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做事情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比如说自己乘坐新干线列车时所见。
那是个平日的午后,车厢内空空荡荡,没有多少乘客。
于是,我悠闲地吸着香烟,尽情地观赏着车窗外的秋日风景。过了许久,一个肥胖的中年人坐到了我的旁边。
他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车票和座位号,便落座了。他满身的肥肉似乎要从座位框上挤出来,并散发出阵阵汗臭味。
这没办法。萍水相逢嘛!然而,他又打开饭盒,吃起饭来。
这也没办法。可能他心里急躁,不小心晃动了盛茶水的容器,因用力过猛,茶水差点儿溅到我身上。
“啊,这可不行!”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又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那气势,犹如往垃圾箱里扔垃圾一般,一直扔个不停。
见此情景,我渐渐焦躁起来。
既然车厢里空荡荡的,为何非要和这么肥胖的人挤在一起坐呢?
当然,按票号我是坐在现在的位置上,刚才巡视的列车长也确认过。
然而,前面、后面、过道对面的座位都空着,他坐在那些位置上该多好啊!
如果我是他,马上就会坐到别的座位上。
况且列车一直到东京站才停车,坐在哪里都没有人打搅。
这个人却认死理,顽固地盘踞在自己的座位上。
一切按票面的示意行事,既然是自己的座位,就要绝对地严防死守。
可以说是执着如一。
这种情况,应该算规规矩矩呢?还是说不够通融呢?抑或叫一本正经呢?
我对此感到扫兴,也对窗口售票的铁路员工感到愤懑。
如果是使用电脑的话,售票员应该站在客人的立场上灵活地售票。
我在焦躁与愤懑之中,见他吃完饭,将座椅靠背向后放下,想要睡觉。
要是被这般肥胖的人堵住出不去,再听他打呼噜,那可真受不了。
“喂,打扰一下!”
我拿起挂着的夹克和行李,站起身,移步到他身后隔着三排的座位上坐下来。感觉好歹算是重新活过来了。
世上有人会说,只要按规矩来,心里就会踏实。
因而一切都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
据说当公务员的,久而久之就会成为这种类型。也不排除是性格使然。
之前我坐新干线的软卧车厢,与四个伙伴相向而坐,大家无事可做,便悠然地喝起啤酒来。过了一会儿,一位乘客走向我们。
他手里好像握有我们坐着的紧靠窗户座位的车票。
我们中的一人买的确实是远位的车票,曾预料会发生让位的事。不过,运气也太差了。
我们劝他临近的空位很多,可以另找座位坐下来或者跟我伙伴的座位调换一下。
他如果是个有绅士风度的人,对此能理解,也会保全我们的聚集。
然而,这个人丝毫没有谦让的迹象。
他不说话,手上拿着车票,站在我们身旁,一味地等着我们挪动。
没办法,大家都站起身来,调直椅背,拿起喝了一半的啤酒和菜肴,转移到另外的空位上。
他满不在乎地注视着我们行动,慢悠悠地坐到规定的座位上。
这人长着一张鹅蛋脸,戴着白框眼镜,穿着合体的套装,形象无懈可击。
说不定是会计或会计经理,或者是财会学校的老师。
如果说对这种小事也较真,说起来无错,可也太不讲情面,过于不通融了。
与那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的太太,一定会很无聊。
我这样思考问题,他仍然露出事不关己的态度,正襟危坐地闭着眼睛。
人,太过通融会令人困惑,太过不通融会更加令人困惑,或者说是烦扰旁人。
本来是很简单的事,却顽固地不谦让。
假如是位女性的话,倒还有可怡情之处……
我由此想起了与我交往的那位一丝不苟的女性。
与其说她做事一丝不苟,不如说她是个有洁癖、爱清扫的人。
我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一掉了烟灰或撒了啤酒,她马上就会收拾干净。
因此,她住的房间总是整理得井井有条,令人心情舒畅。
后来我和这个女友分了手,唯有她做事一丝不苟的精神让人怀念,且印象深刻。
要是她此刻乘坐新干线的话,可能也会严格按车票号入座吧。
先不说她,如果有漂亮的女性挤过来就座,男人们也许会痛快地腾出座位来。
说来这也是男人的专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