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片(剧)主要着眼于现实,通过家庭或个人的生活经历,反映社会敏感问题,发掘其中的社会伦理意义,引导观众思考,并提倡正确的社会价值观。
伦理片(剧)的关键在于一个“理”字,“理”是道理,伦理故事就是用故事来宣扬某种道理。所有故事都有“理”,很多“理”可能说不清楚,或者能说清楚但听者不容易听明白,或者没有趣味听者听不进去,就借助故事来讲,故事很形象很生动,容易听明白。伦理故事要说的这个“理”,是人生道理,更偏重于道德伦理。伦理只涉及道德的层面,一般不涉及法律,倘若到了法律的范畴,可能就不是伦理片(剧),而是犯罪片(剧)了。伦理故事只是在社会道德伦理的范畴分析和讨论人类的行为,当然这种界限有时是很难界定的,因为所有的犯罪其实都包含伦理道德问题,犯罪都是违反社会伦理道德的。
伦理片(剧)中的故事多少带有些说教的意味,它原本就是要通过故事来宣扬某种人生哲理或伦理观念,主观性较强,可能引起观众的反感。创作者应该把自己的观点巧妙地隐藏在剧情中,让观众从剧情中感悟道理。
生活伦理片(剧)选择的故事题材首先要含有伦理意义和伦理价值,这种伦理意义是普通人所关注的,能够引发他们思考,引起感情上的共鸣。这就要求创作者怀有慈悲之心,有高度的社会责任感,把握住时代的脉搏,抓住社会的痛点和痒点,最大限度地满足观众普遍的心理需求。20世纪90年代,正值我国从旧的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之时,旧体制正在消亡,新体制还没有建立起来,社会上出现道德真空,人们普遍感到迷茫。电视剧《渴望》应时而生,人们从代表传统道德的女主人公刘慧芳身上找到寄托,该剧播出后在千万观众中引起强烈的共鸣。随着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越来越富裕,婚姻观念发生改变,社会上出现婚姻危机。电视剧《牵手》第一次触及婚外恋问题,同样取得巨大的成功。随后出现的电视剧《中国式离婚》并没有延续婚外恋题材,而是触及价值观和性格所带来的婚姻悲剧。美国电影《克莱默夫妇》《肖申克的救赎》等也都是因为触及社会敏感问题而赢得观众的共鸣。
生活伦理片(剧)所选择的故事应该是真实的,叙事方式也应是现实主义的。现实主义创作要求表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也就是说,故事中的人物也好,事件也好,要有一定的典型性,在表现人物个性的同时反映人类的某些共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中的张大民是个小人物,长得矮胖,家境贫寒,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大妹妹嫁了个粗鲁的农村男人,遭遇家暴,小妹妹得白血病死了,妈妈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个人生活很不幸。“贫嘴”是他的性格,也是他消解痛苦的方式,这种“精神胜利法”很多人都使用过,很多观众都可以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这部剧很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
伦理片(剧)中的故事不仅要有“理”,也要有“情”,既要以“理”晓人,也要以“情”感人。此类故事的剧情往往带有悲剧性,主人公命运多有些悲惨,如电影《地久天长》《老炮儿》以及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国式离婚》《樱桃》等等,有时也会采用悲喜剧或轻喜剧的方式,让观众在笑声中消解生活的艰难和苦涩,即所谓“含泪的笑”,如电影《我不是药神》《老炮儿》以及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蜗居》等等。
伦理片(剧)往往通过歌颂真善美,批判假恶丑,揭示人性的本质,倡导社会正义,弘扬社会主流价值观。
伦理片(剧)主要采取以下两种故事模式:
(1)歌颂型
此类故事以正面宣传为主,通过某些典型人物或事件来宣扬某些人生哲理和伦理道德。主人公一般都是正面人物,故事的主题思想是主流社会认可并宣扬的人生哲理和道德伦理观念。很多主旋律影视剧都属此类。这些影视剧主要宣扬国家所倡导的主流意识形态,其中的人物也符合主流价值观,很多都是社会先进人物或道德楷模,如雷锋、焦裕禄、孔繁森等。
此类故事作品很多,精品很少,创作难度很大,原因有三点:一是故事中的人物往往过于高大完美,不食人间烟火,不接地气,与观众距离甚远,观众难以接受,便会敬而远之;二是政治性太强,过于意识形态化,反而淡化了其中的伦理意义;三是功利性太强,说教意味太浓,往往削弱了它的故事性。
有一些伦理片(剧)的主人公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们做的事也很平常,却很感人。如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搭错车》以及电视剧《暖春》《樱桃》等,都是所谓的苦情片(剧),没有说教,故事简单,却反映出伦理道德问题,很接地气,很受观众喜欢。
(2)批判型
此类故事带有批判性,主人公多为反面人物,他们并非犯罪分子,但他们的行为违反了社会公认的人伦道德,也违背了人性,是性格有缺陷的人。编剧通过他们的故事,通过对人性的剖析,揭露其丑恶,引起社会的关注,从反面宣扬正确的价值观和伦理观。
在欧洲,伦理故事最经典的原型故事是古希腊神话中“伊娥的故事”和“美狄亚的故事”。宙斯爱上了美丽的民间少女伊娥,偷偷从奥林匹斯神山下来,引诱伊娥,却被妻子赫拉发现。宙斯急中生智,利用神通把伊娥变成一头小母牛。赫拉看破,将计就计,要求宙斯把这头小母牛送给自己。宙斯做贼心虚,只得把伊娥送给赫拉。于是赫拉带走伊娥,令她受尽折磨。美狄亚为了帮助伊阿宋背叛了父亲,杀死了弟弟,伊阿宋却贪图权势背弃了她与其他女人结婚。这两个故事虽然发生在古代,却很有典型性。伊娥是个受害者,赫拉和宙斯都是迫害者,故事很悲惨,也包含着很深的伦理,成为很多“三角恋”故事的原型故事。美狄亚是个受害者,也是个反抗者,但她为了报复不但杀死了夺走她爱人的那个女人,还杀害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也是个迫害者,从伦理上说也是有很大缺陷的。她的悲剧令人同情,更令人思考。
在我国,此类故事的原型故事可以追溯到《孔雀东南飞》。这是一个爱情悲剧,主人公刘兰芝勤劳善良,与焦仲卿相爱,却为公婆所不容,焦仲卿被迫休妻。兰芝回到家中,被哥哥所迫改嫁。兰芝不肯背弃爱情,与仲卿相约,双双以死殉情。一位美丽的女孩和一位痴情的丈夫,加上一位凶悍的婆婆,演绎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悲剧,这样的故事模式依然在很多家庭伦理剧中被沿用着,成为经典的故事原型。
歌颂型伦理故事所倡导的伦理观念一般都是比较正统且为社会主流价值观所认可的,故事中的主要人物也比较保守,很少会引起人们的争议。而批判型故事往往会选择那些更容易引人关注甚至可能引发人们争论的事件,其中包含的伦理观念也是比较激进甚至是反传统的,其中的人物性格也很复杂,往往有善也有恶。相对于歌颂型的伦理故事,批判型的伦理故事能够更深刻地揭露社会的丑恶和人性的缺陷,更具有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