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影响力和传播力固然可以提升故事的价值,但对于影视项目来说,故事的内在品质才是最为重要的,它是决定故事价值的根本要素。
故事的内在品质主要可以从它的类型化、创新性、典型性、戏剧性、视觉性及功能性六个方面加以衡量。
(1)类型化
和所有的商品一样,影视剧产品也是按照类型来生产的,不同类型的产品具有不同的功能,面对不同的观众和不同的市场环境,其市场价值也不一样。
看故事题材有没有拍摄价值,先得看它可能做成什么类型的产品,这类产品是否有市场,它会面对什么样的观众并对观众产生怎样的影响,在同类产品中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与同类产品相比它有什么创新,它的劣势在哪里,以及会对未来市场产生什么影响。
小说《潜伏》写的是余则成与女游击队员翠平假扮夫妻潜伏在敌人内部战斗成长的故事,制片方当初看中它显然是打算把它拍成谍战剧的。在当时国内虽然拍过《云雀行动》《暗算》等谍战剧,却并未成为市场主流,而这种类型无疑是具有强大的市场潜力的。
《流浪地球》是《三体》作者刘欣慈的另一部小说,制片方之所以想要把它改编成电影,也是看中这个题材的科幻性,可以拍成科幻电影。在此以前,中国还没有一部真正成功的科幻电影,这部电影算是抢到了先机,填补了市场的空白,成为中国第一部成功的科幻电影。
(2)创新性
编剧和导演当然想拍出有市场需求的电影或电视剧,但他们往往只研究那些在市场上流行或取得成功的作品,把它们作为自己创作的标杆。《战狼》红了,他们就觉得战争片是有市场的;当初很多人都不看好中国人拍科幻电影,直到《流浪地球》火了,他们又觉得科幻电影有了出路,跟着去模仿。他们永远只会从别人的成功中去寻找市场,而不知道别人成功的原因是什么,更不知道市场为何物。
如所有的产品一样,电影和电视剧只能满足消费者未曾满足或未曾完全满足的精神需求。我国过去没有拍出过成功的科幻电影,以往的科幻电影中都是美国人扮演拯救世界的英雄,后来有了《流浪地球》,中国人终于有了拯救地球的机会,这就满足了国内观众在这方面的精神需求。倘若你再要拍类似的电影,除非拍得比《流浪地球》好,或者讲的故事与它不同,否则就没法满足观众的需求。
再好的食物每天吃也会乏味,再好的故事天天听也会令人感到厌烦,陈旧的故事很难满足观众的需求,电影和电视剧的故事也是要不断创新的,在这样的领域里,甚至可以说他人的成功就是你的地狱。故事的生命力就在于不断创新。
(3)典型性
故事的典型性是指故事反映生活的独特性和普遍性。所谓独特性是指故事的非常态性,也就是说故事有着独特的内涵和气质;普遍性是指故事的内容带有一定的普遍性并且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普遍的人性。
影视故事其实也是为了表现人性的,故事就是通过故事中的人物性格及其命运,通过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来表现人性,所有的艺术作品其实都在探索和回答这样的问题:人为什么而活着?我们应该怎样活着?
