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风”这种病,古人认为病因病机是“风”,我们可以说是古人一种错误的看法,拿现在的病来说,就是脑血管意外,无论是脑血管出血或者是脑血栓形成,我们要治疗都要用通经祛瘀的法子。你要当“风”治啊,治一个死一个。但是在仲景的书上,只是说这么三段,没出方子。可见仲景当时对于脑血管意外也只能眼瞅着但是治不了。所以古人认为是中风,这“风”字(如果作为病因病机)是大有问题的。看看他是怎么讲的。
夫风之为病,当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此为痹。脉微而数,中风使然。
“风之为病”,就指“中风”说的。依法当“半身不遂”,口眼斜,半身不遂,大概都是男左女右的比较多吧。要如果“但臂不遂者”,只是胳膊不好使、拘急、疼痛,有的是关节炎,往后够头够不着,这类的情况是痹证,就是风寒湿痹那种“痹”,这不是中风。
中风证“脉微而数”,微者,是虚啊,什么虚啊?血虚。“而数”为有热,就是风邪,古人这么看。由于血虚,风邪乘里,这才发生中风,所以脉也应之“微而数”,这是中风的脉,所以说“中风使然”。
古人把脑血管意外这个病看成是“中风”,这是有问题的。底下他解释了。
寸口脉浮而紧,紧则为寒,浮则为虚;寒虚相搏,邪在皮肤;浮者血虚,络脉空虚;贼邪不泻,或左或右;邪气反缓,正气即急,正气引 邪僻不遂。
邪在于络,肌肤不仁;邪在于经,即重不胜;邪入于腑,即不识人;邪入于脏,舌即难言,口吐涎。
现在诊脉的这个地方就叫“寸口脉”,桡骨动脉。“浮而紧”这是中风的脉,它底下有解释:“紧则为寒”,“紧”是风寒之邪;“浮则为虚”,脉有外无内谓之浮,它还是血虚。“寒虚相搏”,血虚,寒邪才能在身上待得住,所以邪才留于皮肤。如果皮肤血不虚,风是留不住的。古人这个看法还是对的,但不止是脑溢血,一般在皮肤不去的东西都由于虚,像太阳中风证也是的,由于虚所以外邪才在肌而不去。底下做了详细的解释。
“浮则为虚”,什么虚啊,在这儿他讲了,“浮者血虚,络脉空虚”,在哪儿虚啊?浮啊,轻手摸,那还是络脉,古人说通四肢的大血管谓之“经”,大血管的支脉为小血管谓之“络”,共同的语言呢,就是浅在的血管、小细血管,古人叫作络脉。这就是“络脉空虚”,血少嘛。这时“贼邪”就指风寒之邪“不泻”,它不出去,这就由于“络脉血虚”了。“或左或右,邪气反缓”,原来偏于哪一侧特别虚,那一侧邪气就往那儿去,去了还就不动,“反缓”者,就是留止谓之“缓”了,反倒留到那个地方了。“正气即急”,正不胜邪,就指这个血了,血虚,邪气就在那里待着了,邪留在那个地方了,正气就急于退出,还是跑,“正气即急”。“正气引邪,僻不遂”,正气越退,邪气就越往前进,变成正气引邪,往里头走了,这个时候才形成“僻不遂”,口眼斜、半身不遂才形成。到这里第一段落讲完了。
“邪在于络”,这指的是在肌外层,就是只是能使肌肤麻木不仁而已,那么邪到四肢大血管里头了,这个血直退、直跑,邪气就跟着它往里直进。“邪在于经,即重不胜”,“重”就是偏重,不是沉,偏重就是一侧重,(或者)也可以当“沉”讲。“而不胜”,重而不胜就是所谓的半身不遂了。血虚到哪儿,邪就走到哪儿,如果到四肢大血管经脉上了,就导致半身不遂了。那么“邪入于腑”呢?那么九窍不通了,九窍闭塞,那“即不识人”了。“邪入于脏”,就指心脏说的,舌属于心,舌就不能动了,“舌即难言,口吐涎”,痰之黏者谓之“涎”,稀薄者谓之“唾”,就要流哈喇子(即口水)、流黏痰而不能说话了。
这是古人的看法,这是错误的,哪是“风”啊?所以咱们治脑出血或是脑栓塞,一用风药,那将越来越坏,没有治好的。所以这一段,对治疗中风不语、中风半身不遂的祸害不小,古人的看法是错误的。
底下这个方子,也是林亿他们附的。
侯氏黑散 治大风,四肢烦重,心中恶寒不足者。《外台》治风癫。
菊花 四十分 白术 十分 细辛 三分 茯苓 三分 牡蛎 三分 桔梗 八分 防风 十分 人参 三分 矾石 三分 黄芩 五分 当归 三分 干姜 三分 芎 三分 桂枝 三分
上十四味,杵为散,酒服方寸匕,日一服,初服二十日,温酒调服,禁一切鱼、肉、大蒜,常宜冷食,六十日止,即药积在腹中不下也。热食即下矣,冷食自能助药力。
《外台》说治风癫,癫就是癫痫,癫痫也是由“风”来的,这是古人的看法。这个方子,菊花祛风,防风也是祛风,这个方子外散风邪,同时又有干姜、人参温中补虚,还有补血的药物,这个方子不能治像脑溢血这种情况的中风。如果中风的后遗症,人真虚,用它来调整,还未尝不可,但也不一定就好。所以这个方子也不对头,是林亿他们附的,因为仲景他没出方,你看后头就知道了。
