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我们只是用“正本清源”的方案说明马克思哲学与西方哲学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讨论马克思主义哲学与西方哲学的关系问题。应该看到,“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个比“马克思哲学”更为宽泛的概念。“马克思哲学”指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学思想,马克思之后的“马克思主义”是表示不同思想的集合概念。这个集合包括的要素有:第二国际及其后的社会民主党人的马克思主义,共产党之外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苏俄的列宁主义和斯大林主义,第三国际其他理论家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等等。不管哪一种马克思主义,都有自己的哲学思想。我们把所有这些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基础,称为“马克思主义哲学”。
在经历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风风雨雨之后,马克思主义者应该总结经验教训,响应马克思的“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号召,用开放的态度理解和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不要把某一种马克思主义哲学定为一尊,奉之为正统,也不要把某一种马克思主义哲学斥为异端,视之如仇敌。为此,更有必要对各种不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进行“正本清源”的分析。
马克思哲学是一切号称马克思主义的学说的哲学之本,但不同的马克思主义又有不同的哲学,这应如何解释呢?我们说,“马克思哲学”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学思想,这两位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思想可以说是“和而不同”;两者的合作并不意味着没有差异,但差异也不意味着矛盾和对立;既不能否认马克思与恩格斯思想上的差异性,也不能把两者对立起来。马克思哲学中的不同思想和表达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多样性和差异性的部分原因。不同的马克思主义或者以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同哲学思想,或者以马克思的哲学思想,或者以恩格斯所独有的哲学思想为本,由此造成了它们的哲学之本的部分差异。
不同的马克思主义之间另一部分的差异,来自不同的文化传统和社会背景。例如,列宁主义、斯大林主义与第二国际的马克思主义的对立,一方面出自他们对马克思哲学的不同理解,另一方面,哲学思想上的差异在现实中被各种社会的、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因素所放大,变得势不两立了。现在,我们要从理论上分析这些矛盾和对立的原因。一方面要看不同的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哲学之间的联系,另一方面要看这些马克思主义含有哪些马克思哲学所没有的新内容。这些新内容往往是在“修正”或“发展”的名义下,被增加在后来的马克思主义之中的。通过这两方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理解,不同的马克思主义在哲学上的相同之处,它们都有马克思哲学的根据;它们的不同之处,既来自它们对马克思哲学中的不同因素的运用,也来自它们各自增加的新内容。
我们把“正本清源”的方案应用于一般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一方面要看到不同的马克思主义都有马克思哲学的根据,由于这一共同的来源,它们有相同的哲学之本;但另一方面,由于马克思哲学包含着不同因素,不同的马克思主义吸收了这些不同的哲学因素,而且还有不同社会、民族和文化传统的特殊来源。在这些特殊来源中,有一些属于西方世界,与西方哲学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如第二国际的马克思主义就是这样,西方马克思主义更是如此。我们现在当然可以在西方哲学的范围内,研究这些学说的哲学基础。但是,另一些马克思主义,如列宁主义、斯大林主义,其独特性来自苏俄的政治和经济的现实与文化传统。毛泽东思想也是如此。我们常说,毛泽东思想是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的产物。“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包含着毛泽东思想所特有的中国来源。因此,苏俄和中国社会中产生的马克思主义,其哲学基础不能被归于西方哲学,而分别与俄国、中国或其他东方国家的哲学文化传统有着密切的联系。正是由于不同的马克思主义有来源不同的哲学基础,我们不能笼统地说它们属于或不属于西方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