人物是故事的主体,故事的典型性首先表现为人物的典型性。所谓典型人物是指具有鲜明的个性同时在这些个性中表现出某些普遍的人性的人物。《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中的张大民就是个典型人物。他又矮又胖,没本事,结了婚没房子住。他很自卑,但不屈不挠,经常以幽默的方式消遣自己和别人,以化解人生的痛苦和无奈,颇有阿Q的精神胜利法的意味。他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每个人都可以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身影。而所谓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就是指该人物身上能够反映出某些普遍的社会问题,从而反映社会的本质。电视剧《恋爱先生》描写了一位富有才华的“斜杠”青年与一位海归女之间的情感故事,他们由相识到相爱,但这样的爱情既没有意义,也不能给观众任何人生启迪,所以,这样的故事对于观众来说是缺乏典型性的,也很难引起观众的共鸣。
(4)戏剧性
戏剧冲突是剧情发展的原动力,没有戏剧冲突故事就很难展开,所以我们经常把戏剧性等同于故事性。
戏剧冲突是故事的原动力,相比之下,电视剧动辄几十集,没有强劲的戏剧动力是很难支撑下去的。电影中的故事戏剧性反而不是很强,毕竟是在90—120分钟内就可演完的故事,并不需要有很强的戏剧动力。
故事的戏剧动力取决于两个方面:一是人物性格和人物关系。一般来说,人物性格越鲜明,与周围人物的性格差别越大,对立性越强,关系越复杂,产生戏剧冲突的可能性就越大,戏剧动力也越强。二是事件发展的纵深度和延展度。事件发展的纵深度和延展度越高,剧情发展的空间就越大。
《潜伏》的原著其实更像一部以间谍生活为背景的爱情小说,写的是中共地下党员余则成与女游击队员翠平阴差阳错成为夫妻潜伏在敌人内部的一段惊险离奇的故事。原著的故事很简单,很难支撑起一部30集的电视剧。相比之下,主人公余则成是个常态人物,而真正能出戏的人物反而是游击队出身的翠平。这个生活在乡村的性格鲁莽的女人原本就不适合在城里生活,更不适合作为中共地下党员余则成的太太,她的到来使余则成屡屡陷入危险境地,他们之间也发生了许多有趣的故事。但原著中这段奇特的情感故事还不足以支撑一部长篇电视剧,所以编剧特意为余则成增设了左蓝和晚秋这两个角色,从而增加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戏,由原来单纯写余则成与翠平的爱情戏,变成了余则成与三个女人之间的情感故事,故事也由余则成和翠平的故事扩展为余则成由一个军统特务成长为中共地下党员的历程,同时原来并没有真正展开的间谍戏也得以充分展开,还增加了所谓“办公室政治”的内容。
(5)视觉性
电影和电视剧都是视觉艺术,是用镜头来讲故事的,自然要讲究故事的画面感,故事中的视觉元素是我们衡量故事价值的重要因素。
相对于电视剧,电影更注重故事的画面感。电视剧是在电视屏幕上播出的,故事过长,很难把每幅画面都拍得很精致。而电影故事相对较短,可以拍得很精致,追求画面的美感和意境。
不同类型的影视剧,对画面的追求也不一样。战争片(剧)强调所谓的暴力美学,追求残酷血腥的视觉效果,一般会把场景设置在严酷的环境中,如沙漠、废弃的旧工厂;玄幻片(剧)追求画面的虚幻感,故事背景一般会设置在仙境之中,给人如梦如幻的感觉。
(6)功能性
影视剧既然是产品,必定具有某些能够满足消费者需求的功能,讲故事的目的就是使产品具有这样的功能。
影视剧是精神产品,是作用于人的灵魂的,故事中有美感,有知识和信息,有感情,有思想,有趣味,能够使人学习知识,了解社会和人生,获得人生的感悟,得到情感的抚慰,还能获得娱乐和享受。
编剧作为产品的设计师,如同厨师,他先要知道在故事里有什么元素,他要编写什么样的故事,用什么样的主料、配料。如果他的产品是以造梦为主,就要在故事中找到当下人梦想的东西;如果是以思想取胜,就要在故事中找到深刻的思想内涵;如果是以娱乐为主,就要在故事中找到足够的笑料;如果要把美感、思想、情感和趣味糅合在一起做一道美味大餐,就要把这些元素有机融合为完美的整体。
《泰坦尼克号》是一部爱情片,写的是一位穷画家与一位贵族少女在泰坦尼克号上发生的爱情故事。他们身份悬殊,却一见钟情,深深相爱,当海难发生时,男主人公杰克为了让自己所爱的姑娘活下去,选择了死亡。这样的爱情是极其浪漫美好的,这样的爱情在生活中很少见,代表了人们对美好爱情的追求和向往,所以影片给观众编织了一个美好的爱情梦想。《摔跤吧!爸爸》是一部励志片,也包含着浓厚的情感元素。影片通过一位父亲把女儿培养成摔跤冠军的故事,给千千万万受奴役的印度妇女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梦想,加上印度传统的歌舞及喜剧元素,影片就成为一道味道清纯的精神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