这个方子的制法在古代挺特别。“上十四味,杵为散,酒服方寸匕,日一服,初服二十日,温酒调服,禁一切鱼、肉、大蒜,常宜冷食”,意思是说拿冷食凝聚到里头(风)就不动了,填满了,风就没了,这纯粹是臆想的,哪有这回事?“六十日止,即药积在腹中不下也。热食即下矣,冷食自能助药力。”这种治疗方法、这个方子是治不了中风的。
寸口脉迟而缓,迟则为寒,缓则为虚;营缓则为亡血,卫缓则为中风。邪气中经,则身痒而隐疹;心气不足,邪气入中,则胸满而短气。
“寸口脉迟而缓”,那么“迟”是寒、“缓”是虚。哪儿虚呢?看脉的情形,“营缓则为亡血”,血管里头谓之营啊,营气在血管之内,你重按就是沉取“缓”,那是血不足。我们曾讲太阳中风是“阳浮而阴弱”。你手轻轻一摸有脉,这叫浮脉;你使劲按一按,脉不禁按,很缓弱,就叫“阴弱”,也就是里头弱,血少,所以太阳中风由于出汗,血管里的水分也被夺,脉就不禁按,它血少。像伤寒脉,它一点不出汗,血管里头水分相当充实,按脉相当禁按,紧啊。(本条文)说“营缓”,手往里头按,脉没力气,就说明血少,营虚血少为亡血。“卫缓”,轻手摸,这脉缓弱,那么这是中风脉。
“邪气中经”,一般说邪气还在表,只是在经络之间,那就是表证而已,风寒末疾,“身痒则隐疹”。如果“心气不足”,邪乘虚内入,跟上边说的一样,那么这个(条文)说的是营也缓,卫也缓,不是光说的卫缓,说是血气虚又有风邪,营卫俱缓,就是浮取缓、沉取也缓,这说明血少有风邪来克,所以脉迟而缓,这“迟”是有风寒的关系,如果只中于表,那么“身痒而隐疹”,就是荨麻疹这一类,你不挠它,它不起来,你一挠,它起来一大片,这叫“隐疹”。就是平时遭遇到风寒外邪,如果心气再虚,邪就乘虚而入,邪气要是“入中”的话,就会影响到里面而造成“胸满而短气”。
仲景这本书(讲“中风”之病)到这就完了。底下(所附)是林亿从旁处找的方子,仲景一个方子都没有。再往下就要论历节了。可见仲景在写这个东西的时候,只是介绍了古人的一种说法,他也没有出方子。根据这种事实看,古人对脑血管意外的病没有治疗的办法,可以说还没有经验。但这种病因为“风”的说法对后世有很大影响。后世人治疗这个病,动辄就祛风,这种药物是相当有害的。
那么我们治疗这个病,我认为主要就是祛瘀活血,就算脑血管出血也是一样,出血在中医观点常常是由于瘀血的关系,好好的血管会出血吗?尤其是高血压,你必须用血分药,同时用泻火的药物,所以三黄泻心汤配伍桂枝茯苓丸都可以的,我们最常用的大柴胡汤合桂枝茯苓丸加生石膏,又能降血压又能祛瘀。不祛瘀,这个病是治不了的。现在一般讲这种病,还是认为(病因)是中风,我的意思是应该改一改了,不对头。这个病,西医检查得相当清楚了,它不外乎一个是脑血管出血,平时与高血压有关系;一个是脑血栓形成,大概就是这两种情形。这两种情形都是血液的问题,都不是“风”的问题,这是肯定的。那么我们现在还这么(用病因是“风”)来认识它,所以这个病就值得研究了。
这个书(对于中风病)也就讲这么三节,一个方子也没出,后来(林亿等人)找的这些方子都不对头。这些找的方子,有治热瘫痫的,“瘫”是一种病,“痫”就是“惊痫”的“痫”,也就是咱们常说的“羊角风”。还有像防己地黄汤“治病如狂状,妄行,独语不休,无寒热,其脉浮”,这是一种精神病,也与咱们现在说的中风证一点不相关,这个方子也治不了半身不遂。所以林亿他找啊,也找不出来,在各家说法中也没有很好的方法,那么底下头风摩散,它更不是(治中风的方子)了,附子、盐,它治疗头风,就咱们说的偏头痛,这个(方子)与脑血管意外这个病没有什么关系。这是驴唇不对马嘴。林亿找各种医书也没找出合适的方子。没有嘛!
中风这个问题啊,古人有(病因为“风”这个)看法我们(只能)做个参考。咱们要是治这个病根据“风”治,没有治好的,我看到好多(误治的案例),有些人净瞎吹,比如薛立斋他们都是这样的,说我给(患者)吃了多少斤生熟地!脑血管意外的疾病,咱们现在都看出来了:要是病不厉害的话,不治,也就落那个毛病,当时是死不了。那也算是你治好的?不治,它也那样!所以,很多所谓治好中风的病例,都是这类情况的多。说一个患者如何如何病情严重,我给治疗得怎么好,现在这个患者还活着呢。那都不是治好的!这个(情况)我也看到很多,没有见过用祛风药治好(中风病)。所以他这个书,也就寥寥几节,也没深说。
后面我们讲的五脏风寒积聚也是,五脏各有风病、各有寒病,(我认为)这都是成问题的。(风病、寒病)这从哪儿来源的呢?张仲景的书在方书中是第一个,再没有比它更早的了。这个(风病、寒病)与《伤寒论》中的中风、伤寒大有关系。中风、伤寒,也不是真的中于风、伤于寒了,说风就在体表、寒就在体表,这么一说可就坏了,所以“无病不是风”。(但有时候和风寒无法对应)怎么办呢?不是风寒那个样子了,就想办法了,说“寒中里头了,可它化热了,人光发烧了,就不恶寒了”。(对于热证,因为没法套用风、寒之说),温病没办法了,就说从口鼻而入,这都是成问题的啊!
