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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故事的品性

人有躯体和灵魂,故事同样也有躯体和灵魂,戏核代表故事的外在形态,戏魂则是故事所蕴含的思想,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主题。

每个人都不是孤立存在的,都有家族的基因、血脉传承。故事也不是孤立的,也有自己的基因、血脉传承,不同的基因传承影响着故事的品性。

4.2.1 戏核

假如你是编剧,带着剧本见导演或制片人,他们经常会问你剧本讲了个什么样的故事,或者要求你用一句话概括故事的内容,其实就是要你说出故事的“戏核”。

戏核是指故事的核心,也是故事的DNA,故事所有的情节都是由它滋生出来,它是故事的核心内容,决定故事发展的方向。

戏核一般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例如,电影《拯救大兵瑞恩》的戏核是“一队士兵拯救一个普通士兵的故事”,《泰坦尼克号》的戏核是“发生在泰坦尼克号海难事故中一位穷小子与一位贵小姐之间的生死恋情”,《肖申克的救赎》的戏核是“一位蒙冤受屈的犯人越狱追求自由的故事”;电视剧《亮剑》写的是“一位草莽英雄的成长史”,《潜伏》讲述了“假扮夫妻打入敌人内部的地下党员与敌人斗智斗勇的故事”,《士兵突击》讲述的是“傻子战胜聪明人逆袭成为兵王的故事”。

戏核犹如故事中的DNA,决定故事形态及发展方向。对于编剧来说,重要的是确定并把握住故事的DNA,知道这个故事的本性是什么,价值在什么地方,才能知道故事应该怎么讲。譬如,同样是都市题材的故事,如果讲“一个懵懂农村青年闯荡京城励志成长的故事”,主人公肯定是一位诚实善良的农村青年,讲他在城里奋斗并取得成功的励志故事,倘若设置的主人公是位富二代,主要讲他的爱情故事,就走偏了。如果写的是“几位外地来的大学生在城市里奋斗成长及他们的情感故事”,那么故事的主人公应该就是大学生,除了写他们事业上的成功以外还要写他们的情感经历,倘若要写的是“一位出身贫寒的女孩励志成长及她与一位霸道总裁富二代之间的情感故事”,很显然这就是灰姑娘与王子相爱的偶像类情感故事。

故事戏核不同,故事的发展轨迹不同,品质也不一样。譬如,同样是古代罗马军团士兵流落到中国的故事,可以写成“罗马王子流落到中国的故事”,也可以写成“陈汤率领西域诸国联军,与普拉多率领的罗马军团里应外合,打败匈奴军队,保卫丝绸之路和平的故事”。同样的题材,提炼的戏核不一样,就成为完全不同的两个故事。前面的故事揭开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而后面的故事把罗马军团流落西域的历史传奇与西汉名将陈汤打败郅支单于并把匈奴驱逐出西域的历史事件联系在一起,又发生在丝绸之路上,表现出中华文明的包容性,这个故事就有着非同寻常的现实性。

电影有高概念和低概念之分。高概念故事一般故事比较简单,内容单纯,思想单一,故事性强,故事功能明确,一般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如《摔跤吧!爸爸》讲的是一个父亲把女儿培养成摔跤冠军的故事,《血战钢锯岭》讲的是一位不愿意拿枪杀人的士兵在钢锯岭战役中抢救伤员成为英雄的故事。而低概念电影,故事内容比较庞杂,思想隐晦,讲究故事的客观性,故事平淡,功能不明显,故事内容难以简单概括,常常令人费解。

商业性强的影视剧多为高概念故事,而很多艺术性强、注重写实性的影视剧则多为低概念故事。在很多人看来,艺术电影都是没什么情节,是故意让人看不懂的,这是一种误解。对于创作者来说,无论高概念还是低概念,总要先弄清楚自己要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就是要找到故事的戏核。

4.2.2 戏魂

戏魂指的是故事内在的灵魂,是故事所蕴含的思想,也就是作者通过故事所要表达的主题思想。

故事都是有思想的,对艺术家来说,故事只是表达思想的载体,他总是选择那些最能够表达自己思想的故事来进行讲述。故事没有了思想就等于没有了灵魂,没有灵魂也就没有生命力。

对艺术家来说,讲述故事是为了剖析人性,解剖人性是为了探寻人生的真谛,故事就是通过对人物不同性格和命运的描述,表现人类的生存状态并揭示人生的意义。艺术家总是通过故事从不同的视角以不同的方式来解释人性和人生,对人性的揭示越深刻,视角越独特,越贴近人类生活,就越有可能赢得受众思想和情感的共鸣。

艺术家讲述故事的时候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的人生体验融入进去,并不可避免地在故事中表现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这其实是故事中最有价值的部分,也是对受众产生影响的原因之所在。

故事是表现人性和人生的,很多经典故事就是表现人类最基本的思想和情感。《罗密欧与朱丽叶》不过是表现人类对纯洁爱情的渴望,《西厢记》表达的是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愿望,《灰姑娘》的故事表现的是人类对弱者的同情和对美好爱情的渴望,古希腊神话以及《圣经》中的很多故事表现的也不过都人类最基本的情感和最朴素的思想。

