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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案
双尸迷棺

陈家庄发生了一起因迁坟产生的纠纷,弟弟陈中秋在给父亲迁坟的过程中,遇到了前来制止的大哥陈国庆,在争执中,石棺突然坠落,从棺内滚落一具女尸。 hqV/h2um4+Y3AiIbyJjJTL5ABg4mHaSR9runu+CaHNf74ACiTUhJwublIytzpizO



夜色降临,惨淡的月光洒满大地。荒寂的草丛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犹如幽幽的亡灵火焰生生不息。

伸手不见五指的庄稼地既安静又阴沉,偶尔刮过的风阴冷地号叫着,树叶随之沙沙作声。突然,远处一片高粱地里传出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五个黑影从高粱秆乱晃的田地中蹿了出来,左顾右盼地走到地头前。

他们眼前是一片隆起的坟包,坟头上遍布零零碎碎的炮仗屑,风从高粱秆的间隙中穿过,卷起的尘埃中夹杂着烟熏火燎的气息。

“东家,事有没有按我的要求办?”人群中,身形清瘦、道骨仙风的上了年纪的男子捋着自己的长须,轻声问道。

从刚踏进这片庄稼地时,被唤作东家、一身名牌打扮的男人就一直有些跑神,旁边的小辈见他没回话,连忙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暗示有人在唤他。

四周的黑浓得化不开,上了年纪的男子身边仅剩的一点月光,也被高高的高粱秆挡得严严实实。此时东家转身一看,顿觉眼前一黑,看不清说话人的表情。

上了年纪的男子眼神锐利地盯住那位东家,他明明看出东家在努力分辨他的情绪,但仍旧不动声色,只是一言不发地用手不断轻拂着那标志性的“山羊胡”。

东家定了定神,双眼总算适应了这浓烈的黑暗,嗅着那股看破红尘的气息,他走向上了年纪的男子。

东家站定后,朝男子抱拳行礼,恭敬地回道:“贾道长,咱们当然是按您的要求办的,元宝、纸钱、炮仗,全都在三天前的午时(上午十一点至下午一点)就给老爷子安排上了。”

贾道长闻言,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缓缓踱起步子,绕着坟包转了一圈。

察觉到对方似乎对他们并不信任,面有戾气的东家和其他三人就站在一旁不敢吭声,如同犯错被罚的学生。

这些人之所以对这位道长毕恭毕敬,主要还是因为这个叫贾康的道长道行颇深,而且平素从不为金钱所动。这回为了把他请来,东家可谓是大费周折,再加上贾康在市井传闻中颇有神异本事,哪怕东家此时心急如焚,也轻易不敢招惹他,只能在一旁老实候着。

走到坟头墓碑处,贾康总算停下脚步,朝他招了招手,说:“东家,你过来。”

东家面色一喜,一路小跑来到他跟前,客客气气地搓着手说:“道长,您有什么吩咐?”

贾康朝东家点点头,卸下肩上的布包,从里面依次取出罗盘、烛台、符文、糯米等物,让东家帮忙将物件摆在坟头后,他吩咐道:“一会儿我念一句,你就跟着念一句,现在丑时(半夜一点至三点)已过,等法事做完,即可动土。”

东家点头如鸡啄米,说道:“没问题,没问题,只要咱家老爷子没有怨气,一切都按您说的办。”

贾康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土黄圆筒,格外细长的双指从中夹出一张折起的纸。只见他将纸迎风一挥,也不知做了什么,那纸竟不点自燃,橙红火光中,惊讶的众人才看清那黄色的纸上有着朱红花纹,竟是一张道门符箓。贾康用燃烧的符箓点燃蜡烛,从怀中又摸出另一张黄纸,接着他右手甩起马尾拂尘,口中念念有词。

东家压根儿就搞不清楚对方唱的到底是什么经,只知贾康要他跟着念,他连忙双手合十,听音发音,依葫芦画瓢,见贾康并没有纠正,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继续念下去,一段时间后,贾康总算停下念诵,朝他点点头,算是完成了法事。

