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眉一笑,眼里的蒙眬渐渐散去,变得愈发有神采了,脸上的诧异也被一种兴奋和震惊所替代。
韩子川撩开袍子,单膝跪下来,原本简单的动作被他演绎得贵气极了。他的手指正捻着一小块黑糊糊的东西,而我的脸正火辣辣地疼。
他看起来很诧异,而我比他更诧异……
那玩意儿像是人皮。
他看了看我,视线再回到他自己的手上,指间互相搓着:“你平日里都往脸上抹了些什么?”
只见那粘稠的黑糊糊的东西从他指间渗透而出,落入水中,一会儿便化了。
我陡然一抖,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感觉有一小块皮肤滑得像豆腐似的,另外的皮肤皱巴巴的,像是一撕……便能揭下来……
咦?!我瞪大了眼睛,又从脸上揭下了一小块皮。
靠,我又不是蛇,怎么开始蜕皮了?
我低头搓了搓脸,许多像是皮屑一样黑糊糊的东西被我弄了下来。我掬了一捧水,死命地洗着脸。
一阵香气渐渐袭来,耳旁是轻柔的风声和衣袂摆动的声音。
“勺弟。”韩子川的声音仿若春风化细雨一般,带着轻笑和怜惜的意味,“怎么能这么粗鲁呢……”
下一秒,他便拨开我的手,他的手指灵活地滑过我的脸颊。
我眼睫毛被水沾湿了,尽管眯着眼,可眼前却还是一片蒙眬,什么都看不真切。
一阵风,扬起了柳絮万千。
他就这么跪在岸边,很儒雅地望着我,宽广的袖袍被风吹起,池水将衣料浸透了,他却毫不在意,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手指在我脸上流连,他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自在起来。
“韩子川,你住手……”我推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他一把捞住我的手,极温柔地搁在了他的胸口。我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想甩开他的手,他却加重了力道,我触到他衣衫下的那颗扑通跳动的心。
我呆了。
他扬眉一笑,眼里的蒙眬渐渐散去,变得愈发有神采了,脸上的诧异也被一种兴奋和震惊所替代。他轻抚着我的脸,手有些抖动,声音也微微上扬:“勺弟,原来你居然有这般天人之姿。”
他的眼神是由衷的,干净而清澈,像是只为称赞而称赞,没有让人感到任何不适。
“你为何要将这等神采隐藏起来?”他不解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连。
兄台,不是我要隐瞒,我从小就这样……
他轻笑,视线缓缓从我的脸上往下移动,来到肩胛、锁骨处……手指在我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
我一惊,忙往后退去,却被他牢牢按住了肩。我一时动弹不得,只能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干嘛……?”
“莫动,我替你弄干净。”他笑得温柔,手却一点儿不含糊,那动作干净利索,就像对付需要拔毛的鸡一般,弄得我浑身直抖,差点儿沉到水中。
他说得果然没错,我被他摆弄了几下后,皮肤简直如焕然新生,那小手臂白皙如凝脂,与我开始的肤色截然相反,竟像是两个人一般。
“只是有些可惜……”他一脸惋惜看着我,手上的动作却依然没停,灵巧的手指像紧紧吸附在肌肤上一般。
老兄,你再这样揩油,我就该告你性骚扰了。
不过他蹙着眉头,脸上的表情这么真诚,感情流露得那么真切,仿佛是遇到了这世上最令人扼腕痛惜的事情。
怎么了?难道……
我摸上了脸,又瞅了瞅自己的胳膊与小身子骨,低头往水里望去。池面波光粼粼、涟漪阵阵,隐约中眉目似乎不大一样,可惜看不真切……
靠,莫不是药水倒多了,弄得脸上有瑕疵了?
镜子……我急需找一面镜子来照。
我倏地站起身,准备朝岸上爬去,结果刚迈出一步,就愣住了。韩子川更是被吓得趴在了地上,他一脸呆愣地望着我,“你,你,你……”
我低头:自己是裸着的……这很正常,洗澡哪有穿衣服洗的。
只是这深山野林的,礼仪教化也淡了许多。平日里只有我与师父二人,所以待着待着也就习惯了,男女有别这一概念更在他十多年孜孜不倦地教育下已经模糊了不少。有时候,我偶尔泡个澡,也能遇见芳华在对岸抚琴奏小曲儿,所以我也见怪不怪,日子久了,也能坦然挺胸当着他的面搓澡,做到敌不动我不动,径自各忙各的……
如今,这怕是报应了。
我和师父之间来了个第三人,于是什么都变了,开始有人在我面前说男女有别了。
当我回神时,韩子川已经一脸气竭地瘫在青石上,姿势优美极了。他有气无力地半抬着袖子指着我,手指还一个劲儿地抖动,终于把这句话说完了:“你……你你你居然是女的?”
