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艺术中,小说、戏剧、电影和电视剧相对而言叙事性更强,都是以讲故事为主,但讲故事的方式并不相同,属于不同门类的艺术。
文学是语言艺术,诗歌、散文、小说都是用语言来描述生活、表达思想情感的;绘画是视觉艺术,它通过描绘生活的某个瞬间的画面来进行叙事;戏剧和电影电视属于视觉艺术,戏剧是在舞台上表演的,是舞台视觉艺术;而电影和电视则是影像视觉艺术,通过摄影、摄像机把现实中的人物拍摄下来,或者把演员在现实场景中的表演拍摄下来,以影像的方式呈现给观众。
小说和影视剧都讲故事,很多影视剧也都是根据小说改编的,但影视剧和小说属于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小说属于语言艺术,主要以文字语言作为手段来塑造人物形象,表达艺术家的人生理念。而影视剧则是视觉艺术,以声音和活动的画面作为媒介。研究这两门艺术形式之间的区别,实际上也是研究两种不同形态的功能及特性。
文字语言是抽象的,小说家可以凭借自己的想象描述人物的外貌、语言和行为,哪怕写得再详细,读者感受到的也只是想象中的那个人物,每个人的想象不同,心目中的人物形象也不一样,所以说一千个读者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影视剧则不然,它要在真实的生活场景中通过演员的表演把故事中的剧情复制出来呈现给观众,观众见到的场景都是真实的,人物也是活生生的,故事就好像在眼前发生,如临其境,如见其人。
文字语言因其抽象性,在表现上更为自由,小说叙事可以不受时空限制,可以直接描写人物的心理,可以表现抽象的思想或理论。而影视剧作为视觉艺术,具有直观性,但也因此受时空限制,更擅长表现外在情节,对于人物心理主要通过人物的表情和动作来表现。
不是所有的小说都能改编成影视剧,也不是优秀的小说都能改编成影视剧,一般说来,那些故事性强、注重外在情节的小说如武侠小说、玄幻小说、侦探小说等更容易改编成影视剧,而情节性较弱、注重内在情节的小说则很难改编成影视剧。
同样都是讲故事,小说的成本很低,小说家只凭一支笔就可以创作出小说来。影视剧则不然,编剧编好了故事,还得花钱置景,还得找演员来演,找人来拍,成本很高,所以影视剧更注重商业性。
戏剧和影视剧都是视觉艺术,都是通过演员把故事表演出来,但戏剧是在舞台上表演,属于舞台艺术,而影视剧则属于影像艺术。
同样都是表演,戏剧演员是直接面对观众进行表演,所谓的戏剧主要是指西方的戏剧,而戏曲则主要指中国戏曲,话剧只有台词,而戏曲除了台词还有歌舞,用王国维的话来说,就是“合歌舞以演故事”。受舞台时空的局限,戏剧故事的剧情要求高度集中,表演也是程式化的,且带有虚拟性,譬如在舞台上转个圈就到另一个地方,舞台背景转换了就到了另一个城市,做一个开门的动作就把门打开了,由于是面对观众,表演也是连续性的,不可间断。影视演员并不需要直接面对观众,他们是面对镜头在真实的场景里进行表演,要求更真实更逼真,电影和电视剧都是按镜头来拍摄的,演员也是按镜头的调度来进行表演的,剧情并不连贯,每段剧情都可以重复表演。
从艺术发展的历史来看,戏剧、戏曲产生较早。在西方,早在古希腊就有了戏剧,出现过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这样伟大的戏剧家,文艺复兴时期更出现了伟大的莎士比亚。中国的戏曲最早起于南宋,元代达到兴盛,出现了关汉卿等许多伟大的戏剧大师。电影诞生于1895年12月28日,以法国的路易·卢米埃尔兄弟在巴黎首次对观众放映自己的影片作为标志,是在照相技术的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先有照相技术然后才有的电影。照相是静止的画面,按照视觉暂留的原理,把人的动作用一张照片记录下来按照一定的速度放给观众看,由此成为活动的影像,这就有了电影,所以电影是照相技术的延伸。而电视则是在电影的基础上发展过来的,电影胶片要经过洗印出来才能放映,而电视则可以直接把磁带里的影像通过传输直接给观众看,电视磁带的成本也比胶片要低很多。后来有了数字技术,电影也好,电视剧也罢,都可以用高清数字摄像机来进行拍摄,所以电视可以说是电影技术的延伸。
与电影、电视剧相比,戏剧、戏曲演出的成本比较低,由于是在剧场演出,观众有限,产业属性和经济价值相对较低,却也较好地保持了艺术的品性。而电影和电视剧则不同,它们从诞生之日起就是一种工业,而且是个十分盈利的一种工业,自始就受资本的追逐,制作成本高,采取的是一种工业化的生产模式,都是工厂里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产品,也是赚钱的工具。但也正是影视剧所具有的商业属性,使它们有了资本的支撑,从而得到长远的发展,而它们强大的商业性或多或少也会降低它们原本所应有的艺术品质。