可是这影响治疗吗?不影响。解释这个自然现象有错误,但现实(辨证施治)是一点不错。在临床上遇到感冒,准是两种病,不是自汗出就是没有汗出。这两种是对的,分成两种类型挺好。汗出(的太阳病)你就不能用麻黄,就得用桂枝汤才对。无汗的你非用麻黄汤不可,用桂枝汤不行。这是客观存在的东西,古人通过实践掌握了这套东西。有汗则恶风敏感。我常给人打个比方,大家都洗过澡,身上有汗的时候,非常怕冷,非常恶风,赶紧披上点(衣物)。没有汗就不恶风。自汗出当然要恶风。古人认为恶风就是受了风邪了,不恶风只恶寒就是受了寒邪了,这东西就在体表呢?就算风寒能影响发病,也不会风寒就来到这里啊。所以,这是值得研究的。
我们就因为这个(古人对风寒的看法),在中医界形成“风寒”是万病之母,什么病都离不开它(风寒)的观念。——假设这一关打不破,中医发展不起来的,我就这么个看法。绝不能像(有人那样)只凭想象,这儿虚了,那儿虚了,瞎诌一大顿,这可不行。所以,中医摆到我们面前的问题啊,挺重要。
但是,中医辨证施治是挺妙的事情,你想一想,咱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菌、什么病毒,只要是现太阳病,就根据太阳病的治法进行治疗,是什么病菌、病毒所致的病,都可以治好。这个方法是不是个妙法?我想是个真实的妙法。这是中医辨证的精神所在。
无论是什么病,只要现这个方证,就像刚才讲的,疟疾也是,只要现白虎汤证,伤寒也好、疟疾也好,用白虎汤就能治疗,这种治病方法我认为是妙法啊。也不用再求明确诊断嘛!西医就不行了,非把病原体找到不可,才知道是什么病菌啊、什么病毒啊,然后相对应来用药。不然的话,他(西医)就要等待。中医没有这个毛病。这种疗法,就是张仲景所讲的这套东西,是值得研究、值得珍视的。但是,有些错误看法,大家还打什么掩护啊?用不着!我们想把中医理论再提高,中医在整个近代医学上,还是有地位的。我们可不能抱残守缺,一干到底,这是不会好的!咱们都研究这东西,我认为这是当前的急务。可是这个事呢,现在这些大师们都不赞成,他们光在那儿想。
寸口脉沉而弱,沉即主骨,弱即主筋,沉即为肾,弱即为肝。汗出入水中,如水伤心,历节黄汗出,故曰历节。
这就是一段,底下这个应该是另一段。
这个历节是什么意思?就是多发性的一种关节痛,身上关节无所不痛啊,所以叫“历节”。关节这个地方,是筋与骨交接这么一个部位,所以与肝肾有关系,这是古人的一种看法,咱们也就是做一个参考。那么肾主骨,肝主筋,肝肾俱虚,所以脉沉而弱。沉而弱,就是里虚,肝肾也都在里,肝肾虚,所以脉也沉弱。
“沉即主骨,弱即主筋,沉即为肾,弱即为肝”这几句话,古人的文字是这么说的,不是说我们见到沉脉就主骨,不是的。总而言之,肝肾虚于内,所以脉应指沉而弱。由于肾虚则骨弱,肾主骨,肝虚则筋缓,就是弛缓不收,所以关节这个地方由于骨和筋虚而无气,肝肾虚嘛。这个地方虚,客气邪风就容易乘虚而入关节。如果心火再气盛,那么他就要出汗,古人认为火属心,如果内里有热,他就汗出,又不知摄生,用冷水去洗,所以“汗出,入水中”。如果寒水遏制了心热,使它不汗出,本来应该汗出嘛。那么汗郁而为湿,留于关节就为历节痛。历节痛与一般的关节炎有时候不一样,出黄汗,“历节黄汗出”,不光出黄汗,它也疼,“历节黄汗出”而疼痛,所以叫作历节。每个关节都这样。
这也都属于风湿痛、关节炎,这一套东西都概括在内了,所以这个书上有时说“风湿相搏”,那个(风湿)关节,不是整个关节。这个(历节)是身上整个关节,无关节不痛,叫作历节痛,才单独搁这么一章。而且这一章讲的,总而言之关节痛得也是厉害,把类风湿差不多也都搁在这章了。他在首段提出来了,说这个病与肝肾很有关系,认为是筋骨的问题嘛,所以搁这么一段,这是得这个病的主因,这是古人的看法,是不是这样的,我们做个参考。
趺阳脉浮而滑,滑则谷气实,浮则汗自出。
这个病,得的原因很多,这里他说与胃有关系,就是与吃的有关系。趺阳脉指的是胃脉。“滑则谷气实”,滑是一个实热证候的脉象,吃了胃实,叫“谷气实”,就是咱们说的“宿食”。咱们阳明篇讲的那个“宿食”就是“谷气实”。这就是阳明内热了,里头有停食,停食就要出汗,阳明病法多汗嘛。胃要是有宿食,再有热,蒸蒸汗出,热往外蒸。所以脉应之浮,这个“浮”正说明谷气内实而蒸发汗出,所以,脉应之浮。如果再遭受风邪,也容易得历节关节疼,就是咱们说的风湿相搏。如果没有汗,受风也不要紧。要是老出汗,受了风,风湿相搏就容易得病,轻者局部关节(疼),重者就可以历节痛。
所以,关于历节,肝肾虚影响到筋骨弱,容易遭受客邪之气,乘虚而入关节。如果再有热汗出,再入水中,心阳被冷水所遏制,汗不得畅出于外,郁而为湿,留到关节,所以历节痛,黄汗出。
这一节呢,说你吃多了,有宿食,就是阳明内热而汗出,它底下没有像上边说得详细,如果汗出,你也去冷水浴,也容易得那个病,跟上边是一样的。所以贪凉饮冷或“汗出当风”都可以得关节痛。我们在前面讲了很多了。
少阴脉浮而弱,弱则血不足,浮则为风,风血相搏,即疼痛如掣。
