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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闭门

腊月里,京城里死气沉沉的。先帝宾天一个月,虽没有下雪,但地上、树梢上、房脊上,还多有白幡、白布的残片,七零八落,叫风一刮,也如同下雪一般。沿街铺面上的五彩招牌都摘了下来,门楣尚有对联留下的残红。家里有些积蓄的,大都关门闭户不开张了,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巡街兵丁的不痛快。

内城里旗人为主,虽然穷富贵贱不一,但到此时节,就把个八旗一体家天下的情分显出来了。许多有阅历的老人们絮絮叨叨同孙辈人反复讲着:“怨不得先帝爷的庙号是圣祖,那些个圣明你们都不知道。那个怜贫爱下,那个通情达理,亲征还朝那个威风,南巡北狩那个气派——如今九州升平,海清河晏,都是托他老人家的福!”

还有一些好事的人,没人说还要四处打听,是以听到这里,就要插嘴去问老人家:“您还记得当年世祖爷驾崩是什么样呢?如今先帝爷大事一出就封城门,看着实在吓人,还当是准噶尔要打进来了一样。我表姐夫的三舅在宗人府当差,听说封城门是防着十四爷,当今皇上和十四爷一母同胞——”

这里话音未了,就听“啪”一声响。“胡沁什么!快挺你的尸去!”说话的正着挨了媳妇一巴掌,知道回了嘴晚上也没好处,当着人面子难过,只得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有心思说闲话的都是中等往上人家,真正穷人,这时节可难过了。人说大丧必遇大旱,果然不错。今年一入夏,京城、直隶的雨就下得零零星星,再没一天痛快。到秋天,就有二十几个州县二麦歉收。如今一众灾民聚在城外,各色粮食的价钱都翻着跟头涨。前门大街西面的粮食店街,是京城粮店云集的地方。大丧以来,几十家店铺的水牌几个时辰一换,到昨天,南米已经两吊钱一斗了。“再这样下去要饿死人!”一面是天灾,一面新皇整日价戒严不知何时到头,直闹得人心惶惶,越发要买些粮食存着才好。

往日四敞大开的粮店一个个都关了大门,一大早只开个小窗口迎客。看着伙计又换水牌,外面等待的人流不免躁动起来,有高大的汉子已经捏起了拳头,女人们也指指点点说个不停。站在店门口的伙计焦急地向南望去,他们也不明白,怎么派去买粮的人还没有回来。难道城门口真的连粮车也不让进来?米再不来,保不定这群等米下锅的人,是要闹事啊!

“又涨了!”前街一家店铺的水牌再换了新的挂出来,一个女人尖利地叫了一声。

“奸商!砸他的!”几个火气大的壮汉将粮食口袋往地上一摔,冲着伙计直扑上去,店门前顿时一片乱仗。挨次的店家眼看情形不好,连忙就要打烊。买主们自然不依,一下里挤一下里骂,整条街开锅了一般。

“让他们住手!大丧期间哄抢米市,还有王法吗?”正闹得凶,街口前呼后拥着过来几匹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一队兵丁。马上的人五十多岁,方面浓眉,古铜色的脸,貌不出众,却是气盛神足、严威赫赫的样子。虽然穿着素服不知道品级,但那份官威,京城的人看得出,绝不是等闲之人。听着他的令,跟随兵丁们跑步上前,支起佩刀,几下里纵横吆喝,就隔开了撕扯作一团的人们,把为首的几个压跪在马头前。“这是国舅隆公爷!”怀抱文书的笔帖式在旁边喊了一声。两旁看热闹的人们面面相觑,哪想到这样人物竟亲自到街面上弹压事体,也赶忙跪下磕头。