收起法器,贾康又沿着坟头撒下细细一圈糯米,抬头嘱咐道:“你们就按照我画的线动土,万万不可越界,等看到石棺,就赶紧联系吊车,记住了,石棺要连同挖出来的盖土一并迁走,如此老爷子才不会觉得离了故土。”

见终于可以挖坟,东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诚恳地说道:“贾道长您放心,吊车现在就在路边候着呢!咱们这边完事,我就让司机把起重臂伸过来,只要把棺材挂上,立马就能走。”

贾康略点点头,又叮咛一番:“抓紧点时间,务必在寅时(半夜三点至五点)将石棺下葬。错过时辰可就麻烦了。”

东家瞥了一眼手机,说道:“新坟我早就让人开挖了,要是吊车开得快些,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到,不会误了时辰。”

贾康闻言又点点头,走到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东家聊了起来。

找来的三个小伙,也不是头一次干这事,如今身边有个“神仙”镇着,更是胆肥无比。几个人分配好方位,就立马化身人力挖掘机,只见他们一铲一铲地将土甩到一边,在东家跟道长闲谈间,一口雕刻着“龙形”图案的石棺很快就露出了大半。

东家一瞧,眼睛都直了:贾康所画的糯米线,刚好把石棺圈在其中,严丝合缝,丝毫不差。

别人对此并不清楚,可这位东家自个儿却心知肚明——当年父亲身患顽疾英年早逝,风水先生看坟时,特别考量了这一特殊情况,所以特意将棺材跟坟头的相对位置设偏了三十度。要是照着坟头刨,绝对没法子顺利把棺材给起出来。

至于为何要这样做,那时他还小,着实不清楚缘故,只记得好像是为了压住什么煞气。找贾康看坟前,他故意将此事隐瞒,暗里寻思借此瞧瞧这位爷的本事。可没承想,贾康竟能把棺材埋藏的范围画得如此准确,这让他惊讶不已,又佩服到底。

“东家,棺材已起底(挖到了底部)。”三人中,年纪稍大的突然喊了一句。

东家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连声喊道:“稍等稍等,我这就让吊车把起重臂伸过来。”说完他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简单对话后,他打开强光手电,朝远处不停地画“8”字,吊车司机看到早先说好的信号,拧动了点火钥匙,伴着扑哧的气压声,闪着微光的起重臂,从路边一路直直地伸进了庄稼地。

就在几人合力把石棺绑好,即将吊起的当口儿,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我倒要看看,今儿谁敢动我爹的坟!”

话音刚落,黑压压的人群疾步朝庄稼地飞奔而来,呵斥声随着脚步此起彼伏。挖坟的三个年轻人见状顿时阵脚大乱,朝坑外头爬去,就连超然物外的贾康,也一个闪身躲到了田埂边,用庄稼挡住身形。

东家连忙拿起手机,气急败坏地朝那边吼:“停下干吗!赶紧给我吊起来!你收了我的钱,就得听我的,其他的事,你用不着管——”

司机一听,也觉得这话在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换句话说,只要把棺材吊起,哪怕后边运不走,这活也算干过了不是?

司机打定了主意,将操纵杆往下一拉,绑在石棺上的钢丝绳立刻被拽得紧绷起来,也就不到二十秒的时间,重达数吨的石棺就从坑里被拽上了半空。

“娘的——王八犊子,都给我住手!”那人眼看棺材离地,叫喊声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去,通通给我过去,把那吊车整熄火,别让这票人给跑喽。”

司机瞧着那群人朝他这边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心里害怕,连忙拧下钥匙跳下车,猫腰躲进了附近的庄稼地。

吊车没了声响,庄稼地也被围上,由于寡不敌众,场面很快被赶来的人群控制。

叫嚣的男子愤愤地走到地头前,一瞧那被吊起一人多高的石棺,他怒火中烧地回过头,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那位东家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把挖坟的那三人惊得打了个哆嗦。

能来干这挖坟起棺的活,必须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眼下这二位的身份,挖坟工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这移棺打人的,是一对兄弟。

