明星访谈节目中的主持人,他们以主人的身份出现在节目中,主要起调节控制节目的节奏、气氛和流程进展的作用。Anchor原意是接力赛跑中最后一棒的运动员,也就是跑得最快、最具有冲刺力的人。这个词最早是由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60分钟》节目创始人兼制作人唐·休伊特于1952年提出的,意为“新闻主播”,并首次使用在美国总统大选的报道中,主要是针对当时电视新闻报道通常表现出的呆板而零散的状况而提出的,其目的是强调组织、串联、能够承上启下衔接各方的作用,有能力把来自各种渠道的新闻稿件组织、串联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尽管Moderator的称谓是用在游戏、竞赛类节目与讨论类、辩论类节目中,Host的称谓是用在综艺类节目与明星访谈类节目中,Anchor的称谓是用在新闻报道类节目中,但是从Moderator、Host、Anchor三个词的选择、使用和表述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人们对节目主持人内涵的释义。这三个单词明确表明了主持人在节目演播中的地位——是节目流程的主持者,是节目节奏的主控者,是节目沟通的主宰者。总之,是节目中最棒的关键人物。
2005年2月25日至26日,“2005国际电视主持人论坛暨年度颁奖盛典”在上海举行。美国《60分钟》节目制作人、从事新闻业长达60年、当时已83岁高龄的唐·休伊特到会并发表演讲。
有记者问:“唐·休伊特先生,您能否告诉我Anchor这个词的确切含义?这个词怎么来描述您的职业,这个词与Host又有什么区别呢?”
唐·休伊特回答:“没有区别。Anchor这个词不过是意译过来的一个词,与我们所知道的‘船的锚’没有任何关联。大约在40年前,我们在芝加哥聚会,报道一个政治会议,当时有4个记者,我对他们说,你们中的负责人可叫作主播。大家知道田径赛上有一项比赛叫接力赛,跑最后一棒的总是能力最强的人。这就是主播的来历。这个词可用来指接力赛中跑最后一棒的那个人,人们称那个人是最棒的,那个人就叫作Anchor。在这里Anchor和Presenter(演讲者)、Host(主角),是一个意思,这个词后来在电视界被广泛应用。”
最后一棒是最有力的一棒,跑最后一棒的人是能力最强的。之所以称节目主持人为“演播主人”,是因为主持人每次做节目的过程都是一次邀友做客的过程,都是以主人的身份和态度来接待朋友和招待客人的过程。也就是说,主持人在每一次演播中,要像主人招待客人那样来接待演播室的嘉宾和电视机前的观众。
演播主人面对嘉宾客人和观众朋友时,尽管是面对面、心贴心地讲他们身边的事、说他们身边的话,但是,主人在演播中形成一种主导地位,起到主宰作用和主控效果,以利于彼此在沟通话题时兴致勃勃、心心相印,使演播主人把问答组织得趣味盎然、引人入胜,嘉宾把议论评点得丝丝入扣、深入人心,这样才能表现得最有力、表现得最棒。这也是演播主人在创作中的任务和作用。
演播主人在驾驭节目中演播,驾驭节目演播的主持人就是演播主人,从这个意义上讲,驾驭节目演播的主人就是节目主持人。演播主人就是主持人在操持节目中的创作身份,这是一个特定的称谓,也是一个专业的术语,更是一个重要的理念。
我们用中国电视节目主持人的几多故事和几多现象,按照电视节目主持人定义的七个层面排序进行对应阐述。
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姜丰曾在她主持的《文化视点》节目中邀请了赵忠祥、倪萍、水均益、鞠萍等十多位主持人。他们一字排开、入席而坐。有的手伏在桌子上,有的背靠在椅子上。当谈到倪萍在主持中煽情流泪究竟有多少次时,一排主持人笑得前仰后合,一改他们在各自节目中给观众留下的固有印象。因为,他们今天不是以“我”的方式出现,而是以嘉宾的身份,以“本我”的形象出现。
在一次问卷调查中,当被问及赵忠祥作为电视节目主持人,他的代表作是什么节目时,许多观众都不约而同地写出了《动物世界》。作为一位电视工作者,《动物世界》节目可算作赵忠祥的代表作;而作为一名电视节目主持人,《动物世界》则不能算是主持人节目,因为赵忠祥在《动物世界》节目中只是一名画外配音,电视节目主持人必须善始善终地出现在镜头前、话筒前,呈现在屏幕上。
中央电视台在1979年开办了《为您服务》。该栏目起初很受欢迎,后来由于播出时间不固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很不景气。直到1983年,《为您服务》调整了节目内容,特别是固定了播出时间,固定了专职主持人,不到一年的时间,《为您服务》就收到了4万多封热情洋溢的观众来信,沈力成为中国第一位固定电视节目主持人,并以端庄、亲切、大方的主持风格,在中国电视节目主持人发展史上创造了一个“沈力大姐”形象。可见,主持人节目是长期性的、周期性的、固定性的播放,没有“固定”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电视节目主持人。
中央电视台在1987年推出了一档120分钟的《九州方圆》栏目,这一栏目包括了当时专题部6个节目的全部内容。一年后,因节目内容庞杂、各自为政,彼此缺少整合而提前告别兴趣各异的观众。由此可见,电视节目主持人是属于一种对象化的传播,为哪些受众群播,必须要精准定位。
1996年3月,中央电视台的《实话实说》开播。在这档节目中,主持人既要幽默机智,又不能表述出格;既要自然真诚,又要善于引导。可以说,没有崔永元就没有当年的《实话实说》。哪一个话题他不参与?哪一个嘉宾他不了解?在现场,每一位观众他都点评到位,每一个场面他都控纵自如。可以说,没有崔永元的文化准备和文化驾驭,就没有每一期《实话实说》的成功。由此可见,准备与驾驭是节目流程中两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准备的深与浅、驾驭的强与弱,直接影响着电视节目主持人的成与败。
在曾经铺天盖地的益智类答题节目中,《幸运52》一炮走红,一路领先,主持人李咏获得了2000年“最受观众喜爱的游戏类节目主持人”奖项。他的状态热情奔放,他的语言生动鲜明,他的演播让现场的男男女女参与热情高涨,他的主持让电视机前的老老少少都成了《幸运52》的朋友。节奏由他控制,氛围由他营造,高潮由他推动;观众上下自如,主持动静相宜,节目前后流畅。李咏像一个交响乐队的指挥人,成了《幸运52》节目中真正的演播主人。李咏又以“综艺一哥”的美称,凭借在《非常6+1》节目中的出色表现,获得了2004“年度最佳男主持”奖。
所以,电视节目主持人是在当众播讲的动态过程中主持一档节目,既要照章说理,又要现场发挥。主持人只有明确了演播主人这一创作身份,才能自觉地、更棒地驾驭节目演播的任务。
这几多故事的讲述,这几多现象的描述,将有助于我们对认知什么是电视节目主持人,产生一种更新更多的对应思索与对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