少阴脉以候肾,“少阴脉浮而弱”,“弱”正是说肾虚血不足,肾主骨,血虚肾不足,其骨一定弱。如果再有风,“浮则为风”,再遭受外邪,外邪乘肾虚骨弱,容易为“风血相搏”,“风血”的“血”指的是肾血虚,“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肾虚则骨弱,风邪乘虚而入于骨,即关节,也容易发生“疼痛如掣”的历节痛。这又是一种。原因很多,说肾虚血不足,再遭受外邪,也容易产生历节痛。 (编者按:此段胡老以“脏腑辨证”进行解释,在胡老以“八纲气血辨证”为主的学术体系中非常少见)
盛人脉涩小,短气,自汗出,历节痛,不可屈伸,此皆饮酒汗出当风所致。
这又是一个原因。
“盛人”就是身体强壮的人,挺胖壮,脉不应涩小。“脉涩小”是湿盛血虚的样子。“短气,自汗出”,里有水则短气。自汗出,又有热,就是湿热内盛,这是指着喝酒的人说的。喝酒的人,内有湿热,酒蕴湿蕴热,那么他里头湿热盛,常出汗,若不注意汗出当风也容易得历节痛,不可屈伸的这种病。这在我们讲“风湿相搏”时已经讲过了。
所以出汗不要当风。人都容易犯这个毛病,乘凉(过头),尤其现在有电扇吹呢,这最坏了。汗这个东西呀,有好多毒素、废物,我们应该排出液体的废物,往外出就是汗,在内里就是湿。如果为风所闭塞,该排出的东西排不出来了,就使它郁于皮肤之内,一次不要紧,但久而久之,使它(毒素)流到里头,流入关节,储存在那个地方发病。就得风湿性关节炎,更厉害的就是历节痛。
这又是一种原因,没有别的病,就是好喝酒,汗出当风,又不知摄生,那就容易得这个病。到这儿,他举了几条,都是容易造成历节痛的。底下呢,就是具体的证治了。
诸肢节疼痛,身体尪羸,脚肿如脱,头眩短气,温温欲吐,桂枝芍药知母汤主之。
桂枝芍药知母汤方
桂枝 四两 芍药 三两 甘草 二两 麻黄 二两 生姜 五两 白术 五两 知母 四两 防风 四两 附子 二枚(炮)
上九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温服七合,日三服。
“诸肢节疼痛”,历节,所有的关节,就是四肢的关节全都疼痛。“身体尪羸”,这个“尪”字就是一种畸形,“羸”就是瘦,人瘦,身上不是那么匀称,有地方有些畸形。“脚肿如脱”,脚肿得厉害,“如脱”,它疼得厉害,不光肿,也疼啊,“如脱”就是行路不方便。“头眩短气”,这都是里有湿、有饮、有水的问题。胃有停水,人就头晕,所以咱们在临床上常遇到了:这个人头晕,咱们用苓桂术甘汤,还得利尿。头晕,水往上去,常常有气上冲的毛病,由于气上冲,水携气一起往上冲。如果寒水在上,也即在胃,再有气冲,影响头脑,就头晕、头眩或者头沉,这都是水在心下,这是就在胃。那么同时有水,也短气,压迫横膈膜,呼吸困难,尤其往上冲的时候,最厉害。咱们讲苓桂术甘汤,在《伤寒论》里头,“气上冲心”。“温温欲吐”,胃有水啊,它要吐,老想吐。“温温欲吐”并没吐出来了,古人“温温”与“愠愠”通用。“人不知而不愠”,这是《论语》上的一句话,“愠”就是恼怒、烦恼,就是咱们现在说的恶心使人烦恼。恶心,老要吐,可是不吐,所以叫“温温欲吐”。
根据上边所讲的,这个关节痛是湿特别重,脚肿如脱,所以用桂枝芍药知母汤主之。那么这个方子治关节痛,尤其是脚特别肿,挺好使,这个方子我常用。这里头饮也盛、湿也盛,外边的水气也有,所以这个方子,一般觉气上冲的情形下也有用的机会,主要是因为桂枝治气上冲的。
我们看看这个方子——“桂枝四两,芍药三两,甘草二两,麻黄二两,生姜五两,白术五两,知母四两,防风四两,附子二枚(炮)”。恶心得厉害,我们临床上遇到恶心得厉害,多加生姜,后世称其“散寒”,其实不是,它是祛水气、降逆,所以生姜有治“水往上逆”的作用。
这个方子依然是桂枝汤化裁,桂枝汤去大枣,大枣有点壅满,气往上冲,甘药不要用太多,所以把大枣去了。另外,合用麻黄、防风散外邪。一方面祛外邪,一方面治气上冲,不是光用麻黄剂,桂枝用量特别重。由于恶心得厉害,所以生姜加量。知母不但能够解烦,同时它能祛水,尤其是去下边的水,由于“独足肿大”,所以搁上知母。附子、术,咱们讲过了,它是祛湿解痹的,能从皮肤外祛除水气。
这个方子最常用,一方面能外解所谓风邪,同时偏于治呕祛水气。要是有浮肿,祛水剂没有不用麻黄的。没有表证则已,(或可)不用麻黄,要有表证,更得搁麻黄。但是,另一方面也得搁利水的药,白术就是了。同时,搁知母,更加强祛水的力量。这个方子咱们很常用,不一定得是历节,关节都疼痛,如果下肢关节痛、有肿,这个方子就好使。
底下又有些历节,这个书编次的时候前后次序没有搞好,底下这节也应该搁桂枝芍药知母汤上面才对啊,这还是讲历节的原因。
味酸则伤筋,筋伤则缓,名曰泄。咸则伤骨,骨伤则痿,名曰枯。枯泄相搏,名曰断泄。营气不通,卫不独行,营卫俱微,三焦无所御,四属断绝,身体羸瘦,独足肿大,黄汗出,胫冷。假令发热,便为历节也。
历节病,(得病原因)不止于上边这几项,饮食不节也容易造成,底下都说这个。
“味酸则伤筋,筋伤则缓,名曰泄”,酸入肝,过食酸就伤肝。肝主筋,筋伤了就缓而不收,弛缓、松弛了,失去收缩作用,所以他起名叫“泄”,“泄”与收缩是对峙(对立、对应)的。
“咸则伤骨”,平常爱吃咸的,大量吃,咸入肾,吃多则伤肾,肾主骨,也就伤骨,骨伤则痿而不能行,咱们说“下痿”,就指痿废,所以名曰“枯”。