然后一双灵活的眼还不忘上下四处扫……完全是一副受惊的小模样。
谁能告诉我,他这是什么表情。
我是女的……没错。我从水里出来,给他白看了……他倒是一副受惊吓、吃了亏的表情。
靠!
我眯起眼睛,摸着下巴,一脸不爽地朝他逼近。
“你你你,有话好说……男女授受不亲。”他极其惶恐的样子,出了很多汗,湿透了衣服,羞赧得耳根都红了。
我朝他俯下了身子,凑了过去。
他瞪大了眼睛。
我在他的身旁摸索着,手用力一抽。他身子一滚,跌到青石下面去了。我懒洋洋地说:“靠,你大爷的……躺在我衣服上,让我怎么穿啊。”
他一脸的悲愤,想回嘴,却又匆忙转了身,瑟缩着蹲在地上,背对着我。他说:“……你是女子,怎能如此大胆?”
我低头,不慌不忙地穿好男袍,系上衣带,极风流地迈着大步走到他身后,凑过头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吊儿郎当地说;“师父可没把我当作女孩子养。”
“勺弟!”他倏地转身,气急了。
我眼一弯,笑了。
他表情一震,立马软了下来,恍惚看了我一眼:“哼……好男不和女斗。”
风吹过,柳絮纷飞,竹叶摇曳,竹香夹杂着清新的味道静静地飘荡在空气中。
随我怎么戏弄韩子川,他都垂着眼睑,果然是“好男不和女斗”。我凑近了去看,他却别开了脸:“你……离我远一点儿。”
“切,我才不希罕呢。”我乜斜了他一眼,弯腰扯了一截草根叼在嘴里,“逗你,还不如师父来得有趣。”
他一呆。
我伸手撩开了袖袍,胡乱将湿发挽着,拿红木簪子插好。
“这十多年来,芳华果真没把你当作女人养?”韩子川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了一句。
当时的太阳刚巧有些耀眼,我眯了眼睛,转身望着他。
他愣怔了一下,像是看傻了……半晌,他的视线才从我脸上缓缓移开,落到了我的头发上。
“你的师父是芳华兽……对不对?”
我瘪瘪嘴,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继续朝前走。
他一声不吭地跟在我后头,二人一前一后,脚步都很轻柔,只有踩着落叶时的簌簌声。他的声音上扬,响亮如玉:“芳华避世而居,一人清静惯了,他却还收了你作徒弟。”
风徐徐地吹着,发丝扬起,空气中荡着甜甜的花香,隐约还有一股独特的气味夹着药香,酥到了骨子里。
“他待你极好……”韩子川的声音顿了一下,“竟然还把芳华木赠给了你。”
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话让我有了兴致。我的身形停滞了一下,用余光瞄到他极专注地望着我发间的簪子。他就站在柳树下,一动也不动,像是化作了石头一般,脸上是柔和的笑容,眼神既兴奋又有些彷徨。他这举止与表情,隐隐让人觉得不对劲儿,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错。
我迟疑了一下,摸了摸簪子,却见他眼里神采一亮,我心里紧张,立即收了手:“这簪子是芳华木做的?对我师父很重要吗?”
他摇摇头:“你可以去问他。”
“你见过芳华木对不对?”我眯起眼睛望着他,想从他的神情里探出个究竟,“这簪子我天天戴,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他笑得愈发苦涩:“芳华木珍贵得很,能解百毒,世人都在寻。我以前有幸也见过,不过你的这支不太一样,我也只是揣测,不敢妄下判断。如今你身上的大变化,怕是与它也脱不了关系,所以我才能确信。”
我呼吸一窒,他却拱了拱手:“我乏了,先走一步。”
他的身形竟有些仓皇失措。
切,这人有毛病,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会儿工夫便走得没了影儿了。
我站着望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回了宅子,阖上门,抽了发间的簪子,拿在手里,细细地看着。我低头,凑近了木簪子,仔细闻了一下,这会儿它竟没有刚才那般香了。
这真是芳华木吗?怎么看着和普通的红木没区别啊。
簪子握在手心里暖暖的……
从方才韩子川的神情上不难看出,他似乎还有所隐瞒,唉……究竟是什么呢?我叹了一口气,将簪子搁在案上,不经意间,我突然瞅见了铜镜。我心里一窒,迟疑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心情竟有些迫不及待。
说到底,这么久了,我除了知道自己的皮肤变白了点儿,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究竟长成了什么样。铜镜泛着光,一抹身影徐徐走近了,虽是穿着男袍,却遮不住那婀娜的身段,这般搭配竟揉杂着男子的风流与女子的柔弱,引人无限遐思,让人移不开眼。
这眉宇这轮廓,竟比我以前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从我身后传来:“毒解了吗?”
