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到对军事思想局限性的表现,历史上没有多少次作战行动可与奇袭珍珠港相提并论了。一方面,它展现了难以置信的愚蠢、卑劣,另一方面,想象力的缺乏也到了惊人的地步。我们可以看到,这场战役中的一方将希望寄托在消耗敌人身上,另一方的领导人希望参战,人民却无此意愿。因此,如果战争无法避免,要建立符合消耗战的条件,第一步应该是迫使其领导人违背大部分民众的意愿而宣战。如果日本刻意避免攻击任何美国领地,直到美国作出直接的战争行动或者对其宣战,那么这一条件是可能满足的。如果罗斯福总统选择第二条道路——两种情况中更有可能的一种——则在美国人的心目中,他这么做的理由只不过是为英国火中取栗。换言之,不管托辞伪装得多么漂亮,为拯救大英帝国而参战,并不受人欢迎。相反的,日本对美国不宣而战,刺激每个美国人都转而支持总统,一举解决了罗斯福的所有难题。日本的愚蠢举动令人费解,这次突袭使美国成为全世界的笑柄,对其尊严的打击更甚于对海军舰只的破坏。和亚当与夏娃一样,美国人发现自己赤裸着站在世界面前;他们的眼界被出其不意地打开了,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生活在自己建造的“傻瓜天堂”里。虽然在近5个月前,美国已经从经济上向日本宣战,在这种情况下,武装冲突已经难以避免,但是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极度缺乏想象力,以至于像少不更事的年轻人一样受到了愚弄。37年前,日本曾经对旅顺港使用过同样的伎俩,1939年,美国人又看到希特勒一再上演相同的戏码,现在,他们自己尝到了苦头。因此,美国的参战并不是因为舰船被击沉,而是因为自己遭到了愚弄,他们的尊严受到侵犯,尽管战争可能持续很久,但是对于骗子不能有任何妥协。
12月5日当地时间早上7时50分,珍珠港、西克曼和惠勒机场遭到突然袭击时,美军战舰大部分都并排停泊;士兵们待在军营里;许多海军官兵外出休假;轻型船只的保护罩都没有掀开,在这个阴云密布的早晨,在空中巡逻的飞机也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攻击的飞机分为三个波次。第一波冲向舰只、机场和军营,岛上的日本“第五纵队”也开始行动 。这波攻击和第二波一样,没有遇到多少抵抗,但是在早上9时15分第三波次抵达时,遇到了舰炮和岸炮的猛烈还击。但是,美军还是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在8艘战列舰中,亚利桑那号被炸毁,俄克拉荷马号倾覆,其他三艘也在遭到重创之后沉入海底。共有9艘战舰被击中;幸运的是,当时港内没有任何一艘航空母舰。海军的202架飞机中,只有52架得以升空;2795名官兵丧生,879人受伤,25人失踪。日本从6艘航母上共起飞了360架飞机,根据海军上将金的说法,其中有60架被击落 。
与此同时,关岛和威克岛也遭到攻击。这两个岛屿的防御都很薄弱,在激战之后被占领。日军还对中途岛发动了攻击,但是没有成功。
这次奇袭的结果是,日本并没有确立战略上限制战争规模的条件,而是成功地开创了一种全面战争的政治局面。此时,这场战争已经扩大到全世界。这次奇袭和在远东发动的攻势不仅将美国、英国和荷兰卷入与日本的冲突,而且使澳大利亚、新西兰、南非、加拿大和中美洲各国,以及多个南美国家都成了她的敌人。墨西哥中断了与德国和意大利的外交关系;意大利和德国对美国宣战;所处地位没有变化的唯一大国是苏联,她保持了对日的中立,甚至没有断绝与日本的贸易关系。
在结束这一主题之前,人们可能会问:“在发现珍珠港本身对美国的价值比驻扎在该群岛的舰队更大之后,日本为什么没有尝试占领夏威夷群岛,至少是瓦胡岛?”
