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影响不平等的机制有很多,本部分从微观个体出发展开讨论。
就个人来说,收入一般有两个来源:一是通过人力资本获得工资,二是通过拥有资产获得资本收益。
y ( i , t )= h ( i , t ) w ( i , t )+ a ( i , t ) r ( i , t )(1)
其中, y ( i , t )为收入, h ( i , t )为人力资本, w ( i , t )为工资, a ( i , t )为资产, r ( i , t )为资产收益。资产的引入,可以更充分地反映金融的影响。
第一,信贷市场不完善带来人力资本积累的差异。
假定存在一个完善的信贷市场,无论其父母是否富有,高能力者一般都会获得好的教育,从而人力资本 h ( i , t )就只是个人能力 e ( i , t )的函数。这样,教育资源的分配就会实现社会有效配置——由于能力回归均值,个人可以通过借贷来资助教育,初始的代际财富差距也就不会持续(Demirg-Kun and Levine,2009)。但在现实世界中,由于信贷市场不完善(比如,并不是所有想上学的学生都能获得相应的贷款),受教育年限会受到父辈财富的制约。导致人力资本积累 h ( i , t )不仅与个人能力( e ( i , t ))有关,也和父辈财富( a ( i , t -1))有关。
h ( i , t )= h [ e ( i , t )+ a ( i , t -1)](2)
这里隐含的机制是:信贷市场的完善,将有利于缓解因为父辈财富不平等而带来的个人在人力资本积累方面的差距。人力资本积累特别是教育方面的平等,实际上讲的是机会平等。而父辈财富(意味着你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往往是影响机会平等的重要因素。这里探讨 信贷市场 完善一定程度上能突破父辈财富的制约,促进人人享有相对平等的教育 机会,是金融有利于减少不平等的重要机制。
第二,资产(财富)差距会加大收入差距。
接下来探讨个人拥有资产带来资产收益。即(1)式中的 a ( i , t ) r ( i , t )项。
一方面,资产差距来自收入差距的积累(包括对父辈财富的继承);另一方面,资产差距也会进一步拉大收入差距。首先,有无资产决定了有无资产收益。除了工资收入,资产收益也是个体分享经济发展成果的重要体现,而没有资产就使他们无法分享增长所带来的资产增值收益。其次,资产的差距( a 的大小),在很大程度上也决定了资产收益率 r 。例如,与高回报投资(包括高回报创业活动)相关的最低投资要求或固定成本,意味着更富有的个人可以获得更高的回报,即 ∂r ( a ( i , t ), t )/ ∂a ( i , t )>0,这会使不平等永久化。资产差距因为金融的影响(作用于资产收益率 r )会被进一步放大,并导致收入差距扩大。
第三,资产贫困陷阱。
针对收入贫困,Oliver and Shapiro(1997)最早提出资产贫困概念。Haveman and Wolf(2004)发展了这一概念。他们认为,如果一个家庭或个人拥有的财富类资源不足以满足他们“一定时期”的“基本需要”,那么这样的家庭或个人就可以界定为“资产贫困”(asset poverty)。前面提到,资产分配的不平等会加剧收入分配的不平等。特别是,在一个不发达的金融市场上,资金供给与需求机制形成一个怪圈:越是资产贫困者,越是不能积累资产进行投资,他们仅有的储蓄会成为资产富裕者投资的资金来源。这样, 贫穷会成为贫穷的原因,形成“资产贫困陷阱”这样的 恶性循环。 此外,资产贫困者还被体制所排斥,不能分享现行制度的好处。由于穷人没有资产,政府有关家庭资产积累的规定,对房屋资产、退休金和遗产的税收优惠、激励和补贴政策不可能惠及穷人。例如,用于支持房屋所有和退休养老金的税收支出,正在充分和直接地使至少2/3的美国家庭受益。相反,非房屋所有者和没有福利的受雇者则没有参与到这些制度化资产积累的主要形式之中(迈克尔·谢若登,1991)。
以上这一简约的分析框架,揭示出金融在持续不平等理论中起着核心作用。金融市场摩擦(信贷市场不完善)和金融嫌贫爱富的本性(如准入门槛的设置),影响到财富、人力资本积累和投资机会的代际传递,而这反过来又决定了不平等的持续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