“隆公爷”即是如今的总理事务大臣、吏部尚书隆科多。他本是总揽京城治安的九门提督,可这几天城里胡乱传言,说今上皇帝得位不正,都靠着他九门的兵,才能强登大宝。且这个把月来,他一个外臣,又常拿着威势压派天家骨肉。譬如先帝头七大祭,他就告了九贝子允禟的刁状,说他举哀时一滴眼泪也没有,光冲着廉亲王允禩挤眉弄眼。允禟气得当众掏出帕子来,挨个给皇帝并王公大臣们指着上头的泪渍看。

如此一来,未免要激起众怒。因为抱怨的人太多,连皇帝也不能不稍作表示。所以几天前就有旨意,说舅舅隆科多总理事务过于繁忙,九门的差事又最要紧,不如仍兼着职衔不动,另委原任护军统领衮泰代他办理日常公事。就为这,隆科多堵着一口气,却又说不出来。他眼见又有行权的事由,自然忍耐不住,单要看看京师的地面,离不离得了我隆某人的通天眼。

“我一下子耳目不到,都要造反?兵马司的人呢?巡城御史呢?”隆科多沉着脸,提着声音质问。

“回公爷话,小的米行这些日子短货,实在卖不出——”被砸粮店的掌柜拨开人群跪前几步磕着头,声气里委屈,几乎带了哭腔。

“这个奸商,每斗米卖两吊钱还多,里头小一半都是沙子!”旁边的妇人抹着眼泪一口打断了他,引来大家连声附和。

“公爷明鉴,并不是小的故意抬价,实在是去买粮的伙计回不来。公爷问问这一带的商户,如今家家断货,都是这个价钱了。”掌柜的满脸冤屈。再看其他几个店家,也都无奈碰头应合。

“这怎么说?”隆科多一脸狐疑坐在马上,他记着前天还在御前听顺天府说过,今年虽是大旱,但京城的粮米还接济得上,何至于难为到这个地步。

“听说城门封了,粮食也运不进来——”下面一个人小声嘟囔。

“哪个说的?”隆科多身子倏地一挺,马也跟着原地踏了几下。要依着他本来的性子,听了这样耸人听闻的话,原本就要发起雷霆之怒来。只是如今时局微妙,他又要加意学习宰相气度,是以自己就压下火来,欠欠身,吩咐兵丁道:“去!把砸店打架的拿了,交给兵马司衙门处置。告诉这街上店铺,粮价都按着十天前的价,谁敢囤积居奇,都给我拿了!”

“公爷英明!”一片赞颂倒像是起哄,给他这各打五十大板来了个碰头彩。

这边隆科多脚步生风进到内廷时,其余三位总理事务王大臣已经先到了,都在隆宗门板房里闲坐候旨——只为养心殿里的皇帝正在召见前来奔先帝之丧的喀尔喀蒙古大喇嘛——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

总理王大臣里为首的八阿哥允禩现已封为廉亲王,管办工部事务。他刚去验看了祭礼的木器,虽然另换了衣服,身上还隐约带些漆味儿。坐在炕桌右边的十三皇子允祥封为怡亲王,他的身体一向虚弱,双颊总泛着潮红,加上热孝之中不能修饰,所以很露出几分倦色。靠窗坐的是大学士马齐,两位王子都默坐不语,他也不便开腔,只是一口一口地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窗外忙忙碌碌的苏拉太监们。

“二位爷,又出事了!”正在几个人没意思时节,就见外头的小太监先哈了腰,再就是隆科多自己挑帘进来,先朝允禩、允祥一个半躬,就径直坐在马齐对面。

“舅舅——”两位亲王闻声都站起来。允禩因为顾命的事对他很有芥蒂,此时见他拿大,就更不乐,不过看看允祥没接话茬。允祥倒不在意,只笑一笑,就招呼小太监奉上热奶茶,道:“舅舅歇歇慢说。”

“城里米价竟到了两吊钱一斗,又出了抢米铺的事,幸得我旧使过的番役发觉快,我亲自去止住了。如今这些办事的人,真真木头做的,一个也指望不上。”

允祥这两天听了他几百遍的抱怨,只好耐性子勉强奉承几句,才得空问:“哪有这么贵的米价?”