“枯泄相搏”说有两种情形,由于食酸而伤筋,筋伤了,缓弛不收,就是“泄”;另一方面,又好吃咸,咸则伤肾,也就伤骨,骨伤了,就痿而不用,所以名曰“枯”。“枯”“痿”一个意思,筋泄与骨痿两种情形结合到一起,名曰“断泄”,“泄”还是上边那个意思,“断”者就是不通的意思。血液是通彻全身的,尤其我们拿现在的循环学说来说,它到四肢,再从四肢静脉回来。把这两个(筋泄与骨痿)结合在一起,由于症的方面,骨痿缓弛不收,筋骨这个地方不是说不通血液了,通,但是困难了,所以叫“断泄”。
“营气不通”,也不是绝对不通,要是绝对不通的话,拿现在的话说,就要坏死了,因为一点血液不通了嘛。通,但不是畅通,由于营气不得畅通,卫气也不能独行。
营卫,营之所至,就是卫之所在,就是血管的通透作用,这在古人是很渺茫的,看得不清楚。近代医学则说得很清楚,尤其在表面的毛细血管有通透作用,里头水分多,它往外出,内外保持恒量,若里头水分少,外边的津液往里头去,所以古人说“卫在脉外,营在脉内”,里头是血液,可是与外边是通的,出了血管外头就是津液,津液就是气,古人说的气就是津液。你看《内经》说的“如雾露之溉”,灌溉的“溉”,所以气在人之周身是无所不在,就像雾露一样的,灌溉全身,不是咱们常说的“呼吸气”的那个“气”。
那么血管不到那个地方,去跟谁通透啊?卫也就没有了。饮食入胃,血管吸收,组织细胞需要营养啊,那么怎么去啊?就是从血管渗透出去的,把营养成分输送到周身各个细胞组织,细胞组织的废物,血管再把它吸收回来,所以血管内外它就有通透作用,这是正常的生理。古人也知道一点,但不是那么确切,有时候在这里这么说,在那里那么说。限于(当时的)科学水平,也不必给古人打掩护,也不必对古人说他们的错误,当时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够知道那些。毛细血管得在显微镜下瞅,那时没有显微镜,怎么能看到毛细血管呢?可(古人)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只是粗(粗略)。
营卫都不通了,三焦行津液啊,所以“三焦无所御”,就是无所使的意思,这样子“四属断绝”,就四维不张了,它不能灌于四旁,所以身体羸瘦。人身体水分最多,就是津液,如果没有水分的灌溉,形体就要消瘦。所以人身上一百来斤,六七十斤是水分,人瘦与缺水是很有关系的。那么湿浊之气呢,因为人太虚了,它就下注,所以唯独脚肿大,身上都瘦。“黄汗出”,尤其是下肢爱出黄汗,皮肤虚不能收涩,它就出黄汗,我们后头要讲的“水气篇”有黄汗。“胫冷”指的小腿冷,“历节”不是胫冷而是发热,“假令发热,便为历节也”。胫冷指“黄汗”说的,水气病也肿也出黄汗,但是“胫冷”。“历节”呢?还是有风邪,有热的关系,所以它不冷反而发热,这是历节。这一段,在这个地方将黄汗与历节做一个鉴别,历节也出黄汗,所不同的是一个是胫冷,一个是反发热。
这一段就是饮食偏嗜酸咸的人,也容易影响(导致)肝肾虚,肝肾虚就影响筋骨弱了,就能造成筋缓骨痿这个情况,也能够导致历节。这些应该放前面,(因为)这每条全都说的是历节病的原因。
病历节,不可屈伸,疼痛,乌头汤主之。
乌头汤方 治脚气疼痛,不可屈伸。
麻黄 芍药 黄芪 各三两 甘草 三两(炙) 川乌 五枚(㕮咀,以蜜二升,煎取一升,即出乌头)
上五味,㕮咀四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纳蜜煎中,更煎之,服七合。不知,尽服之。
这是最重了。“病历节不可屈伸”,历节,就是周身关节全痛,尤其是“不可屈伸”,疼痛得厉害,以至于不得屈伸,所以拘挛痛,“乌头汤主之”。乌头汤治这种痹痛,是最重的方剂了,不过这个方子做得非常好,主要有个乌头煎,后头要讲,这里头也提了。这个方剂里头用麻黄、芍药、黄芪、甘草、乌头,用的是川乌,不要搁草乌,草乌的毒(性)太大了,五枚(即可)。那么在大乌头煎中他说“大乌头五枚”把它弄碎,拿蜜把它煎了,“蜜二升”就是两小碗蜜,把五个乌头搁到里边煎,煎取一升,两碗剩下一碗了,就别煎了,把这个乌头不要了,乌头的成分就溶解到蜜里了,所以叫乌头煎。这就是一个药,治寒疝,治疼,由寒而致的疼,咱们要讲到寒疝那一章就有了,这个方子用前四味药祛外邪:麻黄、芍药、黄芪、甘草,用乌头煎就治历节痛。
还有一个,不在这一章,其实应该在这一章,乌头桂枝汤,用桂枝汤加川乌,也是这个做法,也合用乌头煎,治桂枝汤证表证而有这种历节痛,所以身疼痛,“诸药不能治”,用乌头桂枝汤,这后头都有,我是为了解释(乌头汤)这个方剂。如果无汗,恶风还厉害,恶风厉害是黄芪证,虽然无汗,但是表虚,就是正气不足于表,要不然他就不搁黄芪。用麻黄、芍药、黄芪、甘草,发汗祛邪,同时用乌头蜜煎来止疼,蜂蜜它就治疼,甜药都缓痛,乌头跟附子一样,就治湿痹、拘挛不得屈伸、疼痛,一味药就治这些,用蜜煎是有道理的,一方面加强镇痛作用,一方面它制乌头的毒,古人用药啊,都是从经验来的。乌头用蜜煎之后,瞑眩状态就轻。我们平时给人开附子,有些病人回头就说:哎呀,我吃这个药好晕。那就是附子毒,可是这没关系,只是晕,就像喝啤酒似的。要是用五个乌头,那了不得了!或者(患者)他要吐。你要搁上蜜煎,就没有这些问题了,蜜解附子的毒。所以古人用药有办法,从经验来的。这么用还增加它的效能,治疼,同时还能免去(附子的)毒,这个地方(论述得)都很好,后世的方药不讲究这些。
矾石汤 治脚气冲心。
矾石 二两
上一味,以浆水一斗五升,煎三五沸,浸脚良。
