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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第六

血痹这个病,拿现在的病名就是知觉神经麻痹,古人不知道什么是知觉神经,可是他会治,所以这东西妙不可言。底下讲的都是古人的看法。

问曰:血痹病从何得之?师曰:夫尊荣人骨弱肌肤盛,重因疲劳汗出,卧不时动摇,加被微风,遂得之。但以脉自微涩,在寸口、关上小紧,宜针引阳气,令脉和、紧去则愈。

这句话,是说血痹得病的原因,“尊荣人”就是净吃好的,养尊处优,不事体力劳动,外表看起来丰肥,但内里头确实弱,所以他一“小有劳”,稍稍一干点什么,就疲劳汗出,他不任劳嘛,这个问题说得蛮好的。那么由于他太虚,“卧不时动摇”,虽然睡觉,不时地动摇,谁(睡觉)还没有个翻身、动摇嘛,就这样的“微风”,他也要得血痹病,“加被微风,遂得之”,不是说受了大风了,就是这个人不任劳,不能够担任重体力劳动了,就是一般的轻体力劳动也不行,所以稍稍有些劳动他就汗出,汗出不“被微风”呢,他不至于得痹证。那么很少的微风,就是睡觉的时候不时有个翻身动摇,这样的微风他受了,也得这个病。这一段是这个意思。

“但以脉自微涩,在寸口、关上小紧”,这是说的血痹病的脉,既微又涩,气虚谓之微,咱们在《伤寒论》讲很多了,阳气不足,就是津液,就是津液不足,脉“微”。《伤寒论》说“脉微者,不可发汗”,古人管津液叫阳气。“涩”就是血不足,“涩”就是血管里头血液行动不滑利,谓之涩,就是血液虚。

脉外的津液也虚,血液也虚,就是血液、津液俱虚,虚在哪儿呢?虚在外,仲景诊脉的方法,关以上以候表,关以下以候里。诊脉有多种方法,我们以浮沉,浮候表,沉候里;那么在关前呢,古人(认为)也候表,事实也是如此。那么关以下候里。比如说脉浮吧,在寸口就是关以上(脉浮),这可以说是得外感了,有表证;关以下浮,就不是(表证)了,大概都是肾有热的情况多。

他说“微涩”之脉现于寸口,就是寸部脉,寸口指的寸部说的,这是表。“微涩”之脉津液血液不足于外;“关上小紧”,关以下候里,由于气血不充于外,那么风寒才客于内,“关上小紧”,紧得不太厉害,他受的是微风嘛。

血痹病的脉,应该是这样子,就是表虚,什么虚啊?津液虚、血液虚,不足于表。寒邪由于这个虚,才能够侵蚀往内,也就是寒邪把血液闭住了,它出不来了。

那么怎么治疗呢?“宜针引阳气,令脉和紧去则愈”,这是讲针灸了,“针引阳气”,阳气不足于表,为了让阳气足于表,就要使用针灸的一种针法。阳气一出来,表就和了,表和脉就和了,表和脉和,风寒就待不住了,所以古人有一句话:“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表虚,所以邪在这(表虚)能待得住,表实它(邪)就待不住了。所以针引阳气,阳气充斥于外的话,微末的风邪就不能够呆了,它(风邪)就去了,血痹这个病也就好了。

血痹阴阳俱微,寸口关上微,尺中小紧,外证身体不仁,如风痹状,黄芪桂枝五物汤主之。

黄芪桂枝五物汤方

黄芪 三两 芍药 三两 桂枝 三两 生姜 六两 大枣 十二枚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温服七合,日三服。一方有人参。

这还是接着前节说的,前节只说脉,没说出症,什么是血痹,这里说了,“阴阳俱微”,就是轻取脉微,使劲按脉也微,就是内外俱微。

“阴阳”有多种说法,有的指“上下”,寸关尺嘛,在部位上说的,寸脉常说是“阳”,尺脉常说是“阴”;也有时候指“浮沉”,就是轻取脉、浮取为“阳”,重取、使劲按为“阴”,判断里啊。

“阴阳俱微”不是指上下,因为什么呢?因为它底下有“寸口”跟着,所以这是指浮沉说的,轻手按,脉也微,重手按,脉也微,这是津液不足。微在哪儿呢?微在寸口,“寸口关上微”,寸口这个脉是浮沉脉都微,跟上边是一样的。津液不足于哪儿呢?不足于表;“尺中小紧”,跟“关上以下”一样,尺以候里了,风寒进到里头去了。脉跟上面也没有什么错误 (编者按:“错误”,估计是指“差异”而言) ,也就是风寒乘着表虚,血液为风寒所伤,才得血痹证,这是古人的看法。

“外证身体不仁”,血痹病就是指身体麻痹不仁,“如风痹状”,像风痹,也有麻痹的(症状),跟那个(风痹)差不多,但是风痹要疼的,它(血痹)这个不疼。这个病很多见的。“黄芪桂枝五物汤主之”,上边说是“宜针引阳气”,这里就出个方剂,这个方剂跟“针引阳气”是一样的。

黄芪这个药,大家得注意,古人说黄芪补中益气,是个甘温的药。凡是甘药都健胃,所以说它补中。胃健,水谷之气才充于外。水谷之气是什么,就是精气,也就是津液,(都是)养人的东西。黄芪这个药,我们什么时候用啊?就是体表虚衰,什么虚衰?你看前头那两个脉就知道了,全是津液不足于外,津液就是饮食化生的水谷化合物,再加上氧气,总而言之,就是营养成分啦。营养成分不足于外,外面的营养就不够了,就是营养不良了。由于营养不良,那么在这个部位,很多地方要出现疾病了,就像西医说的知觉神经麻痹,神经末梢靠外边,它要没有营养,它也受不了的。皮肤肌肉有病就生疮。

