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勤车上,展峰接到了莫思琪从中心打来的电话。
关键内容可概括为以下三点。
首先,05大案,G省刑警总队仍在办理中,并已发现了重要物证,正准备调整思路,重新侦查。在此关键时刻,部里若是下达指定管辖,很容易戳伤同僚的“军心”。
其次,考虑到隗国安眼下出现的问题,专案组应主动回避,要是反而主导侦查,必然难以服众。
最后,为查清举报信内容是否完全属实,经上级沟通,914专案组可以从协助的角度参与办案。
挂断电话,一张盖着红戳的“协查函”也传真到了展峰手中。
考虑到G省省厅曾是嬴亮任职的地方,对接工作自然是他去最为合适。
……
刑警总队05专案办公室。
嬴亮与老领导年斌对面而坐,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年斌把手头的协查函扔到一边,说道:“按照规程,对接工作应由一把手出面,展峰怎么没来?”
“年队,您跟我还赌什么气啊?这里是我的娘家,局面这个样子,当然是我来最合适了。”嬴亮苦笑着把协查函拿过来,端正地朝年斌放下,“您也别怪展队,他平时就这个直来直去的脾气,再说了,要不是波及了鬼叔,他也不会这样的。”
年斌冷哼一声:“我记得去年过年,你回来找我喝酒时,可不是这么评价展峰的,怎么着,你这么快就改变态度了?是展峰人品太好打动了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啊?”
嬴亮刚进公安队伍就在年斌手下当差,两个人的关系可不一般,平时只要回家,他一准儿会找年斌叙叙旧,虽说年斌性格沉稳,可私底下放松的时候,也会跟嬴亮开开玩笑,所以,眼下这话的弦外之音,心大的嬴亮压根儿就没听出来,至于他自己,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老鬼的情况。
“年队,我今天是真没有心情跟您逗乐,您赶紧把协查函签了,我去内勤室复印卷宗,成不成?”
年斌拿笔的手突然停住,他歪头看向嬴亮。“亮子,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难道不是?”嬴亮蒙了。
年斌盯着他的脸端详了许久,摆摆手道:“得得得,你这糙货,你觉得是就是吧!”
“嘿嘿嘿……”嬴亮谄媚地笑起来。年斌无奈地拨通了内勤室的固话,趁着电话在接通,他对嬴亮道:“笑得可真恶心,刚才部里把协查函也抄送了一份给省厅,卷宗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我办事还用你个兔崽子说吗?”
“喂”的一声接通后,年斌对那头道:“把复印好的卷宗拿到我办公室。”
瞅着年斌好像心情好了些,嬴亮敲边鼓道:“年队,鬼叔的问题,还得麻烦厅里彻查,我是真不相信他会做违法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凭什么说这话啊?打你上班第一天起,我就告诉过你,做任何事都不能感情用事,扫黑除恶这两年,被抓进去的同僚还少吗?我跟老鬼也并肩战斗过,我可告诉你,要是让我查出他在案子里做了手脚,就算我们是出生入死的战友,那我也饶不了他!”
嬴亮也是牛脾气,就算自知理亏,也忍不住要顶回去:“我和鬼叔有过命的交情,他这人平时是抠门了些,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相信他绝对能守住底线!”
“守个屁!展峰是进去见他了,可你见人了吗?我告诉你嬴亮,见老鬼之前,我也想相信他来着,可那来路不明的九十万,他死活不肯解释!这也就算了,要是没花那钱,还有回旋的余地,可这钱却被他买了房!咱们都是警察,他什么收入水平,你算不到吗?他现在什么都不肯说,来!你告诉我,就这死皮赖脸的对抗意识,你让我怎么相信他?”年斌把桌面拍得啪啪响,话语里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嬴亮被说得哑口无言,心中原本的坚定,也有了一丝动摇。见屋内的争吵平息下来,早就站在门口张望的内勤张璇推门走了进来。
嬴亮立马认出了对方,大嘴一咧,笑道:“璇姐。”
“亮子来了啊?”张璇把那本用牛皮纸包裹的卷宗递给嬴亮,“这是你们要的材料。”
刑警总队的职责就是解决省内重大疑难案件,通常会下设多个专案组,05大案发生时,嬴亮还没上班,也就没赶上建组,所以对这起案件他虽有耳闻,但并不知详情。
不过哪怕是这样,他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璇姐,浮尸案可是系列案件,卷宗怎么就这二三十页?”
“当然不止,”年斌在一旁接过了话,“不过,能给你们的就这些!”
“为什么不是全卷?”嬴亮不解道。
“既然是协查,案件当然由我们主导,况且老鬼跟展峰会面时,不是说了吗?我们的办案思路不如展峰,所以为了不给展队添麻烦,我看我们这些年的调查结果,就没必要放进去了。”
“年队你……”嬴亮被他的话噎住了。
年斌抬手打断他。“简要案情在你手上了,尸体在省厅法医中心,如有需要,你可以联系老方,电话你有的,我能交代的就这么多!祝你好运。”
“得,我服了!”嬴亮将卷宗夹于腋下,离开前,他慢悠悠地损了句,“老年啊老年,你就气吧啊!别回头把你那高血压、心脏病都给气犯了!”
忍了半天的年斌,抬手抄起桌上的硬皮书就砸了过去。“臭小子,敢诅咒我!”
嬴亮一猫腰躲过那本“凶器”,蹿出门外,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