底下这些方子,也是林亿他们找到的附方。他一看方子不够啊,讲了一个中风,方子没多少,他就到处找方子。
矾石汤就是外用方。矾石,就是现在的明矾,把它弄成水洗脚、浸脚,治脚气,即“矾石二两,上一味,以浆水一斗五升,煎三五沸,浸脚良”。这是附方,底下全是了。这个矾石汤从哪儿搞来的,没有注明,也没写附方。其实是附方,他说治“脚气冲心”,矾石具有祛湿、收敛作用,要是脚肿,或许有些作用,但是要是脚气冲心,恐怕治不了。
《古今录验》续命汤 治中风痱,身体不能自收,口不能言,冒昧不知痛处,或拘急不得转侧。 姚云:与大续命同,兼治妇人产后去血者,及老人小儿。
麻黄 桂枝 当归 人参 石膏 干姜 甘草 各三两 芎 一两 杏仁 四十枚
上九味,以水一斗,煮取四升,温服一升,当小汗,薄覆脊,凭几坐,汗出则愈,不汗更服。无所禁,勿当风,并治但伏不得卧,咳逆上气,面目浮肿。
《古今录验》是个书名,在这个书中有续命汤这个方子。宋代林亿他们也把它附到这个地方了,在这个书中,还有大续命汤,那么(续命汤、大续命汤)这两个方子主治相同,治“中风痱”,“痱”也是风邪的意思,就是中于风邪。
“身体不能自收”,就是半身不遂,口也不能言;“冒昧不知痛处”,人昏冒也不知哪儿疼;“或拘急不得转侧”,或身上抽而不得转侧。
这个方子真正治这个病是不行的,起这个名字叫续命汤,有些言过其实。这个方子我们看用什么药,含有麻黄汤——麻黄、桂枝、甘草、杏仁。用麻黄汤加石膏,(说明)还有外邪,祛风。另外呢,加些补中的药——人参、干姜,温中补虚。又加上当归、川芎,强壮补血。
那么如果这个人得了外感,要是心下痞硬,胃不好,同时又有些贫血,严重贫血的情况。这种人得感冒,这个方子我认为在这个情况下可用,否则这个方子不能用,尤其不能够治中风。
现在对中风病,这个方子千万慎用。如果真是有太阳病外邪的证候,发烧,怕冷,同时有严重的贫血,这个方子有时还可以用。但这种情况只能这么说,遇到很少。真正的贫血,恐怕他得少阴病,也不一定得这个病。假设要真是太阳病这种证候,真有贫血,可以用,但是对于中风“口不能言”“身体不能自收”,这个方子要加以小心。
“上九味,以水一斗,煮取四升,温服一升,当小汗,薄覆脊,凭几坐”,不让你躺下,把后脊也不要盖太多,靠着椅子坐,那么汗出就好了。“不汗,更服,无所禁,勿当风”,“并治但伏不得卧,咳逆上气,面目浮肿”。这更成问题了,咱们真遇到哮喘,(如果)一点虚候没有,那你用这个方子可不行!后世医书犯这种毛病犯得大。这个药不是不能治咳逆上气。解表有麻黄,能治,但是必须得里也虚,同时血也真虚,不然的话,搁些温补的药,那哪行啊?所以哮喘、咳嗽、咳逆上气,这种病咱们经常见到,不能随便用这个药。它能治,但得有那种证候,不是说随便这个方子就能治这个病,这是后世医书容易犯的毛病。
《千金》三黄汤 治中风手足拘急,百节疼痛,烦热心乱,恶寒,经日不欲饮食。
麻黄 五分 独活 四分 细辛 二分 黄芪 二分 黄芩 三分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温三服。一服小汗,二服大汗。心热加大黄二分,腹满加枳实一枚,气逆加人参三分,悸加牡蛎三分,渴加瓜蒌根三分,先有寒加附子一枚。
《千金方》里头有个方剂,叫三黄汤,主要还是关节疼痛,“百节疼痛”,就是遭受风邪、关节疼痛,或者心烦热,恶寒。心也乱,心乱就是心烦啊,一天不愿吃东西,《千金方》里头讲是用三黄汤,我们看看三黄汤里有哪些药呢?麻黄五分,独活四分,细辛二分,黄芪二分,黄芩三分,在孙思邈那个时代,药的组成比较简单,还不像后来。
这个方子用细辛、黄芪治关节疼,是有可能的。由于恶风特别厉害,这种关节疼用黄芪都可以,但是必须恶风特别敏感,即为正不足于表。风邪也好、湿也好,在体表,你不用黄芪去不了,发汗更不行。
细辛跟附子,对关节拘急痛疗效差不多,这两个药就治“百节疼痛”。
麻黄、独活、黄芩,是发表解热的法子,也有表证,要不然也是不行的。不过,这些药分量都很轻,都几分,古人一两是四“分”,麻黄是五分,也就一两多一点,现在就是一钱多一点,拿现在的克折算,就3~4克;独活比较多,独活这个药,发汗没大力量,有点类似葛根,它是个滋润性的清凉性的发汗药,也可以发汗,但是发汗作用不大;黄芩又有些解热、解烦。
(这个方子)也就是说有外证、有表证,无汗出,但是恶风恶寒相当甚(严重),同时百节疼痛,可以用这个方子,这是根据药物分析(所推导),不像所说的“中风”,前面搁“中风”两个字,大概林亿就是看到“中风”字样,就把这个《千金》方子放这(《金匮要略》)了。总的来说还是说的“风湿相搏”的这种中风。
不过这个方子还挺简单。它底下有些加味,有些混乱。
他说“一服小汗,二服大汗”“心热加大黄二分”这没什么道理,“心热”只能加黄连,泻心汤不就大黄配黄连、黄芩吗?心热就指的心烦热,心热加什么大黄啊!所以,底下的加味,有些不是太好。
“腹满加枳实”是没问题的。如果上下都满的话,加枳实、厚朴。这都没问题。
“气逆加人参”这不对了,气逆怎么能加人参?气逆只能加半夏、生姜这一类的药。人参是补虚的,中虚不一定气逆啊,这个气逆有人参证,都是心下痞。 [编者按:胡老似乎说气逆多为半夏生姜证,而较少(当然也可能)出现人参证,不知笔者理解是否确切]
“悸加牡蛎三分”,悸指心悸,牡蛎还能治悸动嘛,这倒可以!