所以黄芪在《本草》上说的,主“大恶疮”,所以关于疮疡之病,用黄芪的机会最多,道理是一样的,它这块儿营养不良,营养不良,它恢复不了,这是一;第二,这块儿虚,这块儿有外邪它就祛不了。祛外邪是人体的机能,自然就能祛外邪。(现在则是)这块儿营养不良,所以要补中益气。总而言之,里气也虚,胃也不好,所以用黄芪补中益气,增加这个地方阳气也好、津液也好、营养成分也好,这个地方充足了,由于(营养)不良形成的疾病就要好(起来)。那么就是说,这个地方有毒物,人体虚了(毒物)能待住,一实它就待不住了,病毒也能(得以)祛。所以,黄汗等很多疾病,由于皮肤这个地方(营养)不良造成的恶疮,那都是由于这个地方虚,用什么药,用黄芪。黄芪的作用就在于这儿。咱们后世都把黄芪看成是补气,有肺病也吃黄芪,这是错的,大错特错,它不是补那个气。

仲景书中所说的“阳气”,统统说的是津液,拿更通俗的话说,就是养人的营养成分,我们吃了东西,血管吸收,它往各组织细胞输送营养成分,古人管血管内的叫“营”,也叫作“血”,血是本体,营是作用;血管外叫作“卫”,也叫作“气”。所以(营卫)这两个东西,出血管给组织细胞(营养),就是西医说的血管通透作用。古人在这里,他也认识到了,“多汗者亡血”,要是大发汗,血液就少;要是亡血呢,就没有汗。古人也看到这一点,但不细腻,没有系统地说明,所以这里我们还是要参照西医的说明。

但是这个很奇怪,西医知道什么叫知觉神经,但是这个病他治不了;中医不知道,但他会治。可见,中医的辨证是有道理的,中医管这个叫表虚证,又叫营卫不和,用桂枝汤,表虚加黄芪,它就能治。黄芪我讲半天了,遇到黄芪这种适应情况,像这种表虚,恶风得特别敏感,你用黄芪没错,不是你随便脑子一想,气虚啦,就吃黄芪,不是那样子。

这个方子(黄芪桂枝五物汤)就是桂枝汤去甘草(加黄芪),为什么要去甘草?它要针引阳气,让气外达,快药不用甘草,甘草这个药缓,所以泻下药比如承气汤中,大黄、芒硝配合甘草叫调胃承气汤,就能够使泻下不那么峻猛。要去了甘草,那大黄、芒硝力量大了。要加厚朴、枳实,力量更大了,那就是大承气汤。那么,这里(黄芪桂枝五物汤证)是让阳气尽快出表,所以要加黄芪,甘草不要。(其中的)桂枝汤是调理营卫了。这个方子(黄芪桂枝五物汤证)我常用,这个方子确实挺好使,如果我们看到血更虚,可以加点血分药,常配伍当归芍药散一起用。随着证候出入,用药就要加减变化。因为这种病的变化很少,所以就(常用这单纯的)一个方子。(当然)在临床上,随着证候的出入,这个方子可有加减,就像我刚才举的例子那样加减变化。用于神经麻痹而现(黄芪桂枝五物汤证的那)一种原因,若有其他的问题,发生其他的证候,那么根据不同的证候,你就用不同的(方药加减),但是主治的方子还是对的,我们可以加些药味,或者根据当时的情况,与其他方子合方应用。血痹到这儿讲完了,血痹简单。

底下讲的是虚劳。虚劳病大家都知道,咱们常说的劳(痨)病。古人说的虚劳,属于虚寒的这种情况普遍,虚热的情况比较少,你像(虚热的)肺结核就不包括在(虚劳篇)里头。咱们现在管肺结核叫“肺痨”。我们看看他这个书,完了再说。

夫男子平人,脉大为劳,极虚亦为劳。

这些都是脉证上原则的问题。“男子平人”,没病,就是一般的男子。“脉大”就是有外无内,脉挺大,一按,里边没有,就是豁大中空的这种脉,说明什么呢,说明血虚。就是芤脉的一种,只是挺大,里面没有什么,就是豁大中空的脉,就是虚劳。别看现在没什么(具体症状),不可轻视。

“极虚”脉按着没有一点力量。我们按脉是根据脉的跳动,虚就是跳动没力量,心一动,脉一动,我们按脉似跳似不跳的,就是极虚。这也为劳。

这都是虚劳的病,是泛论,就是说凡是遇到这种脉象,或者大而中空,就是大而无根,一按它不禁按,挺大,这是个虚劳的脉;或者“极虚”,不管你怎么按,这脉应指似有似无的,也是极虚。这统统都是劳(痨)病,这就着脉说的,做个参考。

男子面色薄者,主渴及亡血,卒喘悸,脉浮者,里虚也。

“面色薄”,“薄”就是“厚”的反义词,颜面苍白,无光泽,叫作“薄”。人没病,就是脸色枯槁苍白,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津液虚、血液虚,不华于面嘛。“主渴”,津液虚,必渴。“及亡血”,再不然有失血的症。

那么他一有动作,就卒然间喘、心跳,这个喘呢,气虚则喘,这指肺说的。那么血虚呢,心就跳,血不足以养心,则心悸。

“脉浮者,里虚也”,“浮”跟“大”一样的,也是有外无内的脉,这是里虚。换言之,也是劳(痨)。

这都是指虚劳,拿各种不同的脉(来说明),当然症也是了。

男子脉虚沉弦,无寒热,短气里急,小便不利,面色白,时目瞑,兼衄,少腹满,此为劳使之然。

这都是外表看不出什么大病,而实质呢,是属于虚劳的。

“脉虚沉弦”,脉虚者,是虚劳的脉了,前面我们讲了,脉“极虚亦为劳”;这个脉使劲按,应指还挺硬,就是“沉弦”,沉弦就是里有寒。

下面的症候,就与脉有关系了。

“无寒热”,没有外邪。

“短气”,里有停饮,就要短气,《金匮》痰饮篇有这么一句话,说饮水多,水停心下,“微者短气”,(水饮)停得不厉害的话,就短气。因为胃这个地方有水压迫横膈膜,呼吸不利,短气。“甚者则悸”,胃停水多了,影响心跳。所以这个“短气”就说的是胃有停饮。