根据罗辛斯基先生的说法,日本海军总司令山本五十六上将研究了这个问题,放弃的原因是“阻止美国在关键的前六个月进行干预,对于这一目的来说,削弱太平洋舰队就足够了。作为攻击美国本身的跳板,夏威夷群岛对日本人毫无作用,因为这样的攻击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希望。”
如果上面的说法属实,那么山本五十六就不是一位伟大的战略家。夏威夷群岛的价值不是作为日本攻击美国的基地,而是美国攻击日本的基地。整个问题实际上不是进攻的问题,而是防御的问题——也就是,占领这个群岛并且尽可能长地守住它,或者守卫足够长的时间,以便摧毁岛上的海军设施。
因此,更有可能的答案似乎是,虽然承认奇袭取得的效果,但是日本海军司令部意识到,除非发动大规模两栖作战,否则不足以保证占领,而这种行动可能损失许多船只,从而削弱其他作战行动。与此相关的,还应该记住瓦胡岛强大的岸炮群没有被消灭,守岛部队尽管组织混乱,但仍然有一定实力。即使是仅有378名海军陆战队员、12架飞机和6门5英寸(127毫米)火炮守卫的威克岛,也坚守了16天,使日军损失了6艘战舰。
12月7日日本同时发动的其他作战行动中,规模最大的是入侵菲律宾和马来亚,前者代表了主攻方向的左翼。
当时,守卫菲律宾的有19000名美国陆军士兵,12000名菲律宾童子军和大约1000名新招募、装备不全的菲律宾士兵。这些部队里还包括8000名美国陆军航空军士兵,配备约200架飞机,其中有35架重型轰炸机、107架战斗机。整个守卫部队归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指挥。
和珍珠港一样,在本间将军指挥的日军奇袭之前,对吕宋岛上的机场和关键要点进行了系统性的轰炸,将大约50%的美军飞机直接炸毁在地面上。接下来,从12月10日开始,日军先在吕宋岛北部的阿帕里登陆,然后是维甘、黎牙实比和其他地方。因为不可能迎战多路的进攻,麦克阿瑟将他的部队撤到苏比克和马尼拉湾之间的巴丹半岛;马尼拉湾的入口有科雷希多岛要塞把守。在那里,麦克阿瑟的主要难题是供养数千名追随军队的难民。尽管多次尝试突破日军的海上和空中封锁,但是因代价沉重而不得不放弃,1942年1月11日,部队的粮食定量减到一半。与此同时,1月1日至2月10日,日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2月22日,麦克阿瑟将军奉命将卫戍部队移交给J.N.温莱特中将,乘飞机前往澳大利亚,担任新建的西南太平洋区司令。
4月,守军的末日来临。克拉克·李写道:“3月底,日本人不慌不忙地召集增援部队,(从马来亚)召回飞机。与此同时,我们的军队在前几星期还对最终取胜充满信心,此时却已经弹尽粮绝,陷入绝望。”
“日本人召来了对马来亚和新加坡发动过闪电战的山下将军。4月1日,山下将军率领援兵发起进攻。他的飞机同时打击各处目标。他的部队从正面粉碎了我们的整条防线。日本人从南中国海沿岸的峭壁上岸,同时出现在马尼拉湾东岸。他们对所有目标发动了最后一击。”
“在8天里,我们的部队只剩下:年轻的菲律宾士兵,菲律宾童子军里的老兵,第31步兵师的残部,以及没有飞机的飞行员。”
入侵菲律宾,1941年12月7日~
Aparri / 阿帕里
LUZON / 吕宋岛
Manila / 马尼拉
Corregidor I. / 科雷希多岛
Legaspi / 黎牙实比
SAMAR / 萨马岛
PANAY / 班乃岛
LEYTE / 莱特岛
BOHOL / 保和岛
MINDANAO / 棉兰老岛
Vigan / 维甘
Subic Bay / 苏比克湾
Baatan Penisula / 巴丹半岛
Manila Bay / 马尼拉湾
MINDORO / 民都洛岛
PALAWAN / 巴拉望
NEGROS / 内格罗斯岛
SEBU / 宿务
SULA SEA / 苏拉海
BRITISH NORTH BORNEO / 英属北婆罗洲
“巴丹半岛之战就这样结束了。”
科雷希多岛继续坚守到5月5日,日军在密集轰炸掩护下登陆该岛,要塞陷落。
在这些行动中,有趣的是日本的进攻战术,在整个战争中他们一直都使用这种战术,在登陆作战中最大限度地使用兵力。运输船队在巡洋舰和驱逐舰护航下到达滩头,使用特殊的登陆艇,其设计不仅可以运送步兵,还可以运送炮兵、坦克和重型装备。一旦上岸,攻击部队集中打击敌军机场,有时候得到伞兵的协助。然后,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飞向机场,从那里掩护登陆主力。每次成功的登陆都为下一次作战做好了准备。一般来说,部队的跃进(特别是岛屿间的推进)时间很短,使得敌方海军无法在进攻部队前进途中加以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