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空间,总是压抑而沉闷。只要陆江南在,偌大的房子里就好像没有能容得下盛于夏的地方。她环顾四周,没看到叶宝,不知道它躲到哪里去了。
陆江南看出她的心思,“那只笨猫就那么对你的脾气?一刻都离不开。”
盛于夏收回目光,“叶宝是我的朋友。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哪像?我喂你吃猫粮了?”
“我们都是没有自由的宠物,仰人鼻息,任人宰割。”
“你一定要用这种带刺的方式跟我交流?”
“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你这话说的新鲜,你每天往出跑,我拦着你了?”
“我跑出去是看我爸爸,”盛于夏反应过来他的话外音,“你是说我可以自由走动?”
陆江南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下周你可以继续回学校念书,手续我叫人办好了。”
盛于夏摇头,表示不想回学校。她不想看到昔日同学对她的审视,也害怕来自孟蔚然的关切。
“你还这么小,不念书难道每天去大街上闲晃?最起码念到毕业。”
“那你不如送我出国。”
“去国外。盛于夏,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盛文森命悬一线,你还有心情出国?”
盛于夏当然不能抛下父亲不管,只不过信口胡说,想看看陆江南会不会做出退让,可她的小心思总能被他瞬间掐掉。
“那我可以去T大吗?”盛于夏试探道,她难以想象回到C大后的生活,曾经的好友一个个离她而去,唯独剩下一个孟蔚然。
“跟我讨价还价有意思吗?”
“没意思。”看来他根本不会做出任何退让,索性就回学校吧,去哪都比每天对着这个人强百倍,“我可以寄宿?”
“给你安排了寝室,自习太晚就不用回来了。不过你别以为躲进学校就万事大吉了,我想找你,有的是方法。”
盛于夏认命地点头,“知道了,我爸爸在你手里,我哪也别想去。”
陆江南听了这话,觉得好笑,她真是永远竖着浑身利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出手伤人,不管是轻是重,总不会空手而归。
盛于夏重新回到C大,并没觉得多高兴,只是离陆江南远了一点,让她松了口气。可陆江南对她也没有彻底放任,他早拿着她的课程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孟蔚然见好友回到学校,自然是很高兴。盛于夏对自己的家事讳莫如深,并不多说什么,孟蔚然也没有多问,只凭自己推断,觉得既然盛于夏回了学校,她家里的事情多半是解决了。但没过多久她就觉察到,虽然盛于夏回到学校了,但并不开心,或许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两个人若无其事地一起上课下课,谁也不提盛家的事情。校内一些知情的学生得知盛于夏返校,小范围议论了一番,但最终也没有得出答案,盛家的事情一时间成了一个悬而未解的谜案。几天之后,外语学院有女生为了追院草跑到实验楼顶,扬言要跳楼,这些喜好八卦的人又纷纷将矛头指向该女生,盛于夏总算松了口气。
孟蔚然发觉盛于夏变了许多,之前很活泼好动的女孩子,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不过任谁经过那样的动荡,精神上也会受到冲击,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盛于夏除了上课,余下的时间都闷在画室里,有时候画画,有时候发呆。画画技巧倒是进步神速,并且还破天荒地赢得了老师的表扬。
盛于夏并不是大彻大悟,一心向学,不过是以画画为名躲在画室罢了。她清楚自己如果搞什么小动作,一定会被发现,所以宁可在画室里躲清静,至少陆江南不会来打扰。当然偶尔也有意外,明知道她在上课,硬是叫她回去,通常情况下就是她犯了小错,他小惩大诫。盛于夏也摸清了一些他的脾气,尽量不去触他的逆鳞。
周五下午课程结束,孟蔚然就被接回家参加商业派对,虽然她一度对此毫无兴趣,但家里还是极力培养,希望她日后涉足商界。盛于夏一个人背着画具边往寝室走,边听孟蔚然在电话里抱怨。太过入神,挂断电话才发现寝室楼前站着陆江南。
他正靠着座驾打电话,时不时抬头看看寝室三楼的某个窗口,那是盛于夏寝室所在的位置。她突然精神紧张,按陆江南说的,她周五下课要立刻回去,不许在学校逗留。她下课之后磨蹭了一会儿,否则现在的确该在寝室里,或者最该在回去的路上。
盛于夏见到他就想躲开,于是想也没想就溜到了车尾。陆江南今天换了一辆路虎,车身高大,她藏的严严实实。
本来想让陆江南等得不耐烦自行离开,可盛于夏迟迟不出现,他电话就追了过来。
“在哪?”
盛于夏还没回话,陆江南的声音就出现在背后,“不要命了是吧?躲在后面,就不怕我突然倒车轧死你?”
她本来还在检讨是不是她的手机铃声太过特殊,所以电话一过来就被陆江南发现了她的行踪。听到陆江南这话,真是拱火,倒车难道她不会跑?难道一定得在这等死?
“别担心,陆老板。撞死只需要一笔小小的赔偿金,那点钱你根本不会看在眼里。”
陆江南被噎得够呛,可惜他向来遇强则强,“我担心什么?撞死了我拿钱赔给盛文森,撞残废了,养你一辈子我也养得起。”
盛于夏落了下风,翻了他一眼,然后自己乖乖坐到副驾驶位上。陆江南很满意,发动车子离开学校。
陆江南载着盛于夏,没有往淮中大道方向走。
“这不是回你家的方向,我们去哪?”
“去吃饭。”
“陆总这么好兴致。”
盛于夏话里带刺,陆江南破天荒照单全收,他点了点头,“我心情不错。”
盛于夏随着陆江南进了一间法国餐厅,服务人员称他陆先生,看起来是熟客。偌大的包厢里,只有陆江南和盛于夏两个人,法国菜上的奇慢,吃一顿磨的人什么脾气也没了,盛于夏吃的百无聊赖,好在她不是很饿,否则一定得外带两个馒头进来等餐。
盛于夏看出来了,陆江南确实是心情不错的,竟然有兴致跟她聊聊天。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陆江南虽然对她还算不错,但绝没有把她当自己人过。不过这不能怪他,盛于夏每天对他冷嘲热讽外加怨恨鄙视,公司内外的事情已经够他忙的,还要抽时间陪练嘴皮子,心里自然不舒坦。面对盛于夏这样一个人,陆江南怎么能把她当自己人?
陆江南说聚力近期会有大动作,新项目即将启动,如果一切顺利,聚力在各方面的实力将会迈入新台阶。而能取得这样骄人的成绩,他这个做老板的自然居功甚伟。
盛于夏竟然很配合地称赞了一番。
陆江南为了手头这块地皮耗费了太多心思,外部要经过层层审批,内部要解决与几个董事的分歧。
开了一整天的董事会,几个董事险些因为这块地皮撕破脸。虽然陆江南有力挽狂澜的本领,但禁不住几个老董事抱团,一整天会议下来,也只是勉强答应新项目启动。最终董事会通过这一决议,让陆江南松了口气。
本来他该带着自己的Team去摆个庆功宴,但实在觉得疲惫,不想再见到公司这帮人,索性就来接盛于夏吃饭。
一餐饭吃完,盛于夏成功地磨光了所有耐性,恨不得立刻提包走人。跟在陆江南后面出了餐厅,却没料到目睹了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