“里急”就是小腹里急,也就是腹肌拘急,怎么拘急呢?拘急不就是痉挛嘛,就是没有血液营养,津液血液不足,腹肌不和,发生拘急、里急。

所以这是一个虚寒的证候。“脉沉弦”,“沉”者,“脉得诸沉,当责有水”;一个(症状是)短气,里有饮,也能够使脉沉弦;一个(症状是)里急,它是里虚寒,腹肌失和,也能使脉沉弦。

“小便不利”所以少腹满。这个文章错综,(相近甚至相同的内容)不挨着,还得去挑啊。小便不利跟少腹满是一致的。小便不利,膀胱蓄水,小腹就满,他是说水不利于下。

面色没有血色,㿠白,而且时时目瞑,“兼衄”,时时闭眼睛,目瞑就是我们讲少阴病“但欲寐”那个样子。老闭着眼睛,没有精神。“兼衄”,鼻子常出血。这说明什么呢?血不荣于上,上面由于衄血,这血亏得很,所以面色很薄,时时目瞑。

血不充于上,不荣于面,尿又不利于下,这也是劳使之然。

根据上面一系列脉证来讲的。如果有这种虚沉弦的脉,再有下面这一系列的证候,这也是虚劳常有的一种证候,脉和证!

劳之为病,其脉浮大,手足烦,春夏剧,秋冬瘥,阴寒精自出,酸削不能行。

劳之为病,变化多端,这也是举一个例子。

“其脉浮大”即浮大其外而中空,里面是没有什么的,浮大无根,就是指前面说的虚劳的脉。

由于血虚、津液不足,后世所说的“阴虚生内热”,血液不足,手足心都发烧,这都是虚劳的一种反映,所以,手足发烦热。

手足烦热,如果在春夏的时候,阳气升发,春生夏长,虚热病在这个时候最厉害了,在春夏就剧烈一些。秋冬呢,阳气消阴气长,秋冬主收藏,虚热病到这个时候就好一些,所以说“秋冬瘥”,“瘥”就是好。

由于脉浮大,即芤象,常常要遗精,“阴寒精自出”,“阴寒”指前阴、阴头寒,下面还有(解释),精失去收涩,自己就出,即遗精。

“酸削不能行”,身上说不出疼,但是发酸、懒,“削”就是消瘦,人这个津液它充于形体,人才胖,津液要是虚乏、少得很,人就消瘦。现在医学生理上讲人的体重,水分占一大部分,咱们说的津液就是水分。

如果“脉浮大”这一类症状,全是阴虚,中医说阴虚,都是津液、血液虚。那么阴津血虚自然就会产生方才讲的酸削不能行,消瘦。津液不充形体,形体就瘦。再虚,就不能行,身体也说不出哪儿难受了,哪儿都发酸。虚劳病是这样的,让人捶胳膊捶腿的。

男子脉浮弱而涩,为无子,精气清冷。一作冷。

这是讲先天禀赋的关系,男子无病的人,无端地脉又弱又浮而无根,涩是血少,弱为津液少,津液、血液俱不足,这肯定是先天的禀赋太弱了。他没有病,但有这种脉,肯定是禀赋太弱。“为无子”,不可能生育。

那么主要是精血不足,“精气清冷”,拿现在的话说,里头成分不够了,不定缺什么,这是一个先天性禀赋太弱的人,脉也是特弱。

那么到这儿,他把总的方面,连脉带证各式各样的,笼统地说一说,底下他要讲具体证治了。

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阴头寒,目眩 (一作目眶痛) ,发落,脉极虚芤迟,为清谷、亡血、失精。脉得诸芤动微紧,男子失精,女子梦交,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主之。

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方

桂枝 芍药 生姜 各三两 甘草 二两 大枣 十二枚 龙骨 牡蛎 各三两

上七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分温三服。

开始他讲失精。“失精家”指频繁失精的人,不是偶尔失精的人,那够不上“家”,这是指频繁失精的。我遇上失精能致死的,这个人一闭上眼睛就失精,岁数不大,还是个小孩子,后来骨瘦如柴,他还是我一个亲戚,我还在念书的时候,他就死了。所以“失精家”也归在虚劳之内。既说“失精家”,不是偶尔遗精,偶尔遗精不算病,那是频繁遗精,虽然我说的那么重的(几乎)没有,一般的这种病很多。这个大家要注意。

凡是这种病,“少腹弦急”,我们上边讲“少腹里急”,“弦急”比“里急”还厉害,他那腹皮拘急得很,肌肉也是。什么道理呢?就是虚寒,腹肌不和,拘急痉挛。

他是下边有虚寒嘛,所以“阴头寒”,就是前阴、阴头这个地方,营养成分也就是津液不充分,下边不够,所以下边不到哪儿,哪儿就寒。不到手足,手足就厥冷;阴头这个地方达不到,所以阴头寒。

凡是失精,都是下边虚寒。上边则不然,虚阳上亢,“目眩”,这个眩是热。“发落”,热使发落,所以血虚能使发白,老人你看头发白,那么发落呢?是有血热的关系。为什么会有血热?失精都是上下不沟通,咱们(后世而言)说它心肾不交,寒在下头,虚热往上,有气上冲。凡是虚证都有气上冲。你看麻黄汤证,它没有气上冲,桂枝汤证它有气上冲,表虚证嘛。气上冲,热也跟着往上泛,所以头眩晕,这个“眩”是个热,而发落。

脉呢?“脉极虚芤迟”,这是个泛论,“极虚”就是虚劳的脉,就是无力,“芤”就是浮大中空的脉,“迟”就是至数也少,这种脉“为清谷,亡血,失精”,凡是清谷,下利清谷都是中虚得厉害,就是胃虚,吃什么拉什么,不能消化水谷;再一个就是“亡血”,亡血也可以有这种“极虚芤迟”脉象,因为亡阴,这个人热能也是不够的,所以脉迟,迟就是寒;再不然就是失精。他说这种脉“极虚芤迟”为诸虚之应,他是泛论这个脉了,什么诸虚?清谷、亡血、失精都可以出现这种脉。

