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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面气氛固然不佳,但在结束时,展峰还是得到了一次探视隗国安的机会。在赵德新的带领下,出了公安厅主大楼,沿一条倾斜四十五度的羊肠小道一路往东北方向走,大约半个小时,众人来到了一间极不起眼的玻璃房前。

刷开门禁,四节楼梯盘旋而下,直探地底。

“这里由地下停车场改建,现在是我们纪委审查人的地方。”赵德新边走边介绍,领着众人来到了最底层。

距离最后一级台阶不到四片地砖的地方,有一道极其厚重的银白色金属门,清正、廉洁两个词一左一右,显得格外扎眼。

“各位请稍等片刻。”赵德新站在门前,“按规定,我还要征求一下隗国安自己的意见。”说完,也不管几个人什么反应,他解锁门禁直直地走了进去,把其他人全晾在了一边。

一路上,赵德新虽表面和气,可他嘴里一个接着一个的“规定”,其实早已让他跟专案组拉开了距离,这一点连耿直的嬴亮都瞧出了端倪。

展峰为何要跟这二位搞得这样针锋相对?嬴亮闹不明白,他觉得要解救老鬼于水火之中,与调查单位搞好关系是最起码的,也正因此,他才会在气氛剑拔弩张时,多次出面调和。可展峰好像不明事理一样,非要跟人家争个高下,一副打死不合作的姿态,这让嬴亮很是费解。

论办案能力,展峰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在社交方面,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嬴亮看来,这事往小了说,是展峰在逞口舌之快,往大了说,则无疑是把老鬼推向了孤立无援的悬崖边。

可展峰这人办案的风格向来是有的放矢,步步连环,有时候你看他闲来一笔不知所谓,其实对案件侦破能起到极关键的作用。嬴亮也不是真傻子,领教好几次后,也明白展峰这人水深得很,所以到底是展峰情商欠缺,还是他故意而为呢?嬴亮这回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在心底偷偷地做出了揣测,以待后续验证。

门禁再次打开,赵德新探出头跟展峰对视,说道:“留置1室,隗国安说,他现在只想见你一个人!”

展峰对此似乎早有预料,毫不迟疑地踏进走廊,金属门在他身后迅速关闭,门框与门边接触的瞬间,发出“哐啷”一声响。聒耳的噪声,在空旷的走廊中不停回荡。

宽敞、明亮,这是展峰进入留置区最直观的感受。这里虽建在地下,但通风、防潮两大难题,解决得堪称完美。走廊中,三片80厘米×80厘米的瓷砖横铺于地面,3米的挑高设计,让人丝毫感觉不到身在地下建筑物内的压抑。

一间间留置室布置得如同宾馆一样舒适,展峰顺着门牌,径直走到了走廊深处。

深棕色的木门上,设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透明观察窗。

透过隔音玻璃,展峰发现隗国安正独自一人坐在木凳上,神情有些恍惚。

留置室的布局与审讯室不同,相比起来,这里更像是贴满软包的宾馆单人房。

一张桌子,一张床,一把椅子,加上用于梳洗拉撒的厕所,这就是留置室的基本布置。

一路走来,展峰发现,偌大的留置区里,只有隗国安这间屋子有人,四周静得可怕,展峰挑眉,知道这种环境无疑会给隗国安带来额外的心理压力,只是不清楚,是赵德新故意为之,还是巧合。如果是前者,那就说明,赵德新心中对隗国安已有了定案,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而摆在自己面前的,无疑也是一道难题。

展峰心中有数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鬼叔!”

隗国安猛地一抬头,看见来人是展峰,神色在放松和内疚中交错片刻,缓缓低下头去。“唉……”他慢慢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他之前一声不吭,为的就是让赵德新找不到突破口,那么赵德新就不会放过安排他跟展峰见这一面,因为,这是一个绝佳的刺探机会。

说透一点,隗国安早就算过了,展峰一定会跟自己见面,可是真的见了面,他才发现,内心的愧疚让他竟觉得无法面对。

这一声叹息,无疑就是在告诉展峰,举报的内容并非空穴来风。展峰眼神微动,控制住情绪,语调平稳地说:“刚才我跟你们省厅纪检委的同志碰过头了。”

隗国安放下手,仍弓着腰望向地面,不与展峰对视,他哑着嗓子问:“他们说了什么?”

“那封举报信,还有……”展峰顿了顿,找了个不那么敏感的词,“还有关于你的一些调查。”

“展峰……”隗国安静静地喊了一声。油滑的鬼叔在队里虽然年纪最大,称得上是众人的长辈,但通常他轻易不会叫展峰的名字,都是以展队相称。这个时候这样说话,明显就不是站在同事或者下属的角度上,而是更有人情味的呼唤。

“鬼叔,”展峰的话语中有了几分亲近之情,“我在,你说。”

“时至今日,实话实说,你还信不信我?”

