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 2006 年 8 月 7 日,飞机从格尔木机场腾空而起,一头钻进阴霾的天空,穿过厚厚的云层,阳光很快倾泻出来。俯首望去,大片隆起的黄色褶皱依稀可见,这是昆仑山脉特有的地貌,那些河流干涸的印迹像大地残存的泪痕,折射着落日的余辉。
横断山脉,拥有三江并流的自然奇观: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条大江,此外还有众多的江河从横断山脉在广袤的中国大陆奔流而下,乳汁一样养育着中下游数亿的中华儿女。三江并流地区集中了北半球南亚热带、中亚热带、北亚热带、暖温带、温带、寒温带、寒带的多种气候和生物群落,是地球最直观的体温表和中国珍稀濒危动植物的避难所。专家称:三江并流地区是地球最后的净土。
从川西到青海
考察队长杨勇在发布会上
大河是人类文明的摇篮。
水——生命的基本元素,地球蓝色的血液,但如今它面临着巨大危机。大约 20 年前,一个资源战略家曾经写过一本《21世纪——为水而战》的书,预言水将是未来国与国之间引发战争的导火索,但振聋发聩的声音,很快淹没在谈论经济发展的声浪里。
在广袤而又深不可测的宇宙里,万物生命也许只是弹指一挥间,但生命的意义却是永恒的。此刻面对那些绵延的山冈、蜿蜒的河流以及我厮守多日的土地,都已变成了我生命中无法抹去的牵挂……
2006 年 7 月 13 日,《四川日报》以“踏勘‘南水北调’西线,南水北调考察队赴三江源考察”为标题,报道了我们八条汉子奔赴长江源头的消息。文章说:南水北调西线调水工程,规模比东线、中线大得多,需穿过唐古拉山、巴颜喀拉山,打通很长的隧道。如此巨大工程,需要大量而系统的地质、地貌、水源等一手考察资料,而目前存在着最新考察资料偏少的问题。
从通天河到沱沱河
一个简短的发布会后,“八青年”考察队从成都出发
为“南水北调”西线调水工程做扎实的野外考察,中科院成都地理所客座研究员杨勇带队的八青年,日前由成都出发,赴长江三源楚玛尔河、沱沱河、当曲及周围广大地区进行实地考察……(记者戴善奎)
随后,2006 年 7 月 31 日中国西部网又以“八青年踏勘‘西线调水’,长江源头有新发现”为题,报道了我们:“……7月26日,历经13天的漂流考察,开展‘西线调水’踏勘的蜀中八青年杨勇、李国平、耿栋、杨西虎、杨帆、刘砚、徐晓光、税晓洁,在全程穿行当曲并考察周围地区后,折返青海杂多县,带回大量翔实的实地感受记录及资料……
“当曲、沱沱河、楚玛尔河为长江三源。其中,沱沱河一直被地理学界视为长江正源。鉴于当曲的水量与河床宽度(沱沱河的水量只有当曲的四分之一左右),在各江交汇时,当曲尤显壮阔,曾被一些国内外学者认为应取代沱沱河成为长江正源。因此,八青年将其作为水资源考察的首站……”
虽然当时我们已经是平均年龄近五旬的“老青年”,但看到“青年”这两个久违的字眼,似乎打了一针鸡血,忽然间活力四射,腰杆子也直起许多。此后我们在媒体上出现也多以“八青年”冠名。
先说一下长江源头。长江源区由正源沱沱河、南源当曲、北源楚玛尔河组成。沱沱河与当曲汇合后,叫通天河。通天河在青海玉树接纳巴塘河后进入西藏自治区和四川省交界处的高山峡谷之间,称为金沙江。金沙江穿过云贵高原北侧,流到四川宜宾市与北面流来的岷江汇合后,才正式称为长江。
中国普遍沿用的长江源头标准概念,出自 1978 年 1 月 13日新华社通稿:“经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组织的查勘结果表明,长江源头……在唐古拉山脉主峰各拉丹东雪山西南侧的沱沱河……长江源头地区主要有 5 条较大的水流……其中沱沱河最长,计 375公里,当曲第二,其余较短。按照‘河源唯远’的原则,沱沱河应为长江正源……”
杂多红土地
通天河峡谷
2009 年考察队翻越海拔5400 米各拉丹东东坡
当曲是长江源区水量和流域面积最大的源流,科学界曾提出应作为长江正源的河流。但迄今这一观点始终处于争议中。
当曲正源发源于唐古拉山脉东段,海拔 5000 余米。据初步资料显示,这里是中国最大、最厚的泥炭沼泽地,泥炭资源丰富。当曲沿岸水草丰美,是季节性游牧区,每年 5―7 月间是放牧的旺季。源区野生动物很多,主要为白唇鹿、藏野驴、斑头雁及河中重唇鱼。当曲源区西部为各拉丹冬雪山,东坡为冰川和从唐古拉山脉中发源的布曲和尕尔曲两大河流。
当曲与沱沱河交汇处
当曲源区的牧民
我们这次去当曲及其他源头,并不是为了求证江源长短,考察队目标是求证其生态环境在退化还是在进化,长江源区到底有多少水可以调动?来为政府提供一份客观的南水北调西线生态资料,并以民间的科学力量影响政府的决策,同时把读者带到那广袤的大江源区,和我们一起感受祖国壮丽的山河!
让时光倒流到 2006 年 7 月 4 日。
成都,一个朋友赞助的餐厅,门口悬挂着“南水北调西线工程生态环境独立考察研究项目新闻通气会”的横幅。那天来应召的志愿者人数并不理想,准备也略显不足,这与杨勇行事做人一贯低调有关,漫漫征程,风险莫测,让人难以想象结果。
杂多源区的牧民
出发那天,由于新闻通气会的效应,一位北京理工大学的博士生一大早就提着行李赶到出发地,恳求杨勇把他带上。他说自己的毕业论文就是南水北调。但我们的两台车子已经没有任何空间了,何况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面对他的火热激情,杨勇硬起心肠拒绝了。磨了 4个多小时的博士,直到队伍出发才失望地离去。其实我们也替他遗憾,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可能太重要了。
可可西里库赛湖
考察队越过巴颜喀拉山
上路了,我们用自己的手机发了数百条同样内容的短信。
——我们已于今日出发,奔赴长江正、南、北三源进行“地毯”式考察,请关注长江的命运,关注中国的“肾脏”。为了母亲河,我们一直在努力!请支持我们!杨勇。
回复的短信,是炽热的语言和激扬的文字。《中国环境报》新闻中心的记者丁品,多年来坚持参加可可西里保护藏羚羊的活动,也曾经随同我们加入“三峡问候珠峰”摩托车环保万里行车队。这位穿越过滇藏线、青藏线的哥们,满怀激情发来诗词:
见信如晤!此行长江寻源,弟不能躬逢其盛,甚憾!前途凶险,还望多保重!拙作一首为赠,聊壮行色:
大漠三江首,
冰山壮士门。
情操凝作雪,
日夜总销魂。
几多慷慨,几多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