他又提出“脉得诸芤动微紧”,那么得这个脉,这肯定是在男子为失精,在女子为梦交,怎么讲呢?我把这个脉解释一下,从古人用药治失精能看出来,主要还是人的神经病变,总是情欲妄动。心神不宁,他就要动,就是心腹动,脉也动啊。王叔和讲“在关上,如豆摇摇”,不一定在关上,在临床上可以看出来,不一定在哪儿。这个“动”脉,你要是心腹动,脉就要在关下;你要是胸动,脉就在关上。里头有动,为什么生成动呢?因为它这个方子里有龙骨、牡蛎,龙骨、牡蛎在《伤寒论》里很多,都是治惊狂不安,所以是神经上的关系。这个梦遗失精的情况发生,主要与神经有关系,这是古人的看法。情欲妄动、相思不遂啊,这个人先在精神上,然后在梦幻上,之后就出了这个事(梦遗失精)。这个脉一定动,起始是心神不宁。

“微紧”,“微”就是不足了,什么不足?咱们说是精气不足了。精气还是我说的那个精气,就是津液了,血液也是了,阳气不足嘛。“紧”者还是有寒,“寒”者还是他说的那个“少腹弦急,阴头寒”。

这个“芤”脉是极虚的脉,芤脉主亡血失精,它要与这几个脉象同时并见,“动”“微紧”,心腹动而又津液不足,同时再有寒,这肯定非失精不可。这个脉与上边的脉是不一样的:上边“脉极虚芤迟”,是诸虚之应,总是有大出血或下利清谷或失精,失精也可以有上边的这种脉。但下边这个脉肯定是失精了,为什么?这脉里有特殊的情况,有“动”,这一点很重要。但是,这是谈脉了,咱们在临床上,这个病也不用在脉上诊查,病人自己就说了。

这是“男子失精,女子梦交”之脉,用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主之,就是桂枝汤原方加上龙骨、牡蛎。龙骨、牡蛎的应用,一般后世都认为龙骨、牡蛎是固精的,这是错的,不是这样的!你们把《伤寒论》打开好好看了,它主要是治惊狂、癫痫这一类的病,就是神经不太安定,这个药是有些收敛,收敛精神,让精神不那么浮躁。那么这个桂枝汤呢?外谐营卫,内调气血。

它(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主要是调节神经,同时它也利于治外遗,也有收敛作用嘛,同时它有强壮作用,龙骨、牡蛎都有强壮作用。你看《伤寒论》上是一个火劫之后,大发汗之后造成的那种情况,它都是虚,所以龙骨、牡蛎多少都有补虚的作用,但不是大补。我们现在遇到遗精的病人,大补就上来了,一个也治不好,我肯定,不信你们试试,保险治不好。这个方子(桂枝加龙骨牡蛎汤)非常好使,我常用。

还有个二加龙骨牡蛎汤,这两个方子(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二加龙骨牡蛎汤)可配伍着用,二加龙骨牡蛎汤是桂枝加龙牡去桂枝加附子、白薇,这个附子量不要大,最大量也不要超过6克,搁3~6克。这两个方子我常并着用,我也不去桂枝,为什么?因为这个病有气上冲,“头眩”,“发落”,上冲得相当厉害,气上冲,不往下走,(也就是后世)古人说的心肾不交,还得让他们上下相交,桂枝还是要用的。我用的时候,就是往里加附子、白薇,挺好使的。附子不要大量用,因为下寒得厉害,阴头寒,精自出,所以要加点附子,但要少加。要是没有大寒热,就用桂枝加龙牡汤就好使。这个病常见,(我)治得很多了,你们可以试验。临床上我们常见(此类病的误治),你越补越不行。

天雄散方

天雄 三两(炮) 白术 八两 桂枝 六两 龙骨 三两

上四味,杵为散,酒服半钱匕,日三服,不知,稍增之。

天雄散方,有方子,没有证。天雄,就是附子类,比附子力量要大一些,它们是一类。它是面子药 (编者按:粉末药) ,把这些药都做成散,一次服半钱匕,服的量也非常小,日三服,不知,稍增之。

这个方子没说治什么,就放这了。当然是根据上边来的,据我看也是治遗精。他也用到桂枝,不过这个(方子的症状)偏于寒,寒得特别厉害,你看尽用温性药,连芍药都不用。同时,搁白术了,总有小便不利。搁龙骨不搁牡蛎,为什么?牡蛎这个药咸寒,比较寒,所以我说这个病偏于寒,寒得厉害,那么有用这个天雄散的机会。但是我没用过,我用桂枝加龙牡了,(有时候偏寒)我加附子。

(以方测证,以药测证,天雄散方)它有龙骨,有天雄,同时有桂枝,但是这个药偏温,当然它不治热了,(应该)没有上面虚热的情况。遗精(若是)常常有夜间出汗烦躁的(情况),那你非加白薇不可,白薇是去烦热的,天雄散是用不得的;若没有那些热象,只是寒象,我想天雄散可用,我没用过。气上冲、小便不利、寒多的这种遗精可以用天雄散。

至于男子遗精,女子梦交,是一个问题。男子遗精也不会不做梦的。男女凡是有这种情况,都可以用这个药。

我认为这两段都讲的是治失精家,所以这个(天雄散)方子没有证,跟上边是一样的。遗精这个证候也很单纯,不是特别复杂,所以他就列个方子搁这儿,如果有些出入,在寒热加减上(你可以)在临床上自己去用,就没有错误。

男子平人,脉虚弱细微者,喜盗汗也。

脉既虚又弱又无力,弱就是津液虚,细就是血液也虚,弱与微都是津液不足,津液血液不足,就是我们现在说的气血俱虚。“男子平人”,没有别的病,而有这种脉(虚弱细微),这种脉有两种:一种是先天不足;没有先天不足的话,肯定“喜盗汗”。

因为盗汗伤人津液,脉要虚弱的,这都是做参考。比方说我们遇着一个病人,他脉很弱,就一定喜盗汗吗?也不一定。但是喜盗汗,即好盗汗,天天盗汗,盗汗能使得脉这样子。但是这样的脉,也不一定是盗汗,像前边说的“为无子”,他天生先天禀赋太弱,脉也是特弱。

