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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集体的观看方式与新的综合

在乔纳森·克拉里看来,由于观看技术的转变(从几何光学到生理光学),以及机器的介入所产生的注意力与知觉的分离,在观看的量化过程中产生了新的观看形式。现代性与它所引发的被重构的观看技术“合谋”,将观察者制造成了由它所管控与规训的观看客体。这种福柯式的洞见在动画观看技术的演变历程中,来自一些“事件”,并且在这些新出现的事物中孕育着新的综合的可能,它“总是以某种出乎意料的方式产生新的东西,它的出现会破坏任何既有的稳定架构” 。这个“事件”就是埃米尔·雷诺(Emile Reynaud)所发明的一系列动画装置,以及在它们之后动画作为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带来的问题。

雷诺在电影史前史上,是一个著名的又被边缘化的人物,对他的论述和探讨几乎都把他放在电影产生之前的过渡时期,但不能忽略的是,他研发的视觉装置所在的年代与摄影术产生的年代相重合这样的一个事实。历史并不是一个预先设定好的因果链条,事件更不是在这个链条中被提前设计好的“情节”,“真正的历史只出现于一刻,哪怕这一刻延续好几个世纪也不停止……”, 动画形式的出现到最终完成自己独立的形态和面貌,都要基于对这个“原初之点”的追溯。事件往往会在这个点上创造出新的形式,当然,它出现之时恰恰是基于之前的积淀在“这一刻”的转向。因此,思考雷诺为何看起来故意使自己远离即将到来的电影摄影机的关键性模仿部件将会是更有意思的。

对于埃米尔·雷诺来说,观看方式的转变恰恰是验证自己的装置逐步完善的过程。如前所述,由单帧图像移动产生的幻觉运动在雷诺的系列视觉装置发明之前就有了,他发明的活动视镜(praxinoscope)是在西洋镜(zoetrope)理念基础上的一个变种(见图1-7)。

图1-7 西洋镜

西洋镜最早制造于19世纪30年代,是一种模仿运动的视觉装置,雷诺在此基础上做了更为大胆的修改。他建造了一个开放的可旋转的鼓,鼓的中心是一个圆筒,圆筒的外围包着许多反光镜片。沿鼓的内侧,长长的有弹性的按序排列的图片带子可以被很轻松地装入或取下,这样,观众看到的静止的东西就是被反射的可插入的带子上的图片。雷诺还在每个活动视镜中建造了一个光源,可以直接照亮鼓的内部。这是第一个使人能够很方便地观看活动形象的玩具,并且极为清晰,因为画面在进行交替时彼此衔接,没有格子盘和它的演变物所造成的那种间隔。

图1-8 活动视镜

埃米尔·雷诺制作的活动视镜,中间是一个装有多面玻璃镜的圆柱体,镜的周围是画片带。

尽管在活动视镜中设置了光源,让它的图像获得了比简单的西洋镜或其他相关机械更强的亮度,但是活动视镜的图片效果、亮度和色彩却被以下的事实抵消了:一个观看者可能同时看见不止一张被反射的图片以及在鼓的内壁上的实际图片,因为这一机器在设计时允许几个观看者同时观看。在这一点上,活动视镜与之前的视觉仪器相比有了一定的转变,它通过暴露自身结构的方式将观者集中在它的周围,但是在暴露内部工作方式的同时,也分散了观者的注意力,因此,“一个人可能变得如同被整个机器的闪烁和运动施了魔法一样,正如同他被单一的再现性图像的闪烁施了魔法一样”

1879年,雷诺对活动视镜进行了改造,制造出活动视镜—剧场(praxinoscope theatre)。这个装置没有改变活动视镜的机械在幻觉运动实际生产方面的运作,却根本地改变了观看的经验(见图1-9)。在乔治·萨杜尔(George Sadoul)看来,活动视镜—剧场是可以和半个世纪后的迪士尼动画媲美的动画装置,宛若在一个可以随意更换布景的舞台上演出的戏剧缩影。观者看不见活动视镜,它的人物是从一块没有衬底的玻璃镜上反射出来的。更为重要的是,它具有与后来的电影摄像机同样的特征,即通过隐藏技术实操的过程让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在影像中,也就是说,新设计让观众看不见自身视觉被建构的过程,成了阿多诺(Theodor Wiesengrund Adorno)所说的“虚幻的”创造,即活动视镜—剧场中令人陶醉的景象,比所有其他类似器械更为进步和完美。 这个视觉装置在视网膜后像、单帧图片、机器的自动机制之间生成了新的综合形态,形成了格式塔效应,在后来埃米尔·科尔(Emile Cohl)等人的动画中,这种格式塔性与作者的精神绵延(duration)相结合逐渐演绎出新的特质,动画电影也随之成了连接观影者与创作者想象的运作机制。

图1-9 活动视镜—剧场

雷诺的活动视镜—剧场设计出了一个旋转反射鼓的建造框架,为孤立和不动的观众创造出一种体验,为后来的电影院场域(银幕在前、观众居中、放映机在后)提供了“史前”经验。活动视镜—剧场中的图片形象产生了一种空间的错位感,这是由多个分离的二维系统的重叠而产生的, 虽然视镜的操作结构被隐藏了,但是观者却明确地知道这种操作的客观性和引发这种幻觉的原因。

图1-10就是一个观看的“误认”过程。首先,小女孩的观看角度是活动视镜的角度,男人的视角是从活动视镜—剧场的观看点来观赏“装置客体互相重叠”的运动幻象。但实际上,我们也可以把这两个观看主体看成是同一的主体,男人和小女孩同时知道产生图像的幻觉运动那些“幕前和幕后”的发生原理。观者在这个装置中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因为综合这种赏心悦目的图像运动幻觉的虽然是构成装置的定格图画和机械,但是它们综合出来的“效果”却离不开观看主体自身的视觉生理功能,因此,不如说活动视镜—剧场的情景效果是由观看者自己建构出来的。

图1-10 埃米尔·雷诺的活动视镜—剧场

1882年,雷诺开始推销一个称为“活动视镜—投影”(projection praxinoscope)(见图1-11)的设备,它能够让一群观众看见相同的两个图片的综合形态:一个投射静态的背景,另一个投射活动的人物形象。这种观看方式的改变和制作上的改进对于后来的动画发展具有双重意义:一方面,这个装置将分散的观看个体重新组合,完善了后来的电影院观看场域;另一方面,活动视镜—投影的发明意味着动画制作方式和技术的不断完善,出现了将多层影像进行叠加的技术,打破了以往视觉装置仅能运作单层运动画面的局限。这主要得益于雷诺的动画实验,他在一系列视觉装置的发明过程中,逐步完善了将人物和布景分离的方法。这一技术又被后来的布雷(John Randolph Bray)、赫德(Earl Hurd)、迪士尼(Walt Disney)等人系统地加以采用,它可以说是促进现代动画电影进步的重要因素之一。

图1-11 活动视镜—投影 4tStBUj4dyePDtp74jIBqrsez+QWRL3SkN6pgjJplLlr/Bz+U6d7gV/vz81S3V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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