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王重阳的合作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王重阳

王重阳除了创办了华山论剑武学论坛之外，他的武学合作也很值得称道。全真一派一统“射雕”“神雕”时代，其广泛的合作，尤其是全真二代内部的合作至关重要。

王重阳和同行之间的合作搞得最好 。王重阳能邀请五大高手参加第一次华山论剑论坛，这样的人脉就很不一般。

王重阳和东邪黄药师私交不错。黄药师曾经帮助王重阳解开林朝英用手指在石上刻字之谜，并且完成林朝英的诗，黄补写的内容是

重阳起全真，高视仍阔步。

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

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墓。

人传入道初，二仙此相遇。

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

《神雕侠侣》第四回“全真门下”

以黄药师的高傲飞扬、魏晋风骨，愿意说出“高视仍阔步”“矫矫英雄姿”这样近乎吹捧的话，肯定是真心佩服王重阳了。

王重阳能和大理段智兴交换武功，说明他和南帝私交也很好。即使发生了周伯通和瑛姑私通这样的事，南帝和全真派关系依然不错，足以说明他们的关系是经得住考验的。

王重阳和洪七公的关系也很好。洪七公这样的人物愿意去参加第一次华山论剑，恐怕只能是冲着王重阳的面子：

洪老前辈武功卓绝，却是极贪口腹之欲，华山绝顶没甚么美食，他甚是无聊，便道谈剑作酒，说拳当菜，和先师及黄药师前辈讲论了一番剑道拳理。

《射雕英雄传》第十一章“长春服输”

洪七公对美食感兴趣，又从未贪恋《九阴真经》，恐怕是为了照顾王重阳的感受才赴会的。后来丐帮的帮主之位传给了周伯通的徒弟耶律齐，进一步加强了全真派和丐帮的联系。

王重阳还能收罗周伯通这样的练武奇才。王重阳并没有让周伯通加入全真教，说明他做事的灵活。但周伯通始终是全真教的守护神。

王重阳和林朝英的关系更是不用说。他在万马军中还常常给林朝英写信。林朝英一生对王重阳魂牵梦萦、爱恨交织，足以说明两人的关系。王、林还曾在武学上互相促进，是一对学术上的好伙伴。

王重阳临死时让周伯通拿着《九阴真经》下卷去雁荡山，估计该处还藏着某位武学隐者，不为世人所知，但依然实力超群。

王重阳和学生间的合作搞得也很好 。王重阳的徒弟很多，达到七个，他们和王重阳关系都很好。相比之下，独孤求败、扫地僧、黄裳、前朝宦官似乎都没有徒弟；林朝英只有一个徒弟；四绝在徒弟培养数量和质量上也远不能和王重阳相比。徒弟，尤其是在数量很大的时候，总有些和师父关系不睦。有些是徒弟算计师父，比如，《连城诀》中的“铁骨墨萼”梅念笙几乎被三个徒弟打死，《天龙八部》中的无崖子被大徒弟丁春秋打伤，《射雕英雄传》中黄药师的徒弟陈玄风、梅超风盗经叛逃，《神雕侠侣》中的李莫愁引敌人打伤师父；还有些是师父欺负徒弟，比如，《射雕英雄传》中黄药师在陈、梅外逃后把其他弟子的腿打断，《笑傲江湖》中岳不群算计令狐冲，《倚天屠龙记》中圆真（成昆）毁了徒弟谢逊的一生。然而，王重阳和七个弟子则始终关系融洽，王既没有伤害弟子，弟子对王也一生敬爱，这其实是很难得的。

王重阳的徒弟彼此之间的合作也搞得很好 。在王重阳的七个弟子中，马钰是掌教，名气没有丘处机、王处一大，武功也没有丘、王高，但在掌教位子上坐得安稳舒适，甚至花两年时间教授郭靖武艺，也没有人有任何异议；丘处机医术、诗词、武功三绝，名气在全真七子中最大，但是安心立命，没有觊觎掌教之位；王处一可是第一次华山论剑时陪王重阳赴会的人物，武功又高，但从未盛气凌于众同门之上。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掌教马钰和武功最高、名气最大的丘处机的关系处理。

原来马钰得知江南六怪的行事之后，心中好生相敬，又从尹志平口中查知郭靖并无内功根基。他是全真教掌教，深明道家抑己从人的至理，雅不欲师弟丘处机又在这件事上压倒了江南六怪。但数次劝告丘处机认输，他却说甚么也不答应，于是远来大漠，苦心设法暗中成全郭靖。否则哪有这么巧法，他刚好会在大漠草原之中遇到郭靖？又这般毫没来由的为他花费两年时光？