人年五六十,其病脉大者,痹侠背行,若肠鸣,马刀侠瘿者,皆为劳得之。

这个书讲脉证太多,人到五六十岁,(身体健康)走回头路了,血气逐渐不足,脉不应该大。脉大,不是好现象,你再使劲按里头,大而无根,肯定是虚劳。底下讲的这些病,都是虚劳这一类的。

“痹侠背行”,这个“侠”字,通“挟”,和“挟”是一样的,古人是通用的,就是两个东西夹着。“痹”就是前面讲血痹的痹,麻痹不仁。哪个地方啊?就是脊背两溜,这也是个慢性疾病。

“若肠鸣”,“肠鸣”就是稀屎痨,肠鸣泻肚。

再不然他就得“马刀侠瘿”恶疮,“马刀”就是两腋下这个地方,“侠瘿”就是脖子两侧,就咱们说的瘰疬。这都是恶疮。

这一系列病也都属于虚劳一类的病,不是当时能好的。所以人到五六十岁,爱生恶疮。到年老的时候,不是光得这个病,达背(等病)都容易生的,所以他这也不是说空话。人到五六十岁,脉大而无根,就容易得这些病,那么后背两侧肌肉麻痹不仁,或者天天一早起来就拉稀,肠鸣泄泻,我们平时叫“稀屎痨”了,再不然,就是“马刀侠瘿”这类恶疮,这一系列的问题都属于劳(痨),也都是与这个脉相应的。

脉沉小迟,名脱气,其人疾行则喘喝,手足逆寒,腹满,甚则溏泄,食不消化也。

这条说的是中虚了。“脉沉小迟”,“沉”为在里,“小”就是细,“迟”就是血虚有寒,细者血虚,这种脉叫“脱气”,“脱气”指着什么说的呢?就是中气,咱们现在说的脾胃之气,主要是胃(气)。

“其人疾行则喘喝”,这喘喝本来是上焦的病,稍稍一走道就喘,我现在就有这种情况,我是老人了,八十多岁了,要是年轻人就是劳(痨)。我一急走就喘,刚才上楼到这坐着就喘了半天,闭不上嘴,“喘喝”,那么这是什么道理呢?中气不足,怎么影响这儿呢?古人是这么认识的,说“上焦受气于中焦”,这都是对的,不光是三焦,人的全身都是这样,胃气是生之本,一时它也坏不得,胃要是坏了,不能消化水谷,一切地方都不行,不光是上焦啊。所以上焦也全是中焦给气,这“气”指什么?就是水谷之气。如果中虚,就是胃虚,无以奉上,上焦也就没有气,所以行则喘喝。

那么胃气虚到极点了,水谷不达于四肢,所以“手足逆寒”。由外边往里冷,越外边越少嘛,越供给不上,所以逆冷、“逆寒”。

那么虚在哪儿呢?下边也讲了,“腹满,甚则溏泄,食不消化也”,“腹满”就是太阴病,“腹满而吐,食不下”,这是虚胀、虚满。再厉害,不光是虚满,溏泄,大便不成形,而且吃什么都不消化,因为这个关系,它才无气以奉上,所以行则喘喝,那么古人搁个“脱气”,可见张仲景这个书上重视胃,(后面马上)他要讲建中汤了,所以有这么一节。

胃气要是不足,就是中气要“脱气”,这地方讲得都还不错。所以我们治病,第一要紧的是你不能把人家胃给治坏了,胃治坏了,这个病不会好的。所以陈修园注《伤寒论》《金匮要略》,有句话提得很有见识,他讲“仲景这个药都讲以甘调之,(仲景)这个药大概都用甘药的机会多”,调什么?调胃。所以《伤寒论》最后“厥阴篇”之呕吐哕下利这几种病,把六经做个总结,那(厥、利、呕、哕)不是厥阴证,所以现在研究《伤寒论》,那厥阴病篇就是四小段,那是厥阴。以下就讲厥、利、呕、哕四种病,在《金匮玉函经》中有“辨厥利呕哕病形脉证并治篇第十”,它是第十篇。咱们现在把它们讲到伤寒(厥阴病)里了,把厥阴病讲得奇奇怪怪的,让人不能懂了,所以(仲景)他这个书挺不好读。

这地方讲得都很好,注重胃,注重胃是应该的。病人胃不好,他不会恢复的。我们治病,病没治好,把胃给治坏了,小病治成大病,大病非死不可,那是肯定的。所以肝硬化腹水给用甘遂剂,治一个死一个,你猛攻,胃治坏了,痛泻,那能好吗?好不了!所以他搁个“脱气”,很醒目的名词,就中气虚,不光脱中气,三焦之气全脱。

脉弦而大,弦则为减,大则为芤,减则为寒,芤则为虚,虚寒相搏,此名为革。妇人则半产漏下,男子则亡血失精。

“脉弦而大”的这个脉,“弦则为减”,怎么叫“弦则为减”?弦脉,我们拿手按,非常硬直,谓之“弦”,如弓弦之“弦”。可是一(重)按呢,里头没有,也是中空的意思,所以“弦则为减”,光外边绷直,这就对应小腹里急,就是“弦急”,那是寒了。所以底下说“减则为寒”,那就不是弦脉。

弦脉是有余的脉,所以少阳病脉弦,那是有热。弦脉是有余的脉,不是不足的脉。但是有外无内这种弦,外边按着像鼓皮,里面什么没有,那就是寒了,“弦则为减”不禁按。

“大则为芤”,大是挺大,就像按葱叶一样,跟“弦则为减”一样,也是中空。

底下解释了,弦脉之所以为减,那是为寒;大脉之所以芤,那是血不足,是虚。——这两个脉结合起来“虚寒相搏,其名为革”,这是革脉。革脉跟芤脉不一样,芤脉光浮大,(重)按着里也没有;革脉若轻按,挺硬,革嘛,皮革之革。所以弦与大而中空的脉搁一起,可知里头也没有,要有就不是了,这就是革脉。

这里讲脉讲得挺好,但是也不好理解。我这么讲,大概大家容易理解了。假设有这革脉,都主亡血失精。要在妇人的话,是半产漏下、大失血这类情况;在男子呢,或者是亡血,或者是失精。