“信,当然信!”展峰的回答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隗国安直起身子,抬起那张惨白的脸,看起来就像一张被搓得皱巴巴的纸,展峰从没见过如此憔悴的隗国安。“我是被陷害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展峰对隗国安这句话并不意外,隗国安不发一言,证明事情必有不为人知的内情,但隗国安能进专案组,除了他的画像绝活之外,还有一层原因在于老鬼不引人瞩目的外表之下,其实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在某些关键的时候,隗国安的思路能够给案件带来出人意料的进展,而且,在专案组内,论大局观念和逻辑思维,隗国安并不在他之下。就如这次,隗国安在赵德新面前闭口不言,带来的结局必然是赵德新安排俩人会面,这一切定在隗国安的算计之中。

目前这个情况,已经很分明了,隗国安用沉默逼迫赵德新,为的就是跟他见上一面,而这桩案子中,一定有隗国安自己无法辩白的情节。

想通之后,展峰语气略重地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举报信上说我徇私枉法,耽误了破案,所以展峰,只要专案组能把05大案的真凶抓获,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你想让我们接手案件?”展峰微微眯起眼。

“没错!”隗国安咬了咬牙。

“可是这起案件,你们省厅一直在侦查,并未当成悬案上报过,我们是不可能拿到管辖权的。如果让上级发布命令,强行管辖,怕是会伤了各单位间的和气。再说,你现在出了这档子事,理论上我们都要避嫌,年斌也不可能把侦查这么久的案件拱手相让。这些你都明白吗?”

“我知道难度很大!”隗国安苦涩地说,“可是我也清楚,虽然年斌他们办案不要命,但侦查思路跟你完全没有可比性。”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同步录音录像,确定设备正在运行后,他转过脸看向展峰,继续说道:“你还记得730投毒案的那个鲍志斌鲍大队长吗?他跟年斌在个性上,一个外向,一个内敛,可是他们骨子里都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现在我出了这档子事,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与嫌疑人有勾结,接下来他们的工作重心也必定会放在我身上。要是案件仍由他们主办,我就是再熬个十年八年,05大案也破不了,那么我也洗不清嫌疑。”

“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九十万到底是怎么回事?”展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赵德新对隗国安最大的心结也正在于此。

从隗国安被带进留置室开始,这个问题被反复问了数十遍,虽说他并不知晓举报信的详细内容,但从赵德新透露的只言片语也能推断,那笔钱正是把他搞进这里的“实锤”。

当初卖画的时候,他就惴惴不安了很久,无奈儿子到了谈婚论嫁的节骨眼上,亲家又对房子有刚需,急需用钱的他,才抱着“掩耳盗铃”的心态,把油画高价卖给了那个人。

在此期间,除了买画人失联之外,并没有发生其他异常状况,以至于隗国安对这件事都有些忘却了。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儿子快要订婚之际,钱和画的事竟突然东窗事发,这怎么可能是个巧合?

隗国安不是傻子,既然对方能花这么长时间,调查清楚他的经济状况和紧迫需求,恰到好处地安排这个局,那就说明一切都在幕后者的掌控之中,甚至包括了他的一举一动。

这位幕后之人,到底有多大力量,隗国安虽摸不到底细,但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不得不去提防。

在隗国安看来,有些事还不到说的时候。

他也不是要对展峰故意隐瞒,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他也无法预知,如果全盘托出,展峰是否还会信任自己,况且在监视重重的地方,说每句话都必须格外小心,稍有不慎,这些话就会成为赵德新给他盖棺论定的证据。

在嫌疑彻底洗清之前,他不能直接说出九十万的来由,而是要以此拽住纪律调查的脚步,让赵德新不能轻易定罪。于是他思量后道:“展队,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有些话就算你不问,我也应该坦诚相告,可现在还没到最合适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说,你那九十万,跟05大案,彼此之间没有关联?”

“是,但也并不全是。”隗国安模棱两可地回了句。

换成嬴亮,听到老鬼这话估计就要奓毛,可展峰终究不是嬴亮,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向来无须长篇累牍,点到即可。虽然隗国安说得很绕口,但展峰依旧捕捉到了言外之意,他回了句“明白”,起身看看周围,“鬼叔,这儿环境不错,你就安心待在这里,案子的事,交给我们去办!” 5h7MITEmvj/zlC5/ASCxcxWPalUI8Xfh/SyHaCcaAEqfFxErWv53480hzpxkqsu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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