“渴加瓜蒌根三分”,也行,瓜蒌根治的渴呀,分两种:只要是津液虚的那种渴,加瓜蒌根就对;要是真是阳明有热的那种渴,那非用石膏不可,用瓜蒌根也不对。所以加味也不是随便写到这里的。
“先有寒加附子一枚”,加附子治百节疼痛,这是可行的。
这是三黄汤,三黄汤名字起的,就是(根据)黄芪、黄芩和麻黄,不是有三个“黄”吗?就起名叫“三黄汤”。
《近效方》术附子汤 治风虚头重眩,苦极,不知食味,暖肌补中,益精气。
白术 二两 附子 一枚半(炮去皮) 甘草 一两(炙)
上三味,锉,每五钱匕,姜五片,枣一枚,水盏半,煎七分,去滓,温服。
《近效方》这本医书中,里头有术附汤。其实这个术附汤咱们讲过了,就是桂枝附子汤去桂加术,就是那个方子,可是放在这里解释就有点不对头了,治什么呢?“治风虚头重眩,苦极不知食味,暖肌补中,益精气。”这说得驴唇不对马嘴。
那么,这个方子治关节疼,没有表证,咱们在《伤寒论》中讲,风湿相搏,关节疼痛,不得屈伸,它用桂枝附子汤主之;如果小便数,大便干,即去桂加术,就是这个(术附汤)方子。它没有表证啊!咱们前面研究了很多“小便不利影响表不解”,它(术附汤)这个小便数,大概没有表证。尤其他这个小便数,丧失津液了。由于小便数造成大便干,更不能发汗了,所以他把桂枝去了。那为什么加术呢?附子、术治小便频数,同时附子、术也能治湿痹。是外有湿痹、里头还丧失津液这样的病,所以加上附子、术,使小便利变得不那么利。所以老人小便频数,用真武汤挺好使的,真武汤里不也有附子、术嘛,利尿药配合附子,能治小便频数。如果小便不频数了,津液自然恢复,大便也就不干了。没有表,把桂枝去了,不让发汗。有附子、术,也能治痹痛,是这样一个方义,这样一个用意。也就是说我们在治关节炎的时候,也就是痹痛这类的病,如果没有表证,小便利或不利,而只关节痛,没有其他的,这个方子可以用,并不像他说的“治风虚头重眩,苦极,不知食味,暖肌补中,益精气”。
“头眩”还是对的,为什么?因为有术,术是温性药,咱们都知道,白术健脾,健脾就是健胃,胃这个脏器,喜燥不喜湿,胃有停水不愿吃东西,所以说白术健脾,就从这一点上说的。那么胃停水呢,头爱晕。白术是专祛胃水的,是温性药。可是胃要是没水而用白术那是不行的。
这个方剂主头晕,或者有可能。旁的说是主“头重,苦极”,也不至于那份上。
“不知食味”也冲着术说的,就是脾胃虚,术能健脾。他是这样子看的。这是理想,实质不是这样。不一定就是一天一点东西不吃。它又没有表证,这类的关节疼,不至于那样。所以后世对这个方药的解释,有些理想 (编者按:此“理想”似为臆想之意) 搁在里面。
这个方子有些特别,给加上引子了,姜五片,枣一枚。这也没有什么关系,要是有点恶心可以加点姜,加大枣没有大用意,可见这是后世的做法,后世都要拿姜枣做药引子,大概需要每剂药后头都要搁姜几片、枣几枚。原方里头有姜枣,它是桂枝去芍药加附子叫桂枝附子汤(演变的)。在这儿把姜枣变成药引子了,搁在后头了,这都不合理,原来就是白术、附子、甘草、生姜、大枣,就是桂枝附子汤去桂加白术。你们回头看看《伤寒论》就是这个方子。
崔氏八味丸 治脚气上入,少腹不仁。
干地黄 八两 山茱萸 薯蓣 各四两 泽泻 茯苓 牡丹皮 各三两 桂枝 附子 (炮)各一两
上八味,末之,炼蜜和丸,梧子大,酒下十五丸。日再服。
崔氏八味丸本来在仲景书中,可能这个方子最原始是崔氏家传方,所以叫崔氏八味丸,这个方子大概也在《近效方》里面,(本方初载之处的)书名没写,大概是根据上面(条文中所说的《近效方》)。“治脚气上入,少腹不仁”,就是脚气冲心。用肾气丸主要治下焦,有个特殊症候,就是少腹这个地方,“少腹不仁”,“不仁”就是麻痹,这主要是附子和生地的作用,有点血痹的情况,“少腹不仁”是用肾气丸的主要征候。咱们要记得,小腹这个地方特别虚软无力,这都是用八味肾气丸的征候。所以古人叫“肾气丸”,它是治下焦虚寒的。
肾气丸这个方子前面有,《伤寒论》里也有,它一方面治血痹,用大量的地黄,同时它也治烦热,另外,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山茱萸这个药,山茱萸是收敛强壮的药,这个药收敛得很,起强壮作用,与山药配伍到一起,尤其能够健胃强中。泽泻、茯苓,祛湿。利尿药配合附子可以治湿痹。
所以这个方既能治血痹又能治湿痹,同时又有虚脱的情况,也治小便频,“饮一斗,小便一斗”,虚得很,松弛无力,组织上也没有收缩的力量,这时候也可用肾气丸。有桂枝,也治气上冲。