虚劳里急,悸,衄,腹中痛,梦失精,四肢酸疼,手足烦热,咽干口燥,小建中汤主之。

小建中汤方

桂枝 三两(去皮) 甘草 三两(炙) 大枣 十二枚 芍药 六两 生姜 二两 胶饴 一升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纳胶饴,更上微火消解,温服一升,日三服。

“虚劳里急”,就是虚劳病,而有里急,“里急”就是我们方才讲的“少腹里急”,就是小肚子这两条肉拘急。

“悸”,心跳,小建中汤主要是血虚,津液虚、血虚,血不足以养心,心就跳得厉害。

“衄”,鼻子出血。

“腹中痛”跟“里急”是一致的,“里急”小腹腹肌拘挛,肚子要疼的,疼是里有寒。

“梦失精”这都是虚劳的情况。

“四肢酸疼”这是桂枝汤证。桂枝汤治身疼痛啊!

“手足烦热”这个烦热也是虚烦,这是虚热,不是实热。

“咽干口燥”,津液虚,当然也有热象,是虚热。

小建中汤主之。后世医家遇到这个情形不敢用,其实是大错特错!津液虚,要是不健胃可不行。当然也有例外,比方说大热,口干舌燥,那个津液虚,你祛热就好了,那是白虎汤证,热结于里,是实热的津液虚,祛热,津液就存在了,(病)就好了,所以白虎汤、白虎加人参汤,渴得厉害,加人参就可以了。真正虚,什么虚?中虚、胃虚,胃虚不能化水谷,这种津液虚要是用石膏不要他命了嘛,这个地方非分清楚不可!不是说桂枝汤(口误,当为小建中汤)就治口干咽燥,那非把人治死不可。但这种情况下(胃虚而津虚)的咽干口燥,你非用它不可,你要用白虎汤就把人药死了。

后世笼统辨证这个法子糟透了,那就是害人。啊呀,津液虚,得滋阴、补肾,那不瞎闹嘛,怎么滋阴、补肾?不对啊!小建中汤是不是治这个病?它确实能治,这个我有经验,这个方子我常用。我曾治一个肠结核病人,他高烧40℃,可是一系列的小建中汤证,我给他吃了,烧就退了,这非常好使。他这个是虚热。古人不管体温,不查体温的,证候的确是这个证候,尤其里急腹中痛,这是小建中汤的一个重要症候。那么热象你别怕,他津液虚,总是中气不好,即胃气不好,尽管放心用这个方子,没错的。尤其是身体疼痛,自汗出,有表证。

所以它还是以桂枝汤为基础,加芍药、饴糖,加芍药治腹挛急,腹急、挛急,也治肚子疼。饴糖是大温性药,咱们用饴糖,分量得用好,古人的一升,相当于现在一茶杯,你看咱们现在吃药,古人说服一升,吃药多少,那么饴糖就得搁多少,少了就没用了,所以与分量都有关系。(有人说)他用有效,我用没效,为什么呢?你用没效,自然有没效的道理。

这个地方很要紧,所以在临床上,方剂的适应证是很要紧的,要搞清楚,你别片面看问题,片面看问题就错了,得整个看。这个方子很好!

虚劳里急,诸不足,黄芪建中汤主之。于小建中汤加黄芪一两半,余依上法。气短胸满者,加生姜。腹满者去大枣,加茯苓一两半。及疗肺虚损不足,补气加半夏三两。

这里说的“诸不足”,不只“里”有小建中汤证,“表”也特别虚,比如恶风特别厉害,有黄芪证,可以加黄芪。黄芪建中汤补虚的力量要比小建中汤还有力,但是得有黄芪证,没有黄芪证,用不着的。

我们临床上常遇到里急腹痛的这种病,很多,尤其胃溃疡这类的病多得很,那你放胆用,没错的。但你别把实热当虚热,那就错了。这里说“里急,诸不足”,其实“里急”也有腹中痛。另外再有一种黄芪证,可以加黄芪,没有(黄芪证),不必加。

底下方后的话,有些是对的,也有不对的,“于小建中汤内加黄芪一两半,余依上法”这是对的。

“气短胸满者,加生姜”,胸满加生姜还可以。

“腹满者去大枣,加茯苓一两半”,这就是瞎扯了,茯苓并不治腹满,若有小便不利可以加。所以这个书上加减方药,我都不要,有些地方是错误的。

底下更糟了,“及疗肺虚损不足,补气加半夏三两”,半夏也不是补气呀,是下气的。你要说建中汤补气那就坏了,尤其是黄芪建中汤,如像肺病,无论是肺结核也好、喘病也好,那都不是肺气虚,你要加上这些,准坏,这很清楚啊!

所以黄芪是实表、固表的,表虚才用黄芪。大家都知道,麻黄治喘,西医现在也用麻黄素。为什么呢?他患了外感,表气闭塞,人体排泄废物,不仅仅是从尿和呼吸排出,它也从汗腺排出一大部分。表气闭塞了,应该从表排出的都担负到肺上了,肺就受不了了,就喘,所以拿麻黄,还要解表嘛!(假如)你还搁黄芪补?一补一个坏!后世的医书把有些药物这么弄,说黄芪是补气的,人们就知道了,气虚就加黄芪,这就坏了!不是这样的啊!所以这个地方(指方后加减用药)都要不得,这是后人搞的,都不是原来的东西。黄芪的应用,你得知道,真正的表虚非它不可,不然的话,有害无益。尤其肺病,若加黄芪,那不是找死吗?肺结核,也都不行,表不能再闭塞了,再给肺上找担负,那还行呢?