“都说外头的粮食运不进城来,还有说——”隆科多瞟了一眼允禩,就顿在那儿,没再说话。

“必定有人囤积居奇。”马齐放下烟袋咳嗽一声。他是久经沉浮、扬历中外的耆旧,断事比隆科多更觉老辣稳当。

“国家大丧,谁挣这不要命的钱!”隆科多一拍桌子,做出义愤填膺的样,眼睛却不住地瞥着允禩。他任九门提督十来年,晓得敢做这档子事的,除了几位皇子,实在难有别人。是以边说着,边招手叫人道:“囤米的人一定在城外拦买商铺的米,我这就让人去城外,把为首的拿了严审!”

“隆公少安勿躁。”马齐见炕上二人都不出声,知道他们各怀心思,就忙叫住隆科多道,“还是先请过旨罢。”

“好,先请旨。”两兄弟异口同声,半尴不尬对看了一眼,就任谁都不吭声了。

过了一顿饭工夫,养心殿就传出话来,说有旨召见总理事务王大臣。待四人走到养心门处,便见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迎面走出来。其人九旬高龄,行动已颇不便捷,由理藩院尚书在旁搀架着,一步一颤,面目上还带着泪痕。他和先帝的因缘最为深厚。当年喀尔喀蒙古被准噶尔部自西向东赶得溃不成军,部中便有向南投奔大清皇帝,抑或向北投奔俄罗斯沙皇的争论。这大喇嘛乃是土谢图汗的尊亲,佛法又最高明,亏他疾呼一声“莫若全部内迁,投诚大皇帝”,才有日后先帝三度亲征的伟绩,开疆拓土的功勋。先帝感其至诚明达,钦封为呼图克图呼图克图,蒙古语,意圣者、活佛,清代专用于中央政府册封的藏传佛教高僧。,随后驻京十余年,常在宫中传法。噶尔丹西蹿后,大喇嘛返回喀尔喀故土,临行前先帝与他执手相约,说等自己七十万寿之日,再与九十整寿的大喇嘛相会京师,同承天覆地载之恩,享八荒欢庆之乐。如今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九十岁的外藩高僧尚在,不到七十岁的先帝反而弃却万里江山,情怅惘,意不得,怎不令人伤感。

养心殿布置得雪洞一般素净,皇帝坐在暖阁炕上,正回味方才见大喇嘛的情形。他即位已经一个月了,得意之态渐渐退去,种种烦难渐次涌来。可才见了这位久违的要客,他的心气不免又激动起来:远有祖宗肇基草创之艰苦,近有先帝抚绥藩服之伟烈,自己如今虽不免些阋墙的烦恼,可毕竟是个太平天子,许多事都可以从容处之。若能在继武祖业、克绍箕裘上多下功夫,譬如将准噶尔部一举荡平,则必能堂皇正大见祖宗、皇考于地下,余者小节耳,又何必多说。不过用兵西北,到底以选将派兵为先,十四阿哥是再不能用的,其余诸人么——

他尚在联翩浮想,允禩等人已经鱼贯而入,齐声问安。皇帝遂忙拉回神思来,先命四人起身,又道:“才见大喇嘛,说起陈年旧事,实在叫人难过。”说着就用手巾拭泪不已。

允禩、允祥到底也是皇子,想起那些旧渊源来,心里也不免酸楚,又要各显诚孝,是以边劝说“皇上节哀”,边也陪着哽咽吞声。

隆科多见两人只管陪着哭,都也不提抢米的事,心里不由犯急。他很想再讨回九门提督的差事来,思量成败在此一举,于是越过二王发言道:“臣才过前门大街,见米价连涨几天,已过两吊钱一斗了。城里的穷旗兵,还有南城的民人,多有闹事抢砸米铺的。这里头一定有人囤积粮米,居奇待价。臣等刚才公议过,预备请旨,到城外查拿。”