附子的量用得相当小,没有附子的话,连山茱萸、山药、地黄这些补药都不起作用。机能沉衰到一个相当的程度,非附子不能振兴。阴寒客冷到极点了,也得大量用附子;一般的机能沉衰,如阴证,没有不用附子的,它就能起使机能沉衰恢复的作用,不是光祛寒而已。
八味肾气丸这个药,没有什么祛寒的药,主要还是血液、津液虚,同时又有小便不利、血痹不行等这些情况掺杂在一起,主要是机能沉衰,咱们到后头妇科里还讲了,转胞病,输尿管松弛了,不那么通畅,叫“了戾”嘛,吃附子使机能仍然紧张起来,输尿管就不那么折叠了,小便就可以通了,所以附子是起这个作用。
现在六味地黄丸把桂附拿掉了,所以就什么也不搭。当然它(六味地黄丸)滋补还有些作用,有大量生地、山药、山茱萸,还是起这个作用。但是如果还说治下焦、补肾,实际上它就补不了肾了。
(崔氏八味丸)这个药也叫“肾气丸”,也叫“八味丸”,名字挺多。
《千金方》越婢加术汤 治肉极,热则身体津脱,腠理开,汗大泄,历风气,下焦脚弱。
麻黄 六两 石膏 半斤 生姜 三两 甘草 二两 白术 四两 大枣 十五枚
上六味,以水六升,先煮麻黄,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分温三服。恶风加附子一枚,炮。
越婢加术汤本来不治这个(治肉极,热则身体津脱,腠理开,汗大泄,历风气,下焦脚弱),《千金方》把它列到这了,所以林亿他们就根据《千金方》的说法把它列在这儿了。“治肉极”,五脏有五劳五伤,六腑各有极,“肉极”属脾、属胃,脾胃都主肌肉,就是肌热、肌寒、肌虚,在“肉”上有这个病。这个肉虽然在外,它也属于内里头脏腑。“肉极”这里说的是热,“热则身体津脱”,热,腠理开,津液外泄,出大汗。“腠理开,汗大泄”,那么怎么来的呢?
“厉风气”,遭受恶厉之风气,这是孙思邈的看法,才有这种情况。越婢汤本来就治“身无大热,汗自出”,有水气,发肿,咱们说治风湿、风水嘛,后头有的,这是张仲景的说法。孙思邈的说法,也是“汗大出”,他说这是“肉极”热的关系,腠理开了,原因哪来的呢?就是受了厉风气了,这是孙思邈的解释。
(不管孙思邈、张仲景)怎么解释,我们用这个药(越婢加术汤),它是既有表不解,内里又有热,跟麻杏甘石汤一样。表不解,应该恶寒,但是有里热,则反不恶寒,“下焦脚弱”这也指脚气病说的,脚气病,就是脚肿这类的病,《内科学》上有,脚气病变化挺多,厉害的能死人,脚气冲心嘛,“下焦脚弱”就是两脚行动困难,可以用越婢加术汤。其实,咱们常用越婢加术汤治浮肿,就是风湿,后面讲水气病就有了,所以,麻黄大量用。恐怕这也是风湿,“下焦脚弱”就像我们上面所说的脚肿如脱那个意思,总之是有肿的地方,要不然不会用这个方子。这是孙思邈这么一说,他说这属于“肉极”。
底下说得很好,“恶风,加附子一枚,炮”,不是光恶风的问题,越婢加术汤证是什么?就是身上浮肿,汗出,有表证,这就是越婢加术汤证的症候,小便不利,有水肿,同时有关节疼的话加附子,这在临床上也常用的。
我们治关节痛有几种,一种是偏于风,就是表证,有桂枝汤证,也有麻黄汤证。桂枝汤证,用桂枝汤加术附;麻黄汤证,我一般爱用葛根汤加术附,葛根汤这个药比较好,用葛根汤发汗,(汗发得)不那么严重,不像麻黄汤,当然用麻黄汤也是可以的,我爱用葛根汤。风湿若没有汗,这种风湿关节痛,我们最常用的方子是葛根汤加术附;风湿若有汗,脉比较弱,用桂枝汤加术附。桂枝汤加术附,主治跟桂枝附子汤主治差不多的,这是我经常用的。
如果有肿,肿得厉害,这个方子(越婢加术汤)很好使,要冷不丁地用到原方麻黄六两的量,显得有些多,六两现在就18克了,可以少用点,但是不能再少于12克,(若少于12克)那就配伍不过来了,它里头有石膏,麻黄、石膏配在一起不是大出汗,甚至于自汗出,它本身就有“自汗出”嘛。肿得厉害,大致都是这个方子,所以这个方子也治很多类风湿。类风湿关节肿的多呀,甚至于关节变形,这个方子应用的机会很多。
我们上面讲的桂枝芍药知母汤,要是只限于足下肿,全部关节都疼,人再比较瘦,再有些恶心,用桂枝芍药知母汤。桂枝芍药知母汤跟越婢加术附汤相仿,但是偏于治热,桂枝芍药知母汤没有石膏,(桂枝芍药知母汤)我也加过石膏,起作用跟这个(越婢加术汤)差不多了。我加石膏是为治风湿热,风湿热就是桂枝芍药知母汤加石膏,我们一般治风湿热,久久热不退,那个方子(桂枝芍药知母汤加石膏)挺好使,我试验过。
一般的关节痛啊,就(分为)这么几项,有表证,有汗出的,无汗出的,有浮肿的。浮肿的我们用越婢汤加术附,无汗的用葛根汤加术附,有汗的、汗自出的用桂枝汤加术附,这是很普通的。如果恶风特别厉害,要加黄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