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肾气丸主之。

肾气丸方

干地黄 八两 山药 山茱萸 各四两 泽泻 丹皮 茯苓 各三两 桂枝 附子 (炮)各一两

上八味末之,炼蜜和丸梧桐子大,酒下十五丸,加至二十丸,日再服。

今天这章讲的几个方子都很好,我们也常用肾气丸治腰痛,它不是凡腰痛都治。小腹拘急或小腹不仁,都属于下焦。肾气丸,名字很好,它是治下焦虚寒。没有少腹拘急、小便不利,你用肾气丸治腰痛,怎么能治?若真正有这种情况,或者是少腹拘急,或者是小腹不仁,而又小便不利,这种腰痛,吃肾气丸,准好!没有这些特定症状,人家腰痛,你就给人家吃肾气丸,说什么肾虚、补肾,这从哪儿看的?人家一说腰痛就肾虚,这不对!总而言之,(原因)就是不想辨证,嘴里念叨辨证施治,可就是不辨证。辨证到终点,准得辨到方证上。这个书(《金匮要略》)就这样,人家也没说是腰痛就吃这个药,你非得(有肾气丸的脉证),吃肾气丸才好。所以我们在临床上,你非得把这个掌握不可,不然的话不会治病。八味肾气丸咱们都知道了,常用。现在(有人)用六味地黄丸治腰痛,那更是瞎扯了。

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薯蓣丸主之。

薯蓣丸方

薯蓣 三十分 当归 桂枝 曲 干地黄 豆黄卷 各十分 甘草 二十八分 人参 七分 芎 芍药 白术 麦门冬 杏仁 各六分 柴胡 桔梗 茯苓 各五分 阿胶 七分 干姜 三分 白蔹 二分 防风 六分 大枣 百枚为膏

上二十一味,末之,炼蜜和丸,如弹子大,空腹酒服一丸,一百丸为剂。

这个方子应用的机会不太多,虚劳的人,因为体弱,容易遭受外感,所以“风气百疾”,就是时有寒热,用这个方子主治。

这个方子用薯蓣,就是山药,是一味健胃的药,甜药。方子里面健中健胃的药很多,人参、白术、干姜、甘草,不就是理中汤嘛。理中汤又加上薯蓣。胃喜燥不喜湿,加上利水的药,这也是健胃的办法,所以在理中汤的基础上,主用薯蓣,更健胃、健中;加茯苓,这一系列的都是健胃。另外呢,滋阴补血药,像地黄、川芎、芍药、麦门冬、阿胶、当归,滋阴补血。

滋阴补血、理中健胃,这就是他所说的治“虚劳诸不足”,那么再有呢?就是治寒热的一些药,如曲、豆黄卷、柴胡、桔梗、杏仁这一系列药。这就是治时而寒热。

本方用的机会不太多,不像上边的那几个方子,做个参考吧。这方子就是理中健胃,滋阴养血补血,加点解热祛寒热的药物,这方义挺好明白的。

虚劳虚烦不得眠,酸枣仁汤主之。

酸枣仁汤方

酸枣仁 二升 甘草 一两 知母 二两 茯苓 二两 芎 二两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酸枣仁,得六升,内诸药,煮取三升,分温三服。

这个方剂咱们常用,可是真得虚呀,这个虚烦不得眠,与栀子豉汤不一样。栀子豉汤是真热,(栀子豉汤)那个虚,是冲着阳明病说的,阳明病是内热,实热呀。(栀子豉汤)它是不实的那么一种热,与(酸枣仁汤)这个虚不同,(酸枣仁汤)这个是真虚,所以列到虚劳篇来讲。咱们用酸枣汤要注意,真正是虚,因虚而烦躁,睡不着觉,用这个方子好使。可不是说凡睡不着觉都用它,这是不行的!真虚,你大量用酸枣仁,加点血分药,重用点茯苓好使的。不虚就不行!

相反的,栀子豉汤证,用(酸枣仁汤)这个就不行,那反倒坏了。

胃有停水,影响睡觉,利水搁点安神的药龙牡之类的,他就能睡着。吃(酸枣仁汤)这个药也不行,他不是真虚。

真正的虚,虚就发烦,心悸,那你吃(酸枣仁汤)这个药准行。所以我们在临床上,失眠的人也很多,(不辨证)乱用就不行了。酸枣仁汤,真正要是虚,影响到睡眠,无论是嗜睡还是失眠都好使,不论(酸枣仁)生熟;不是由虚而来的,(用酸枣仁汤)都不好使。咱们说生枣仁治嗜睡,炒枣仁治失眠,这也不对头。真正由于虚、虚劳影响到睡眠,无论是睡不着,还是爱睡,用(酸枣仁汤)这个方子都好使。

五劳虚极羸瘦,腹满不能饮食,食伤、忧伤、饮伤、房室伤、饥伤、劳伤、经络营卫气伤,内有干血,肌肤甲错,两目黯黑。缓中补虚,大黄䗪虫丸主之。

大黄䗪虫丸方

大黄 十分(蒸) 黄芩 二两 甘草 三两 桃仁 一升 杏仁 一升 芍药 四两 干地黄 十两 干漆 一两 虻虫 一升 水蛭 百枚 蛴螬 一升 䗪虫 半升

上十二味,末之,炼蜜和丸小豆大,酒饮服五丸,日三服。

五劳虚极之病,底下有证候:羸瘦,腹满不能饮食。羸瘦,瘦得厉害;可是肚子满,这个满就是中虚,不能吃东西,不能饮食。这种情况就是这一段要讲的五劳虚极之证。

怎么得的呢?原因不一,“食伤、忧伤、饮伤、房室伤、饥伤、劳伤”等,食伤、饮伤,吃东西不检点,饮食无节;忧伤,多忧善愁的人,都足以伤啊;房室伤,即男女不节制;劳碌“饥伤”,饱一顿,饿一顿;劳伤,过劳。

这统统都可以是五劳虚极之症,这几种伤的结果,“经络营卫气伤”,结果没有不影响到营卫之气的,营卫之气哪来的呢?在经络。古人视大血管为经,小血管即为络。营卫在哪儿呢?在血管里头血液的作用叫作“营”,在血管外的作用即气的作用叫作“卫”,那么最终这种伤损都能使营卫之气伤,由营卫及气血,最后伤及经络而形成干血,就是积久的瘀血。