故事中的思想未必都很深刻,不是故事中的思想越深刻就越能打动观众。故事除了表现人类的基本思想和情感以外,更要保证思想的纯洁性,思想纯洁才能保证故事纯洁。作为精神产品,思想纯洁是保证故事永久魅力的重要因素。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车尔尼雪夫斯基认为托尔斯泰小说最大的特点就是“纯洁的道德感”。要保证思想纯洁首先要有正确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三观”要正确。“三观”正确,故事才会纯正。

很多描写战争或暴力的影视剧都极力渲染暴力,鼓吹仇恨,把杀人者看作拯救人类的英雄。其实战争和暴力是对人类最大的伤害,人类渴望的是和平,是爱,而不是杀戮,所以在很多影视剧中,战争和暴力都是为了和平,为了拯救人类,没有道德依托的战争是非正义的,所以才会有《拯救大兵瑞恩》《血战钢锯岭》这样表现人道主义精神的战争电影。

艺术家通过讲故事与受众进行心灵的对话,所以一定要知道受众在想什么、关心什么,知道怎样去拨动他们的心弦,使故事和故事中的思想一同进入他们的心坎里。

人有品相和品性,故事同样有品相和品性。戏核是故事的外在形态,代表故事的品相,而戏魂则是其内在思想,代表故事的品性。如同人的灵魂依附于人的形体,故事的灵魂也依附于故事内核,我们可以透过故事内核找到故事的品性和内在的价值。

印度电影《小萝莉的猴神大叔》的戏核可以概括为“一位印度青年冒着生命危险护送一位不同信仰、不同种族的巴基斯坦女孩回家的故事”,这样的故事看上去平淡无奇,联系到故事背景却能发现其所包含的不同寻常的价值和意义。印度和巴基斯坦原来是一个国家,后来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国家,相互仇视,经常发生战争,致使国民饱受战乱之苦。当今世界,战争往往是由不同种族和不同文明的冲突造成的,人们都渴望国家与国家之间能够消除宗教与种族的隔阂,实现和平。电影中的主人公也是个有强烈宗教信仰的青年,却能打破种族和宗教的束缚,冒着生命危险历经千辛万苦送一位素不相识的巴基斯坦女孩回家,这是一种大爱,一种超越种族和信仰的爱,这也是这个故事的灵魂之所在,也是故事的价值之所在。

4.2.3 故事基因

人皆有各自的血统,有各自的血脉传承,故事也是,任何故事都不是凭空产生的,每个故事都有自己独特的血脉传承,也就是故事的基因。

原型故事就是故事的母胎,从中可以衍生许许多多相似的故事。

有些故事,由于深刻表现了人性和人类共通的情感,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因而经常被后人模仿,由此而衍生出许多相似的故事来,这个故事也就成为此类故事的母胎,也就是故事原型。

故事原型未必就是某类故事最为原始的样本。灰姑娘的故事已经成为经典的故事模式,这个故事曾经被改编成各种体裁的艺术作品,包括戏剧、小说、电影等,不断给其他故事提供创作的灵感,历史上许多女性励志成长的故事都是由其衍生而来的,灰姑娘的故事因此而成为此类故事的故事原型。最为经典的灰姑娘的故事有两个版本,一个来自法国作家夏尔·佩罗,另一个则来自《格林童话》。但它们都不是最原始的版本,灰姑娘的故事可以上溯到更早的时期。希腊历史学家希特拉波曾在公元前1世纪记叙了一位嫁到埃及的希腊少女洛多庇斯的故事,这被认为是灰姑娘故事的最早版本。此外许多类似的故事也早就在世界各地流行,如中国版的《叶限》、日本版的《落洼物语》以及英国版的《鹅妈妈的故事》等,与后来流行的故事相比,这些故事并没有成形,影响力不大,也没有衍生出更多类似的故事来,算不上是此类故事的故事原型。

所谓故事原型,其故事本身应该是成熟了的,成熟了才能成为模板,才会有人去学习或模仿,才有可能成为某类故事的母胎,衍生出新的故事来。《叶限》也好,《落洼物语》也好,这种类型的故事还只是雏形,并未成熟,还不具备孕育新的故事的条件,只有到了夏尔·佩罗或者《格林童话》,这个故事才成熟了,才能孕育出后来许许多多类似的故事,“灰姑娘”的故事也就成为此类故事的原型故事。

只有深刻地表现出人性的故事才可能成为原型故事,很多故事都可以从神话故事或宗教故事中找到故事原型。古希腊神话向来被看作西方文学的母胎,很多作家都从中获得创作灵感,很多战争剧的故事原型都与《伊利亚特》有关。我们可以在很多战争片的英雄人物身上找到普罗米修斯、阿喀琉斯等古希腊英雄的影子,也可以从伊娥的故事和美狄亚的悲剧中找到当代各种爱情悲剧的源头。 PIMN95MshLQa8MIuc6CigDtWK5hWumNoLV8urkq18ElCdY86dmE31KhJxGLKUYL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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