我一惊。镜子里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他立在我身后,那缀在眼角下的朱砂,衬着一双美目,让人觉得分外多情。
“师父什么时候推门进来的,我竟一点儿也不知道。”
“来了也没多久,惦记着你,便来看看。”他揽上我的肩,低头仔细地打量着我,笑了。
芳华的眼神里满是温暖,他离我那么近,呼吸的气息都拂在了我的脸颊上,痒痒的也让人有些不安。我心里一阵乱跳,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手撑在案上,却把一个什么东西撞到了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哎呀……”我低头。什么东西掉了?
他却抬手抚上了我的脸,手指摩挲着我的眉。
我眨了眨眼,他的语气是从没有过的温柔,比春风拂过还要温暖人心:“你的相貌与你娘亲竟如此相像……”
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芳华认识我的家人?
“你与我娘亲相熟?”
“那是以前的事了……”他淡淡一笑,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略有些苦涩,“可我如今只依稀记得她的模样了。”
他拂开遮住我的眼的头发,沉默了。我的心却恍若击鼓般,怦怦直跳。
他果然并不是无意中拾了我并把我抚养长大……那次破庙中的相遇,果然是他刻意的安排。这么说来,那一天他是有意来寻我?
那黄土坟旁的骷髅……那遗留的破布……
我蓦然睁大了眼睛,忙往后移一大步,却撞上了木案。我蹙眉,只觉得腰痛极了,真是苦不堪言啊。
他拉住我的手,稍稍一用力,我竟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就倒在了他的怀里。他一笑,像摸小孩子一般摸上了我的头。
“这么多年,性子也愈发像她了。你这么糊涂可不好,以后还得成家立业。”
成家立业?笑话……
我一惊,来不及细想,立马脱口而出:“那可不行。”
“为何?”他嘴角微微扬起。
因为……哪有听说一个女子成家立业、讨妻生子的。
“慢慢想,不急。”他扬着修长的眉,抚着我的发,眼睛的神情似乎在说,你慢慢编谎……不急……
靠!
我低下头,眼珠滴溜溜地转:“因为……我要陪芳华一辈子。”说完我像是被咬了舌头,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这是我第一次唤他芳华。
他一笑,整张脸也变得柔和起来,并没有因为我直称他的名讳而生气,反倒是挺受用的样子,眼角的朱砂却像是泪,声音也化作了一声叹息,没入了空气中:“谁又能陪谁一辈子……”
我一怔。
“再过几年,勺儿就要成年了。你与我不一样,不能总呆在我身边。”他感叹了一声,虽是这么说,下一秒我又被他拥入怀中。我眯起眼睛享受,那是一个暖暖的怀抱,柔软的布料,阵阵的香气钻进了鼻子里,让人心里一悸。我抬头望着芳华,有一丝的恍惚,原来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当初来的时候,我才及他的膝高,如今身子长到及他的肩头了,他却不曾改变,仍是我初次见他时的模样。
叫他师父,还真吃亏了。
风徐徐地吹过,纸窗沙沙作响,隐约可以听见屋外韩子川走动的声响,似乎是准备将外头晒着的药材收拾进屋。
芳华咦了一声,盯着某一处,放开了我,弯下了腰。
“这东西虽摔不坏……”他拾起了地上的簪子,吹了一下上面的尘土,“下回摔它时,却也别让我看见了。”说毕,他挽着袖袍,仔细地擦了擦它,然后准备把它别在我的发间。
我一激灵。我瞧到这火红的木簪子,便想起了开头的事了。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师父,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呆了。
“我今天偷喝了半坛子酒。”他说,“不是这件吗?哦,我把你种在地里的白菜挖了,换成了美人菊,我觉得后者比前者好吃。”
饶恕我,我愤怒了:“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些,”我眯起了眼,看着那澄亮的红木簪子上,“芳华木做的簪子,还有我的娘亲……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要弄个明白。”
他突然笑了,凄绝而悲伤。
我从没看见过人可以笑成这样。他脸上浮现的明明是笑意,可却如此悲伤,让人为之触动。我竟被他震撼得动不了分毫,连带着心里某一处也开始疼了起来。
他笑得有多美,我疼得就有多厉害。
“你猜得没错,这是芳华木,却也不是普通的那支。凡人都知芳华木能解万世之毒,可却不知木分两种,一种是芳华兽死后化作的木,它便能解百毒;另一种是芳华兽出世,化成人形后留在土里的木,它只能祛蛇虫,可却比前者更难寻。”
我蹙起眉头,问了一句:“为何?”