这话说得另外三人都是一愣,刚才虽说议了“请旨”,但“查拿”可是你一个人的主意,怎么成了公议?允禩登时拉着脸不言声,允祥也不想屈就,开腔道:“大丧之期囤积粮米的,绝不是寻常人,查拿怕急不得,还要从长计议。这会子要紧的,是平抑米价,以息民怨。”

“不论什么人,一体都拿!”一看允禩不说话,皇帝就有些火气,心道他又要做好人了。大丧大灾囤积居奇,除了自己几个好兄弟,旁人并不曾长了两个脑袋。今上自己当皇子时,仗着财势,也并非全没有与民争利的事,但逢灾囤积这类勾当,他自忖干不出来,此时问个说法,倒还理直气壮。只是他有些疑惑,允祥话说得如此迂曲,难道另有隐衷不成?

允禩早恨得隆科多牙痒痒,很怕他将是非引到九贝子允禟头上,思量不如先发制人了,拉扯个法不治众,遂道:“十三弟说的是,能做这事,绝非常人。前儿齐集上香,臣就听诚亲王、恒亲王说起粮食的买卖,不过一听,也没有当回事。不想他们如此糊涂!臣没有及早奏陈,是臣的不是,请皇上治罪。”

他的话一落地,养心殿里就是一阵静默。皇帝迟了半晌,才阴恻恻地向马齐道:“叫内阁拟旨给户部,如今诸王大臣中有人囤积粮米,以致京粮腾贵,朕都知道了。往后外府粮食抵京,无论王府官商,都不许出城远迎争买。叫户部严行传示,照旧不听的,就叫步军衙门一体缉拿问罪。再发通州仓存米二十万斛,平价粜卖。”待马齐答应着先去传旨,又转向低头不吭的允禩,冷笑道,“贤弟既晓得谁囤粮食,趁着通仓不及调动,就先招呼他们,上紧把囤粮平价卖了,小心亏了老本。”

“臣不敢泄露圣旨,只叫他们严守法纪就是。”允禩一腔冷气顶上来,也自诺诺而退。

这边隆科多晓得自己鲁莽,故将盛气略消了消,恨声道:“城里还有风传,说朝廷为拦阻大将军王进城,将九门封禁备战,连粮食也不让进来。”

皇帝一听,连骂了几声“混账”,站起来原地打几个转,才气鼓鼓坐下,用手比着三、五两个数问:“这两个老的什么意思?也和他们一路?”

允祥唯恐他的疑心病上来,立时就要理论,忙劝道:“倒也未必,惯来贪财好货罢了。”

皇帝脾气上得快,头脑灵醒也快,又骂了两句“都不是东西”,便向隆科多道:“前儿我叫人接办九门上的差事,实在大失了算计。依目下的情形,只怕舅舅还要再操劳些,兼回这个要职来。”说完不待隆科多满面春风谢恩,又向允祥道,“他们都张罗弄钱,咱们也要精心些。不如你先担个三库的差事,等熟了,再把户部也兼起来。”

三个人待要细说,就有奏事太监慌慌张张跪在门槛外头,禀说太后动了气,正掉眼泪,请万岁爷这就过去。皇帝闻言大不耐烦,掉过头猛喝一口水,又随手乱翻案上的折本。他左右思忖不妥,只好心烦意乱地抬起头来,拧眉看着允祥道:“替我去一趟永和宫,瞧瞧是怎么了。”待见他张口结舌为难模样,又负气改口道,“那就知会皇后去一趟,或是你们不拘谁去,说我正见外藩。”