那位东家,名叫陈中秋,五十出头的岁数,干的是家具生意,早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就已是远近闻名的“万元户”了。后头赶来的这位是他大哥陈国庆,当地知名房产公司老总。

兄弟俩靠父辈留下的家底各自做起了买卖,虽说陈中秋如今升级做了千万富翁,挺让人羡慕,可他的财富真算起来,最多也就是他哥的一个零头。

他俩在十里八乡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而且颇有根基,无论玩黑的还是白的,俩人都难逢对手,一般人遇见了都得躲着走。

当初陈中秋找他们来挖坟时,这几位心里也都犯过嘀咕,他们还问过陈中秋,既然要给家里老辈迁坟,也算是个大事,为何不通知他家大哥过来?

陈中秋含含糊糊一言带过,他们也就没再追问,你想啊,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出苦力的人,何必搞得那么清楚?于是,在两千块钱的诱惑下,他们也就撸袖子干了。可现在大哥盛怒之下,连陈中秋都被扇了嘴巴子,谁能不胆战心惊呢?

“二子,你告诉我,这就是你干的好事?”打了弟弟一巴掌,仍然旺盛的怒火让陈国庆全身颤抖,控制不住地冲陈中秋大喊。

陈中秋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眯眼瞧瞧大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哪回楼盘开盘时不找人做法事?咱爹坟风水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给爹找了个风水极佳的位置迁坟,费用我掏,你说你凭什么不答应?你自己算算,我找你商议过几回了?哪次不被你赶出来?怎么?这不是我爹啊?我做不得主?”

“混账!入土为安、入土为安,咱爹的坟能说迁就迁?风水真不好,我自然会花大价钱找高人来改,咱爹都在这儿埋半辈子了,你说挖就给挖了?就不怕惊动先人?实话告诉你,我早就请高人指点过,人家说,咱爹的坟一铲土都不能动。”说到这儿,陈国庆怒视周围,“还有你们,乡里乡亲的,他不识好歹,你们也跟着造孽?”

自知理亏的众人,均低头不语,唯独贾康道骨仙风地站在一边捋着胡须,颇有点“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味道。

虽说当下贾康穿着便装,但陈国庆一眼就认出了他,俩人之前谈不上有什么交集,可贾康的名号,陈国庆也不陌生。他做的就是土地生意,自然要跟风水先生多少打一点交道,但凡熟悉贾康道长的无不对其赞赏有加,再说了,一看贾道长就是收钱办事,陈国庆倒也没打算直接责备这个外人。

见大哥的火多少泄了一些,陈中秋揉了揉高肿的脸颊,破罐子破摔地咕哝着:“反正现在爹的坟已经挖开,风水也破了,哥你就说,你想怎么着吧!”

陈国庆恶狠狠地瞪向面前耍横的同胞兄弟。

要说这弟弟心里怎么想的,他这个当哥的那是一清二楚。

当年分家的时候,他明明已经很照顾弟弟,父亲留下的家产,自己带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都落在了弟弟的名下,无奈这个弟弟向来有野心没耐性,做什么都贪大图多,最后家财败尽,也没整出个像样的事业。

外人并不清楚,弟弟如今的家具生意,也都是在他的帮衬下才做得风生水起的。可他愣是没想到,有了两个钱的弟弟跟他对比,心理还是平衡不了,不想着发愤图强,整天净琢磨些歪门邪道。也不知听谁说的,他之所以生意做不起来,是因为祖坟的风水都旺了哥哥,于是他成天磨着,要把亲爹的坟给迁了。

俩人的父亲不是寿终正寝,老爷子入土都这么多年了,按中国人的伦理观来说,弟弟提的就是混账要求,陈国庆当然不可能同意,他寻思长兄如父,弟弟再不高兴也不至于怎么样。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弟弟竟然来了个先斩后奏,要不是村里有几个挚友给他通风报信,今晚老爹的尸骨肯定会被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给迁走。

要说“风水”,陈国庆也信一些,倒不是迷信,主要是生意人最讲究和气生财,楼盘开盘前找人做法事,就跟影视剧开机前要烧香进贡是一个道理,你不信总有人信吧!