他神秘地一笑:“就与你们被父母生下之后,胎盘会妥善保管与埋好是一个道理。”
“所以呢……”
“这个着实珍贵,你要收好了。”
我无语。这么说来,这个压根儿就不能解毒。
“你不喜欢它么?”他望了我一眼,轻声说,“可是我却很想把它送给你。”
他一笑,我又被他电得七荤八素,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师父,别岔开话题。”
他怔忪,神色坦然地坐在榻上望向窗外。我趴在他腿间依偎着他,仰头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娘亲的事。”
他的手缓缓地摸着我的发,声音温柔极了,却让我发寒:“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我一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让我想远离他。他的手却放在我的后脑勺,微微用力,使我靠近他的脸。他俯下身子,轻声说:“你去了黄土坟,对不对……那个依偎在坟旁的……便是你的娘亲。乖勺儿,你记性那么好怎就忘了,记得她怀里羊皮上写的字吗?你看过的,”他的手指缓缓地滑过我的脸颊,摩挲着,一字一句地说,“那日一别,空惆怅,相见无由。强说欢期,谁料天人永隔,你我二人早已魂断千里,是我待你不够好,如今便用命来补偿,只望你还魂之后,能照顾吾儿……”
他垂着眼,每说一句,眼角下的朱砂便随之轻颤。
我不知要用什么语气与声调,才能如他这般将这些话说得凄入肝脾,只是知道现在的芳华很让我心痴与心疼,我拉紧了他的手:“师父……”
他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情,缓缓转头看向我,半晌,莞尔一笑:“我记性不好,可这些话,我记了一辈子,再也忘不掉了。”
这真相比谎言还来得残酷,容我晕一个先……
我的娘亲是为芳华而徇情的,他们上一辈子究竟有何纠结……
“勺儿,我重生后把前世都忘得差不多了,只依稀记得你娘亲的容貌与她弃在坟旁的遗书,我要照顾她的子嗣,而你是她唯一的儿子。”
儿子?等等,我是个母的!你肯定,就你这记性没弄错人?
看着他笑得和煦的脸,我突然哑然,只得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他身子僵硬却也一声不吭地将我环住,丝丝的香味钻入我的鼻间,还有暖意充斥我的身体,暖烘烘的,让人不舍……
我却万分纠结,心乱如麻。
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就算一开始便是个错,我也不想探究到底了。那是他们上一辈子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想与师父待一辈子。
我虽是这么想着,心却更加惶恐不安,索性埋头不语。
“小时候,你要像现在这么撒娇该多好。”芳华低头笑着,抚着我的发,温馨融洽的气氛弥漫在我们二人之间。
门,砰的一声开了。
柳絮纷飞,飘着扬着卷了进来。韩子川捧着药材站在门外,傻傻地望着我们,肩上还有一两瓣花瓣。
我呆了,芳华没呆,却一把推开了我。
我倒地……
靠,有这么嫌弃人的么。
芳华徐徐地站了起来,似乎觉得不妥当,又弯腰来扶我,笑着对面前的人说:“你怎么进来了?”
韩子川似乎才回过神,怔了怔,望着手里的药材说:“我把它收拾了一下,晒得够久了,宅子里银两不够了,想找你要些药丸丹药,拿出去换些平日里所要用的物什。”他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我们二人相叠的手上,半晌抬头,朝我笑了一下。但这个笑……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就像是我正背着他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
我垂头,看地……哟,这地真干净呀,灰没有一两也有二钱。
芳华沉吟着在袖子里掏了一下,展开手,伸了过来。
我一瞅,两三个袖珍小瓷瓶。
我一挥袖袍,拂开韩子川,一把将它们抢来握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师父,你与子川歇在屋里,这卖药的事,还得由我来。”
芳华笑了,也没说什么就算是默认了。
这年头,他不想承认也不行,他一个人在僻静的地方待久了,一到集市便有些分不清方向。有一回我蹭着粘上他逛了一会儿街,就有人往他身上撞,撞了一个再来二个,末了他还报以神圣的笑容,指着他们的背影对我说,那几个人都熟人熟脸了……他都认识了。
我问他为啥?他说,他们撞他是经常的事儿。
我无语望天。他低头,摸了摸钱袋后一脸动容,不用脑子都能猜得出,他身上的钱袋又被人摸了去。
韩子川更绝……宅里没了银子,他就拿了圣药去换了几回,原本以为他出门一趟后,便有些余钱供我花,结果……他赚钱的本事不错,花钱的工夫却更胜一筹。
他一进门,那叫一个气魄——两三个小厮抱着花花绿绿的布匹,糕点吃食,小至柴火大到马车一并买回了宅子,不仅卖药后的银两没了,怀里还揣了好几张借据。
所以,我翻了翻白眼,瞥了瞥屋里的二人,无语。揣了那些金贵的小瓷瓶出了门后,我挺着小身子板,长吁了一口气,没了屋里的压抑气氛,我感觉轻松多了。
我回头看了看他们怔愣的身影。
哼,若是没有我……他们俩可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