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传播学与传播研究

本节中，我们首先讨论传播学是一门什么样的学科，它的研究范围怎样，主要涉及了哪些研究方法。

一、作为社会科学的传播学学科

传播学的起源受社会、政治、经济等宏观环境的影响，是由各学科相互渗透而形成的一门交叉学科。传播学于20世纪20年代发端于美国，不同学科的学者从各自不同的角度，采用不同的方法对他们各自领域的传播现象进行了研究。在这一过程中，不同的研究思想和不同的研究方法形成了传播学不同的学派。如果将人类的研究领域进行大致分类的话，则一般分为研究自然界的物质结构、形态和运动规律的自然科学，探求人的自我认识、自我了解，关于人类精神价值和精神表现的人文学科，和以社会现象为研究对象且研究阐述各种现象及其规律的社会科学。按此划分，传播学应归入社会科学之中。

社会科学研究的是在一定的社会形态和背景下的社会组织、社会生活、社会群体等社会现象，它不能像自然科学那样对研究对象进行绝对的控制和绝对的了解。因此，社会科学是严格意义上的准科学。 因为社会科学是与社会的政治、政策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其研究结果是行政部门制定政策最重要的依据，因此它不可能像人文学科那样根据个人的好恶而随心所欲、充满想象。一项政策的制定固然与党派利益有关，但它必须依据专家、学者的数据，即科学的调查和研究发现来进行。因此，社会科学必须借助实证的或者说经验的（empirical）方法，即由人的感官可以感知或觉察的方法，搜集现实社会中一切可能有关的经验数据，以此为基础对社会现象之间的关系进行解释和预测。唯有如此，其研究结论才能不偏离社会真实和社会环境，以此为基础制定的政策才能收到预期的效果。

二、传播学研究的对象和方法

这个问题似乎是显而易见、无须再赘述的，之所以在这里重提这个问题，目的是为了厘清传播学与新闻学之间的联系，同时也是为了在研究方法上能够更加清晰地区分传播学的实证研究方法的界限。

从一般意义上讲，新闻学研究的是新闻传播现象，比较注重新闻业务等与实际的新闻工作相关的规律和操作技术，包括新闻采编、写作等；而传播学研究的主要是包括新闻传播在内的人类传播现象，包括人际传播、群体传播、大众传播以及新媒体传播等。传播学作为一门交叉性学科，涉及政治学、社会学、文化学、社会心理学等多学科的知识。从研究方法而言，新闻学多注重对实践经验的研究，常通过直观考察分析的方法进行，从而解释、说明新闻工作的实践，探寻新闻操作层面的原则和方法，进而指导新闻工作的进一步深入。传播学的实证研究方法为传播学的经验学派所力主，它秉持社会科学的哲学思想和价值观，通常从实际出发，运用调查、实验、观察等实证方法，对人类传播现象进行分析和解释，寻求人类传播现象的一般规律。

上述区分见于许多学者的论述之中，潘忠党关于新闻学与传播学两者之间关系的阐述可为我们提供一个精辟的注解。由于20世纪初美国特有的社会环境和文化传统，致使发端于其时的“新兴传播科学其实是对各系统——物体、生理和社会——控制与协调的科学。它的形成有着战后的大背景，即国家安全体系形成，并占据大学的战后真空，改变其机构、课程和学术视野” 。

在此，我们对传播研究下一个简单的定义，传播学是研究人类信息交流的科学，传播研究指对人类传播行为及其规律的研究，其主要特征就是科学化。正如杨孝溁所总结的：“传播研究是利用行为科学的理论和研究方法，从主观的、纯技术的新闻学研究拓展到客观的、科学的传播学研究……传播学研究必须应用已有的传播理论作为基础，然后发展成为假说，再应用系统的行为科学研究方法加以验证或推翻；而根据这些结果做成的研究才算是传播研究——这种研究的主要变量，无论是自变量或因变量，必须是有关的传播因素。”

三、传播研究方法的定量与定性之分

在传播学实证研究方法之中，不同的学派持有各不相同的观点，有些学派比较重视定量研究、数学模型及统计计算技术的应用（如拉扎斯菲尔德的行政学派），有的学派侧重采用定性研究方法（如芝加哥学派的诸多研究均采用定性方法）。关于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在哲学层面和技术层面上的异同，在绪论部分已有介绍，此处不再赘述。

实际上，将传播学实证研究划分为定量方法和定性方法是否合适，诸多学者都持否定态度，认为这两种方法之间不应该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而应该是相互借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张隆栋认为“传播学研究走过一条由定性分析到定量分析直至当今两者结合使用的路” 。拉扎斯菲尔德更是明确地探讨了在传播研究中将两种方法结合应用的具体技术：“对于很多现象而言，我们既要进行客观的观察，也需要进行内在的省思。我们应该把案例研究和统计信息很好地结合起来。我们还要意识到当前研究获取的信息需要有前人的有关研究成果来做补充。我们还应该把‘自然的’数据和实验数据结合起来，这里的实验指的是问卷和问卷调查所获取的报告，而自然指的是‘一览无余的测量’——没有研究者干预的情况下从日常生活中得到的数据。……为了了解事件‘背后的’信息，我们必须收集各种各样的数据——这就如同为了确定一个远距离物体的真正的位置，我们只有从不同的侧面和方向去看它才可能找到。” 这里拉扎斯菲尔德提到的“自然的”数据或资料，就是指采用观察法等定性研究手段获得的对社会现象的深入理解。

当然，在实际的研究中究竟采用定量方法还是定性方法是视研究问题而定的。一般来说，当研究者进入一个新的研究课题，在对研究主题不十分明了的情况下，多采用定性的、探索性研究，包括文献研究在内的大量案头研究、访谈研究（或者焦点小组座谈会）、观察等方法。当研究者对研究主题有了一定的思路，则可借助已有理论、假设发展出定量研究的研究假设，再通过问卷调查、实验等方法证实/证伪研究假设，以此进一步修正研究假设，修订或生发出新的待检验的研究假设。在深入解读数据从而提取研究结论或改进建议阶段，常常还需要进一步结合定性研究，以便更恰当地分析数据背后的东西。因此，对于重要的传播学研究课题，如果条件允许，应该更多地考虑采用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相结合的混合研究方法。正如绪论中所述的科学环那样，往复无穷，研究者要提升研究假设的抽象性和普适性，为构筑传播理论大厦添砖加瓦。 ql7IHauPeUgMzMM8NgDjHKIkWuE8xVrs7TDguf8Ozt9sCmkPSduzUrFEPZKeD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