无外乎就是掏钱买个心理安慰,可要说因为听了几句瞎话就把父亲的坟迁走,他是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的。

见弟弟梗着脖子蛮不讲理,陈国庆怨气爆发地咒骂道:“今儿就算是遭了雷劈,我也要把咱爹的棺材给原封不动地埋回去,造成什么后果,我来承担!”他指着弟弟的鼻子警告道:“给你三分钟,把吊车司机给我找回来,否则我立马叫人砸车!这十里八乡的生意,他也别想做了!”

午夜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陈国庆的声音在空旷的庄稼地里很有穿透力,躲在附近的司机听得是真真切切,心道大事不妙,这个锅可不能自己背,一家老小还指着这车活呢,为了几千块搞掉饭碗可不值。

于是就在陈中秋还在纠结要不要给司机打电话的时候,不远处的庄稼地里就传来了司机的喊声:“我在这儿呢,您别砸车,我这就把老爷子给放下来!”

说完,司机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正四处寻人的几个大汉,也立马朝他围了过去。在几人的监视下,司机重新拧动了点火钥匙。

按说这就应该放棺归穴了,可在吊车发动后,一个棘手的问题却摆在了司机面前:从他这个角度,压根儿看不见石棺下坟穴的位置。可身边好几个壮汉盯着,不做也不行,于是这哥们儿一咬牙,凭着感觉,缓缓推上了操纵杆。

沉重的石棺就这么摸索着下降,突然司机感觉手臂一顿,好像撞到了硬物,他慌忙停下手,可为时已晚,石棺一角磕在墓穴边,由于重心不稳,钢丝绳滑脱,整个棺材倾斜着朝穴内滑了下去,笨重的棺盖因自身的重力侧倒在了一边,就在司机心中暗叫“糟糕”时,庄稼地里突然死一般寂静。

司机也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只觉气氛不对,他面无血色,哆哆嗦嗦地从驾驶座上直起身子,嘴里结结巴巴地念道:“完……完……完……蛋了。”

不到半支烟的工夫,前方传来了陈中秋理直气壮的叫喊声:“好哇大哥,我说你怎么不让我迁坟呢,原来是背着我给爹配了个阴婚啊!”陈中秋绕棺材走了一圈,他上下打量着从棺材中滚出的女尸,阴阳怪气地说道:“尸首还新鲜着,应该是刚配不久,我说哥啊,你好大的本事,打哪儿给咱爹找来这么个小媳妇!”

陈国庆也是面如土色,看见自家老爹棺材里滚出个女尸时,他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有句话说得好:“越有钱,越惜命。”像他这种有钱人对法律法规可不敢小觑,农村流行的“配阴婚”,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可比谁都清楚,别的就不说了,只一个“买卖尸体”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要是不凑巧再整个命案出来,那必须是牢底坐穿的结局。

坐拥上亿家产的陈国庆,自然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搞事情。但是从弟弟的态度和话语,陈国庆可以断定,这件事应该也不是他兄弟所为,那么,到底是谁把一具尸体放在了父亲的棺材里呢?

一看事情闹大了,陈国庆可比弟弟要理智,他也不理弟弟,赶忙联系公司法务

这边挂了电话,陈国庆就让人先把父亲的尸骨送到殡仪馆,至于这庄稼地里剩下的烂摊子,他一股脑儿地全部甩给了警方处理。

陈中秋嘴上虽然冷嘲热讽,一看哥哥直接报警,也清楚这件事跟自家兄弟没什么关系。不能找老大的碴儿,他有些不满足,不过老爹这坟应该是不能不迁了,想到这一点,陈中秋也就没了什么意见,全盘接受了。 hqV/h2um4+Y3AiIbyJjJTL5ABg4mHaSR9runu+CaHNf74ACiTUhJwublIytzpizO



