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放月假那天，康珠扎西早早就约好了赵叙和周毛塔，要在当江村子前面的小河边开会，商量件正事。路过小吃摊时，他们拿出各自存的零花钱，买好了吃的，就快步向小河边走去。

五个人将各自买的东西放在草地上，显得很丰盛。一坐下来，似乎忘记了正事，都忙着拣自己喜欢吃的。一阵风卷残云后，他们打着嗝，又相互讨论着不同美食的味道。好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他们之间虽然没有隔阂，但毕竟是两个村子的，因而少了绝对的信任和依恋。此时却显得无比亲密，从美食到各自班级里的趣事，还有不同代课老师的讲课方式，最后自然而然说起了背诵和听写的那件事来。

康珠扎西突然严肃起来，说：“我们是草原上的人，要有草原人的豪情和率真，绝对不能让别人说闲话……”

他还没有说完，大家都笑得东倒西歪。

央金拉姆说：“和你爷爷的口吻一模一样。”

赵叙也笑着说：“你不会要当我们的首领吧？”

康珠扎西依然很严肃，他说：“你们别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又说，“当首领有啥意思，你没发现班里很多同学都看不起我们吗？”

周毛塔认真地说：“看不起又能怎么样？能超过我们的学习成绩吗？”

康珠扎西说：“学习成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要有顽强拼搏的精神和刚强的毅力，那样才不会轻易输给别人。”

康珠扎西的话又引来了一阵爆笑。

班玛次力见不得拐弯抹角，他轻蔑地瞅了一眼康珠扎西，说：“有啥事情就直说，大家很久没有这么高兴地在一起了，别说没用的，有本事下次考个全班第一。”

康珠扎西立刻不说话了，他看了看班玛次力，又看了看周毛塔和央金拉姆，然后朝赵叙努了努嘴，说：“还是你说吧。”

赵叙吞吞吐吐，脸蛋红红的，像犯了错一样，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康珠扎西说：“那我说吧，其实我们今天特意聚在一起，就是要给你俩提个醒。”他指了指周毛塔和央金拉姆，又说，“听说其他班里在背诵和听写上出了问题，老师都知道了。”

周毛塔立刻反驳，她大声说：“就是我们班发生的事情，但和我没关系，没有人能轻易从我眼前溜过去。”

班玛次力和央金拉姆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他俩东看看，西望望，插不上话。

赵叙接着说：“都是那些同学不守规矩，自己不背诵也就罢了，还要败坏全班名声。”

周毛塔接着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胡静梅难道没问题吗？”

“你们把事情说清楚好不好？”央金拉姆说，“别让我们像听天书一样。”

周毛塔愣了一下，然后问央金拉姆：“你不知道？”

央金拉姆说：“啥事情？我真不知道。”

周毛塔笑着说：“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知道呢？”周毛塔停了一下，便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了起来。

自从二班李老师实行让学生监督学生的学习方法后，一班的嘉木老师也奉行了同样的教学方法。周毛塔负责听写，每周抽出两个自习课，对早已分好小组的每个同学进行听写，然后将听写成绩如实交到嘉木老师手中。胡静梅负责背诵，她和周毛塔一样，也是认真负责的。可是有一天，嘉木老师在课堂上突然抽查起背诵来。嘉木老师对抽查的对象似乎早有把握，但凡她点到名字的，都没有背诵下来。嘉木老师十分生气，她对胡静梅的批评也十分严厉。

胡静梅的家在很远的乡村，她阿爸阿妈要干活，顾不上她，就专门在校门外租了间房，让奶奶来陪。放了月假，到出租屋来找胡静梅的同学有好几个，起初都是来问练习题的，完了之后他们就请胡静梅吃烧烤。那些同学是有意让胡静梅犯错的，一到背诵课文，他们都不会，可胡静梅吃了他们请的烧烤，只好给他们画上优秀的背诵成绩。也有同学说，胡静梅帮别人写作业，然后让他们请吃关东煮和烧烤。事情最后还是让嘉木老师发现了，据说有人偷偷在作业中夹了纸条，嘉木老师知道后差点没气疯。嘉木老师专门去了趟胡静梅奶奶租的小房子，不过嘉木老师并没有就此撤销她班长的职务，依然让胡静梅继续负责背诵。那几天胡静梅像变了一个人，整天不说话，学习上比以前更拼命了。全班同学看着胡静梅，都私下里痛骂不爱学习的那些同学，不但害了胡静梅，连班级声誉都受到了损害。事后，嘉木老师将那些不爱学习的学生一一叫到办公室，不知道说了些啥，仅仅四五天的时间，班风就有所好转，背诵气氛也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了。

听到这里，大家都长长舒了一口气。央金拉姆说：“原来这样呀，难怪李老师说要在下次月假时进行家访。”

康珠扎西说：“不会是和一班胡静梅的事情有关吧？”

央金拉姆呵呵笑了起来，说：“那倒不会，因为我们班的背诵和听写由我一个人负责，再说了，没人请我吃关东煮和烧烤，反而是我要请别人吃。”

班玛次力也嘿嘿笑了起来，说：“那你自己过河。”

央金拉姆瞪了一眼班玛次力，班玛次力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央金拉姆又对康珠扎西说：“聚在一起就为了说这件事情吗？”

康珠扎西说：“是的。”又说，“我们怕你俩也被别人收买了。”

央金拉姆笑着说：“这个你们放心。”又说，“不知道李老师家访的时候会说些啥。”

周毛塔接过央金拉姆的话题，说：“我俩不会轻易被人收买。”又说，“李老师要家访，你们先做好准备吧。”

康珠扎西和班玛次力相互看了看，又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