《射雕英雄传》第六章“崖顶疑阵”

马钰作为掌教师兄，他的话丘处机不服，马钰也没有拿身份压人，而是顾全全真的声望，委婉周旋；丘处机知道后也没有对师兄心有芥蒂。这样的师兄弟关系是极难得的。

那么，王重阳的众多弟子性格、能力各异，为什么关系这么融洽？仅仅是王重阳运气好、眼光独到吗？恐怕还有重要原因。

王重阳弟子合作无间的一个原因是共同完成了武学阵法 。王重阳传给全真七子一套名为天罡北斗阵的阵法：

原来天罡北斗阵是全真教中最上乘的玄门功夫，王重阳当年曾为此阵花过无数心血。小则以之联手搏击，化而为大，可用于战阵。敌人来攻时，正面首当其冲者不用出力招架，却由身旁道侣侧击反攻，犹如一人身兼数人武功，确是威不可当。

《射雕英雄传》第二十五章“荒村野店”

天罡北斗阵确实厉害，但是也有致命弱点，就是不灵活，要求人手齐备，所以第一次使用后谭处端身故，对阵法造成很大影响。那么，这个阵法的意义在哪里呢？王重阳为什么要花费心血搞这个攻关项目呢？为什么到了“神雕”时代，全真七子还在搞天罡北斗阵的升级版——七星聚会，以及超级北斗阵呢？

天罡北斗阵最大的价值在于促进同门之间的合作和关系 。

这个阵法需要参与者互为奥援，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久而久之，自然心心相印、关系融洽。这样，通过阵法的练习，能极大地促进参与者之间的感情。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全真二代、三代无高手，因为王重阳在乎的是学术传承，是作为基础的组织体系的稳固和融洽，而不依赖个别高手。周伯通说：

“我那七个师侄之中，丘处机功夫最高，我师哥却最不喜欢他，说他耽于钻研武学，荒废了道家的功夫。说甚么学武的要猛进苦练，学道的却要淡泊率性，这两者是颇不相容的。马钰得了我师哥的法统，但他武功却是不及丘处机和王处一了。”

《射雕英雄传》第十六章“《九阴真经》”

王重阳为什么不喜欢武功最高的丘处机？因为王重阳需要的是组织的稳定性，而不是某个高手。高手可能会导致全真教依赖某个人，而王重阳希望全真教依赖稳定的组织和人才输出。通过天罡北斗阵这个阵法，王重阳极大地团结了全真教第二代领导核心。

搞得不团结的门派都是从学术的分崩离析开始的 。比如，逍遥派的失误在于弟子性别比例不均衡，而无崖子、天山童姥和李秋水又是各练各的；华山有剑宗、气宗；无量剑派有南宗、北宗；天龙派也有南宗、北宗。所有这些门派大量的时间、精力用在内耗上，祸起于萧墙之内。

搞得好的门派都有合作性武学 。张三丰继承了王重阳的理念，开发了真武七截阵，所以七个弟子都非常融洽；少林寺三老开发了金刚伏魔圈，少林寺还有罗汉阵；温家堡的温氏五老有五行阵。后来全真五子在天罡北斗阵的基础上开发了七星聚会和容纳近百人的超级北斗阵。这些合作类研究极大地促进了成员关系的和谐，也促进了组织和体系的传承。

正是良好的合作，让王重阳的全真教薪火相传。

附：沃森和克里克的合作

DNA双螺旋的发现是沃森和克里克的封神之作，这一发现直接把两人推向最伟大的科学家之列。没有两人的合作，DNA双螺旋的发现很难想象。

沃森在名作《双螺旋》（ The Double Helix ）中第一次提到克里克时就说：“我从未在克里克身上看到一丁点谦逊的品格。”（I have never seen Francic Crick in a modest mood.）。事实上，克里克说话嗓门大、语速快，而且兴趣广泛，对当时卡文迪许实验室其他的科学家勇于提出自己的建议，以至于那些尚未成名的科学家对克里克怀有不可言说的恐惧。

沃森似乎也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沃森在2011年曾经到美国的路易斯维尔演讲，当地为他举办了规模盛大的欢迎仪式。在我去聆听演讲前，我的博士后合作导师告诉我：“Watson likes smart people.”我想，他的意思是“你必须很聪明，才能和沃森相处”。

不管怎样，两个极为聪明、极具个性的人最终以独特的方式成功合作，并将人类对生命的认识大大提升了。 4PFft9fqOMF0YT7aWP5BYmle9tTyDz5PjR+6umFZlmHGlCT9UJip3x8eGBHXgD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