晌午休息时分,医院住院部原本空旷宁静的走廊里,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硬质皮鞋底敲打地面发出的聒耳噪声,令正在打盹的护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揉了揉眼眶,她将那副比酒瓶底还厚的眼镜架在了鼻梁上,在抬头的瞬间,视野也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循声望去,她却只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跑得可真快。”她正这么想着,走廊尽头就传来了一阵咆哮,似乎有人在那边吵架,陆续从病房中探出的脑袋也证明,听到动静的并不止她一个人。

中午轮班的护士只有两位,那个习惯偷懒的同事早就借故溜号,只留下她一人形单影只。咆哮声明显是男人发出的,作为女护士她难免有些忐忑,不过职业的责任感,还是让她走出了护士台,打算去阻止这场喧嚣。

这层是骨科病房,俗语云,“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得慢,伤得快,所以无论什么时候,这儿都是一房难求。好几百米的长廊,她每天都要无数次地来回,她甚至根据门口瓷砖上的花纹就可以判断出走到了几号病房前。

在众人的瞩目下,她低头前行,当走到30号病房门口时,双方的争吵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一个小年轻,一个中年妇女。”不同的音色让她对吵架者有了一个简单的判断。

……

“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个孩子就没事了,要是石头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轻饶了你。”青年愤怒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个孩子尖锐的啼哭。

“哎,嬴亮,你是怎么说话的,街坊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这不是带石头来医院治了吗?你冲孩子撒什么泼啊?”中年妇女说起话来也不甘示弱。

“我是看你年纪大,尊敬你喊你一声陶姨,可你自己算算,这都第几次了,要不是石头亲眼看到自己父母死在家里,他能发疯?以你家孙子为首的这些鬼孩子,哪天不是在小区里以欺负石头为乐?石头的父亲是警察,是英雄,你们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能这样对他!”

“不管怎样,他也只是个孩子,又没有什么恶意!”那个女人硬气地顶了回去。

“孩子?都快十岁了,还是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光是石头,他们在背后还叫我爸独眼龙,我爸出事前,你们哪家没找他帮过忙?我爸说过一个不字吗?纵着这群小王八蛋胡说八道,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够了亮子,怎么跟你陶姨说话呢!”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响起,争吵戛然而止,“你先带孩子回去吧,反正石头也没大碍。”

“走,跟奶奶回家去!”女人虽然没再纠缠,但语气里还分明带着怨气。

这段简短的对话,已足够让门外的女护士推测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

就在今天上午,骨科手术室转来一名病患,名叫李磊,二十二岁的青年男子,小名唤作石头。陪同他来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右眼失明。他自称是李磊的监护人,却跟病人不同姓,从住院单上签下的名字看,中年男子名叫嬴川。嬴川告诉护士,石头是今天与孩童玩耍时,从二楼上跳了下来,腿骨及肋骨不同程度骨折,所以紧急送进医院治疗。

李磊虽是个大小伙子,可他的面相有些异样,说是他自己从楼上跳下来也能解释通,所以女护士也就没有太在意,可从刚才争吵中透露的信息来看,这里面显然另有隐情。

中年女人一脸不快地推开门,带着孙子离开了,哪怕看见护士就在门外,她也没做丝毫停留。

护士目送片刻,走到这间病房门前。透过木门上的方形玻璃,她看到了屋内的两名男子,其中年纪稍大的,就是她早上见过的嬴川。他长着国字脸,头发已白了大半,虽说右眼几乎完全凹陷,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仍能让人窥视到军人的独特气场,而站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子,相貌与他十分相似。她并不知道他的姓名,可无论是锐利的眼神,还是强健的体魄,都显示他完美继承了父亲的血脉,让人颇想评论一句:“虎父无犬子。”

两人正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都没有发现门外还站着一位正在窥探的“白衣天使”,她站在门外观察片刻,发现两人没有继续争执的意思,便转身沿着走廊离开了。

屋内,望着还在沉睡的石头,嬴亮气不过地低声埋怨:“爸,你拦我干吗?就算用半个脑子都能想到,一定是陶姨的孙子让石头给他们表演跳楼了吧!上次是从一楼跳下来,石头的脚扭伤了,在家里歇了快一个月,这次从二楼跳下来,准又是那些孩子作的怪!”