相对而言,戏剧、戏曲都已经沦为小众艺术,剧场原本就小,看戏的人也毕竟是少数。看电影的人多,但看电影成本高,不仅要花钱买票,还要花时间,电影制作花费的成本高,利润高,风险也高。看电视剧不花钱,电视剧观众是最多的,市场很大,产量也比电影要高些。
从编剧的角度来说,电视剧与戏剧的区别在于情节及戏剧冲突的组织方面。首先,戏剧受到舞台的局限,演员的表演只能在有限的几个场景里展开,因而要求戏剧冲突高度集中。欧洲17世纪古典主义的戏剧大师们在古希腊戏剧及亚里士多德的戏剧理论影响之下提出了“三一律”的创作原则,要求时间、地点、情节高度集中。这些清规戒律尽管遭到非议,但在一定程度反映了戏剧的特性。而电视剧在时空方面基本上不受限制,场景的设置可以根据剧情不断地变换,时间上也可以随意跨越,使人感觉到现实生活的流动感和真实感。其次,在情节组织方面,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戏剧不可能设置太多的矛盾冲突,要求情节高度浓缩。在一般情况下,戏剧冲突很快展开,然后逐渐发展到高潮,再到最后的结局。而在电视剧中,戏剧情节可以比较迟缓,一集中可以写好几场戏剧冲突,矛盾的解决也是缓慢的,犹如生活本身一样。
在电影和电视剧的冲击之下,戏剧也在不断地进行着革命。在现代戏剧里,传统的舞台局限已经被打破,情节越来越被淡化,而与哲学的关系反而更为紧密,人物也经常被虚化为作者表达意念的符号。传统的戏剧理论认为,冲突是戏剧的基础,没有冲突也就没有戏剧,这样的观念早就受到了冲击。在现代戏剧里,冲突和情节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从已成为经典的世界名剧《等待戈多》,到近来在国内产生轰动的话剧《盗版浮士德》《切·格瓦拉》,这里面似乎已经没有我们所理解的情节或戏剧冲突,它们给我们带来的震撼并不是来自对人物及人物命运的关注,而是其中所蕴含的思想和理念。这样的戏剧离电影和电视剧已经越来越远,想把它们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几乎是不可能的。
电影和电视剧都是影像视觉艺术,都是用摄影机或摄像机把演员在现实场景中的表演记录下来,把剧情呈现给观众的,或者说,电影和电视剧都是用镜头来讲故事的。原来,电影用摄影机拍摄,用的是胶片,而电视剧用摄像机拍摄,用的是磁带,如今有了高清数字摄像机,拍电影也用高清摄像机了。以往,很多拍电影的人看不上拍电视剧的人,认为电影才是艺术,而电视剧不是。其实,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都是在用镜头讲故事。
同样都是用镜头讲故事,电影因为是在影院里放映的,故事相对较短,一般要求时长为90—120分钟。而电视剧是可以在家里看的,基本为连续剧,故事可以很长,短的十余集,长的上百集乃至上千集,有的甚至可以连续拍摄十余年。如果说电影故事相当于一篇短篇小说的话,电视剧则是故事篇幅很长的长篇小说。电影故事短,则要求剧情简短而精致,可以有较高的艺术追求;电视剧故事长,又是连续播放的,要吸引观众一集一集不间断地看下去,所以更讲究故事性,剧情较为复杂,更吸引人,但故事长了,就很难做到精致。拍电影的成本也比拍电视剧要高许多。在国内,拍一集40分钟左右的电视剧原来只要100万元左右,现在可以高达1000万元;而拍一部90分钟的院线电影,最少也要几百万元,高的如《长津湖》则高达十几亿元。拍摄影视剧花费的成本不一样,制作出来的影像品质自然也不一样。
在我国,过去看电视剧都是不花钱的,现在可以看网络电视,要花钱交会员费,但成本也很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看电影则要花钱,电影票价也不低。电视屏幕原先是很小的,现在有了100英寸以上的电视屏幕,但还是比不上影院的屏幕及环境,所以电影比电视剧更讲究视觉感,电影故事也比电视剧故事更强调画面感和视觉感。
编剧经常会发现某些题材只适合写成电视剧而不适合写成电影,而另一些题材可以写成一部好的电影却很难写成好的电视剧。写过电影的人再去写电视剧,又会发现写电影要比写电视剧困难得多,因为电影往往比电视剧更精致,更注重画面,意境也更深远。由此也可以看出电视剧与电影的差别来。
表5-1 各类艺术形式表现力对比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