干血有它的证候,“肌肤甲错,两目黯黑”,这就是干血之候,这很准确,肌肤甲错,就像鱼鳞似的。“两目黯黑”,黑眼窝子,眼睛也无光泽。

大黄䗪虫丸有“缓中补虚”之效,怎么提了“缓中补虚”?从方名来看有大黄、䗪虫,应该是攻的药,怎么缓中补虚呢?你看方剂就明白了。这个方子很好,也很常用。这个方子是大力祛瘀啊,既合水蛭、虻虫、蛴螬、䗪虫,诸虫祛瘀都相当有力量,又配伍干漆、桃仁,这两个药也是祛瘀有力量。

大黄药量用得不重,而且又蒸,它的攻破的力量就差了。桃核承气汤虽然没有搁虫类祛瘀药,但是往下攻破有力量啊,大黄、芒硝一起用,桃核承气汤是调胃承气汤加桂枝、桃仁。大黄䗪虫丸(则相对而言)攻下的力量小,“大黄十分”,十分,拿古人的分量折算就是二两半,你看方中生地用多少,十两,而大黄是二两半,那分量差多了,而且大黄又蒸了,大黄要是九蒸九晒,它不泻肚子。大黄䗪虫丸做药的时候,按照古法它不会泻;不按照古法,才有可能泻啊。

本方“缓中补虚”主要在地黄、芍药这两个药上,大量用干地黄,干地黄这个药也有祛瘀作用,你要知道,同时有强壮滋补(作用),治干血嘛,它是干血,干地黄起强壮滋阴的作用,它补虚,与芍药合用更有这个作用。

另外,用丸药,丸药最缓了,每回吃得很少,小豆大的丸子,每回才吃五丸。我们现在的大黄䗪虫丸,丸子大,大到一钱,我就让他一天吃一丸。这个药做蜜丸,蜜也是补中的药,大量生地、芍药配合蜜,所以这个药是攻之中有补,所以叫“缓中补虚”。配药的时候,要是搁些生大黄面子,那就不行了(是错误的配制),肯定要泻肚子,虽然(生大黄)少,也要泻。

这个药很好,要是有“肌肤甲错,两目黯黑”这些症状,用之最好。要不然的话,现在一般用来治顽固性瘀血,治肝病最常遇见了,像脾功能亢进有瘀血的话,暴攻是不行的,用这药挺好使。我曾治一个(病例),在“文革”以前吧,一个年轻人得了肝炎,怎么治也不好,后来有一天我问他了,身上还有哪儿不好,他说每天身上都要掉一层皮,我让他挽起裤子,一看像蛇皮,就是肌肤甲错,后来,我说你别吃汤药了,就吃大黄䗪虫丸这个丸药,那后来是一天比一天好。所以古人对药物有种特殊证候(才能方证相应),这个方子治干血,就是积久的瘀血。凡劳(痨)病,都不是一天造成的,它都是积年累月积累的这个病,不是一时能够去掉的,用缓治的法子,这个方子还是很好的。

今天讲的方子都是极有用的方子。底下都是附方了,林亿当时校对《金匮要略》,也到处翻阅,像《千金要方》《外台秘要》《肘后备急方》都要翻阅,见有治虚劳的,都拿来放这儿了。头一个就是炙甘草汤。

《千金翼》炙甘草汤一云复脉汤 治虚劳不足,汗出而闷,脉结悸,行动如常,不出百日,危急者十一日死。

甘草 四两(炙) 桂枝 生姜 各三两 麦门冬 半升 麻仁 半升 人参 阿胶 各二两 大枣 三十枚 生地黄 一斤

上九味,以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纳胶消尽,温服一升,日三服。

这个方子我们在《伤寒论》上讲过。这里说“治虚劳不足,汗出而闷,脉结悸”,“脉结”就是跳跳停停,“悸”就是心悸。这个病指的肺结核。“汗出而闷”,肺结核末期也有这样的。脉结、心跳、汗出、烦闷,这是虚热证候,虽然“行动如常”,但是“不出百日”,就是说,这个病人要到这么样个情形,则“不出百日”非死不可。

“危急者”呢,不像上边这么安定,而是像骨瘦如柴,呼吸短得很,脉数(等类症状),不出十一日就要死。(上述日期)这都是要略之辞。

这样的病(肺结核),也只能吃这个药。这个药(炙甘草汤)我也常用,治肺结核虽然有一定的作用,但真正到他说的这个情形(虚劳不足,汗出而闷,脉结悸),也治不好。

(炙甘草汤)它有效是真有效,在临床遇见这个病(肺结核),你们可以给患者用一用,那真有效,但是救不了命,病人最终还是容易死。

炙甘草汤用大量生地、麦冬这种滋阴养液的药,对肺结核都是有好处的。像麦门冬汤、竹叶石膏汤在临床上都常用的。但是这都是在(肺结核)末期的时候有效,但最终还是治不好,所以说肺结核到末期的确不好治。那么在肺结核开始的时候,(炙甘草汤)这个方子用不得,不能吃补药!要根据(肺结核)这个病有什么证候用什么药,这是对的。《千金》也容易犯这个毛病。这个药在这个时候用有效,是肯定的,他这就是指这一时之效说的。

《肘后》獭肝散 治冷劳,又主鬼疰一门相染。

獭肝一具,炙干末之,水服方寸匕,日三服。

《肘后》也是一本书了,这本书中有个獭肝散,“治冷劳”,“冷劳”什么样子,咱们不知道;“又主鬼疰,一门相染”,“鬼疰”是古人的一种看法了,“一门相染”就是传染病了,从这个看像肺结核,但肺结核不能说“冷劳”,它不是“冷劳”。

这个方子我没用过,我见一老先生使过,是北京很出名的一个老大夫,已经去世了。见他用獭肝丸配的丸药,给肺结核病人吃了,没有一个好的,我看他用不行,我也没试验。这个古人说的“冷劳”不像肺结核,但是“一门相染”像是肺结核,所以这个搁到这里值得怀疑,有人实验用此方治肺结核,结果不行!

这都是附方,都是林亿他们找的,在《千金》《肘后》等书上找的。 jfjBOP+5t+THjA7RIm/jhEj3rnUzvW7BADa0hux/KLQb0qerHyYFCz4Xk6Fh+1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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