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曲是迄今为止,唯一没有经过中国科考人员全程漂流考察的水域。其难度在于:它发源于唐古拉山北侧,进入当曲地区后形成大片沼泽水域,网状水系极为复杂,流经数百平方公里,基本上为无人区。
当曲与沱沱河汇合后壮阔的河面
考察这个水域的人员必须具备两个要素:一是必须有地质环境知识背景,另一个必须也是河流漂流专家、驾驭江河水流的高手。在我国,唯有 20 年前的长漂队员、雅鲁藏布江漂流队队长、地质环境专家杨勇可堪此重任。
关于杨勇,多年的老“漂友”税晓洁这样形容他:“他是一个我敬佩的科学家朋友,勇敢、智慧、宽容、理性却又低调。没有知识分子惯有的酸腐,却有着民工般的质朴。不在乎他曾经漂流长江、雅鲁藏布江等英雄壮举,而在乎他对生活的态度、对江河的理性思辨。他常年行走在江河,对长江生态有着执着的关注。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学者。”
杨勇在当曲漂流中
进入当曲沼泽地
当曲沼泽地
如前所述,杨勇这次的目的地是长江三源的当曲、沱沱河、楚玛尔河,还有大渡河源、雅砻江源以及黄河源、金沙江、通天河相关江段。“南水北调东线和中线都在发达地区,调水区的水量比较丰富,现在工程都已经开工了。西线是江源区,是中国的生态高地,是未开发的处女地,地质情况复杂、生态系统脆弱,又涉及到藏族地区的发展和藏族民众的信仰。如果在这儿调水,涉及的敏感问题比较多。”杨勇说。
江源交汇的水系构成了中华水塔的核心
当曲源区开漂点,远处为唐古拉山脉东段,湿地构成了当曲源区的主要水源地
12 点 30 分左右考察队离开杂多县,向着当曲源头的沼泽地区进发,下午 7 点 03 分顺利到达当曲一片干涸的沼泽地,开始选一块稍微干燥的地方扎营。这一带为无人区,有不少旱獭和藏野驴在宿营地出没。附近还有很多美丽的小湖泊,夕阳从铅灰色的云层里射出,在沼泽地上涂满了斑斓的色彩。
藏野驴在帐篷附近徘徊,肥头大耳的旱獭绅士般地坐在自己的洞口,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真是天堂般和谐的美景。环顾四野,云从脚下升起,翻滚舒卷,触手可及,在这里才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天如苍穹”。在高原,这种恒定都是表象,瞬息万变才是高原的主旋律。
在当曲源头扎营
当天晚上满天繁星,镶嵌在苍穹上,星海与地平线相接,旷野寂静,天籁安详,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谁知到了下半夜顿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下午茶”帐篷瞬间垮塌,所有的衣被装备泡进了水里。我们冒雨抢救了些许物资,挣扎着躲进汽车,挨挤着熬到了天亮未曾合眼。
那天晚上,从北京赶到杂多会合的中国环境报“八爷”(杨西虎)出状况了——身强力壮的他有了强烈的高原反应。八爷是凌晨 2 点钟发的病,突感缺氧,呼吸急促,肢体不停地剧烈震颤。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手脚抽搐。诱发原因是他直接从北京乘飞机经西宁、格尔木再到玉树与我们会合。我们却一直沿金沙江、雅砻江的河谷缓慢地爬升到现在的高度,一个月的行程,我们已经适应了,但八爷老人家的状况还没有及时调节好,才导致突发高原反应,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老命休矣。
急救要紧,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从泥水中摸出“速效救心丸”若干粒,税晓洁扶着八爷,就着泥水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又强行灌了几大口水,待八爷稍微缓和后,我们才睡到泥水浸泡的睡袋里。
那天大家的反应都比以往强烈。连杨勇这个“老高原”都要了颗百服宁。一场雨就倒下一个壮汉,让我们对后面的行程多少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