“唉……”嬴川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

他也是满腔郁结不知该跟谁诉说:石头的父亲李占涛曾经是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两个人关系要好到连住房都买在了同一小区,现在占涛两口子因为意外先走一步,在这世上只留下石头一根独苗儿。他们的父母,也是走的走,瘫的瘫。

虽说两口子咽气时,没来得及留下一个字,可他觉得,抚养石头于情于理都是自己的责任,奈何他的身体自从受了伤,便日薄西山,一天不如一天,而石头虽憨傻,可毕竟也才二十二岁,年老体衰的他平日就算追得再紧,也不可能随时随地跟上石头的脚步。

今儿个一早,不过是上了趟厕所的工夫,石头就从楼上跳了下来,其实整个事情经过跟儿子推测的八九不离十,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总不能跟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斤斤计较吧?况且,孩子的奶奶还是小区里有名的泼妇,一来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再去掰扯,二来要是闹起来,石头只怕会被变本加厉地欺负。

“这事啊,不能全怪你陶姨,还是我没看好石头。”嬴川憋了半天,最后也就憋出这么一句来。

“爸,你怎么……”嬴亮冷不丁望见父亲那头白发,到底还是把后半句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石头住的是一间过渡用病房,输完液病情稳定之后,才会把他转进三人间。屋里没其他人,护士更不会随叫随到,嬴川一边用纸巾轻轻擦拭石头额头的汗,一边说:“说点别的吧!你李叔的案子,专案组介入了没有?”

他并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让嬴亮的心沉到了谷底,嬴亮想起之前碰的钉子,有些不情愿地说:“打从我进组的第一天开始,就不停地在给上级打报告,可部里迟迟不给回应,因为这事,我私下找过展队好几次,可每一次,他都对我避而不谈,总是拿那句‘服从组织领导’来搪塞我。说实话,我都不知道现在专案组在搞什么名堂,说好的翻陈年旧案,现在却是接不完的现发案。而且……”

“汇报了就行。”嬴川打断了儿子的牢骚话,“我们警察是纪律部队,上级自有上级的考虑,不能总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

嬴亮有些暴躁地顶撞道:“可再这样下去,我们到底要等到哪一天?爸!这案子不破不行。”

嬴川抬头警惕地望向门的方向,见门外空无一人,他才小声地说了句:“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我怀疑,你李叔的案子恐怕跟914大案有关。”

嬴亮闻言陡然一惊:“914大案?我怎么没听说过?”

“案子发生不久就被列为绝密级,知道的人不多,而你李叔当年被省厅抽调,担任案子的主办侦查员,要不是我俩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他跟我漏了点口风,就算是我也不会清楚,他手上还有这桩案子。”

嬴亮思索片刻,突然瞳孔一缩,说道:“我们专案组的代号就是914,难道说,这两者之间,有着什么关联?”

“我看不但有关联,而且关联比我们能想到的要大。”嬴川叹口气,伸手拍拍儿子比自己更高的肩头,“我跟部里的领导打过交道,既然有人打报告,他们就不可能放着这案子不查不办,之所以卡着不给回音,里面恐怕有什么缘故,说不定要等一个更好的时机,所以你回专案组后,一切要服从上级安排,听到没有!”

嬴亮勉强地点了点头,可对父亲的警告他并没有真正地入脑入心。与此同时,他反倒觉得,如果是父亲推测的那样,那么作为专案组组长的展峰一定知道其中的内幕,他寻思着,只要能揪住展峰的尾巴,问出真实原因,应该不会太难。

长时间的相处中,嬴亮非常清楚,要是自己来软的,展峰那油盐不进的性子,必定不会吃他这一套,只有硬碰硬,或许才有丁点胜算。于是,应付完自家老爹,拿定了主意的他,心里打起了算盘…… hqV/h2um4+Y3AiIbyJjJTL5ABg4mHaSR9runu+CaHNf74ACiTUhJwublIytzpi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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