说归说,到底太后指名要见,皇帝不敢真正推托。先因圣祖宾天,太后悲痛欲绝,勾起痰疾旧症,又听见宫中浑传的小话,更加忧心忡忡。她原本是个温柔厚重之人,不合就执拗自专起来,既不肯受太后的尊号,又不愿移居太后理应居住的宁寿宫。穷其缘由,一来听说先帝本意立她的小儿子——边庭拜帅的十四阿哥为嗣君,今上皇帝有矫诏之嫌,老母爱幼子,代为气不过;二来皇帝一登大位,张口闭口孝懿皇后“慈抚朕躬,恩勤备至”,对隆科多更是舅舅长舅舅短呼不住口,反将亲娘亲舅,做了不打紧之人,实在叫人不是滋味。加之皇帝初登大宝,百事待举,许多话又不便出口,每天照例请安都是五鼓未至,太后还不及梳洗,说声免了,磕头就走,并无依恋承欢之意。即便特意请安,也和众兄弟一处,或是带着皇后嫔妃,少有母子说贴心话的工夫。回想十四阿哥在京之日,每每相见,总是母慈子孝情形,太后愈发忧思难解。

等皇帝赶到永和宫,他的发妻乌拉那拉皇后带着众嫔妃都已经齐集伺候。众人无所适从地站在殿外,显见是吃了闭门羹。这厢远远瞧见皇帝过来,就有太后跟前的总管太监战战兢兢传出懿旨,说这单叫皇帝进内,旁人一概不必祗候。

永和宫是太后作德妃时的寝宫,如今她虽已贵为帝母,一应铺宫陈设并无丝毫更张。后殿的暖阁里热腾腾冒着白气,宫人们麻衣孝裙,轻手轻脚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碎瓷片。及见皇帝进来,就都停下手里的事,眼观鼻口问心,默默退出殿去。

“儿子请太后额涅的安。”皇帝跪下磕一个头,又强挤出几分笑来。他刚要抬头觑太后的气色,就被迎头打断:“又想叫人成群结队糊弄我?咱们娘儿两个也该说几句体己的话。”

“臣不敢。”

太后看着大儿子一副雷打不动的样,想着小儿子此刻必在城外受苦,眼泪便扑簌簌滚落下来,边擦边数落道:“皇帝已经正了尊位,十四阿哥还能碍着什么?他回来奔丧,天寒地冻的,怎么能不让他进城?”

“额涅说哪的话,他还没到保定。”

太后一愣,见他应答便捷,气度从容,倒不像是说谎,想着自己的信儿未必尽准。她嗫嚅半晌,终究放不下心,只改作平气问道:“那怎么听说封了城门?城里连粮食都运不进来,可怜见,怕不要饿坏了人么?”

这一句话,直气得皇帝血贯瞳仁。他想辩驳,又极力忍住,闷声答道:“并没有关城门的事。粮食不足用,一来天旱本就缺粮,二来有人故意囤积,高抬粮价。儿子体贴太后的慈心,已经让户部备办过了。”

太后脸一热,擦净了眼泪,将声调更缓和下来,另换作商量口吻,问皇帝要给允禵留什么爵位差事。言来语去,是要替他也讨个总理事务名义。皇帝硬着头皮压住火,三言两语搪塞一阵,末了方道:“这是朝廷大事,儿子总要和王大臣们商议。额涅放心,总不亏待他就是。”

皇帝待退出暖阁行至丹陛石前,便见永和宫的总管太监体似筛糠跪在阶下,中气十足先“哼”一声,又瞪眼道:“你们当的好差!”总管体知皇帝之意,连磕了几个头道:“是宜妃主子来过,和太后叨叨念念说了两顿饭工夫,偏不让奴才们靠前。”

皇帝早听人报,说宜妃之子允禟,近来常借哭灵请安,将外头消息递到宜妃处,再转至太后跟前。他厌极了这对母子,却一时不得措手,只好吩咐总管:“她再来时,只准外头请安,或是和众位妃母一处请安。若要独对,断然不可。你们先想法子拦住了,再到养心殿告诉。” meF+9GsXg7cCMCvhIwLaifha4Q9BZZFWynr+VJwLIClKP3qyN4GwKHxYk4/qOE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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