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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州研修的第一周，美国组织方安排我们参观了不少中学和小学，这些学校都是教育某一个领域领先变革、有所创新、有所建树的学校。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教育学院附属学校就是其中一所，这所学校是教育学院一些教育改革和探索的实验田。“混龄式”因材施教就是从其2012年建校起探索的。
■ 学校大门
尽管这所学校的来头“高大上”，而且地处市区的黄金地段，不过其学生倒是很普通，都是附近社区的学生。不像国内有些大学附属学校，招的都是优质生源，培养的是“卓越的领导者”。学校的毕业要求也很朴素，有四个标准：一有激情，愿意投入学习；二有成才的愿望，学会生活和学习技能；三是会两种语言，具有跨文化的能力；四是有批判性思维，有积极参与社会的能力。
这所学校是12年一贯制的基础教育阶段“大满贯”学校，学校这样的制度设计本身就是一种教育改革和创新。加州K-12阶段学校是按照小学1到5年级，初中6到8年级，以及高中9到12年级划分的，不同学段常常是“以段为壑，各自办学”，忽略学段间学生变化和衔接的规律。这所学校就是按照学生12年的认知规律设计课程，体现了教育的一体化和规模集聚效应。
附属学校的混龄式教学形式分成两种，一种是全混龄，另一种是项目和课程混龄。全混龄主要在小学阶段实施，所以我们看到坐在同一个教室的学生常常不是同一年级或年龄的学生，而是相邻年级或年龄的学生。学前和一年级学生合成一个年级在一起学习，二年级与三年级以及四年级与五年级也各为一个年级，这样小学阶段变身为三个组合。
这样的“组合”有相对稳定性，每一个学生会与老师待在一起两年。这样的设计是具有理论依据的，学生的心智发育程度不一样，年龄越小，认知水平的差异性越大，可塑性也越大。有研究表明，有些成绩差的孩子，只是在某一段时间或是某一门学科上落后，一旦跨越了这个台阶，他们完全可以和成绩好的孩子一样，甚至更好，这就是孩子成长过程中的“顿悟期”或者“转折期”。
所以，教育绝不能随意给孩子贴上失败或者成功的标签。每一个孩子都是一朵花，只是花期不同而已，我们要做的是“静待花开”。低年龄学生在情感上更敏感和脆弱，这个时候的孩子比起任何时期更需要稳定和安全的环境，以及学习上的个性化支持。如果因为这些孩子的表现暂时不好，得不到老师或者家长的肯定和鼓励，他们的自信心势必受到影响，这对孩子的发展是很不利的。
在混龄教学的组合模式下，学生学习环境的调整和教师更换降到了最低的限度，无论从空间上还是时间上，都提供了相对稳定的外部系统，减少了学生的焦虑感。当然教师的教学节奏也会慢下来，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待学习困难的学生赶上其他同学，教师的课程和教学按照两年的时间来设计和实施，而且会根据众多学生的特点调整目标、进度和内容，开展个性化教育。
到了初中阶段，混龄班级转变为以项目学习或课题研究为纽带的混龄教学模式。学生常常根据兴趣自己选择主题，由于他们的研究以学段为单位，这样混龄的范围进一步扩大，从两个年级变成了三个年级。与此同时，他们的数学和英语的学术课程到了初中就实施分层教学，学生能按照自己的水平和层次选择相应的班级，走班化学习。比如六年级数学智能超常的学生就能选择八年级的数学，与八年级的学生成为同学。在他们学校，几乎全校所有的学生都有机会成为“同桌的你。”
多元化的混龄教学使个性化的教育不再是纸上谈兵，每个学生都有属于自己的个性化学习计划，都有自己的学习进度。同一个班的学生学习进度不需要统一。这些计划根据他们目前所在学科领域的知识、个人目标和兴趣来制订，并在合适的阶段接受一定的挑战。学习变成了富有激情的探索之旅，妙趣横生。
混龄教学的另外一个益处是同侪教学，就是学生之间互相教学和帮助。一个孩子在混龄群体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是在不断变化的，是跟随者与指导者不断转换的过程。当一个学生刚进入学校，与二年级学生在一起学习时，他被指导和关心，是追随者，能从高年级同学的身上学习到很多东西或得到帮助。到了第二年，他会与一年级学生在一起，这时的身份是一名哥哥或姐姐，要学着去照顾、呵护和指导低年级的小朋友。这种组织形式对于培养孩子的学习能力和领导能力，对于增强孩子的自信心和合作能力都是非常有益的。
■ 混龄学生在上课
■ 学生作品
其实，这样的形态也是未来他们进入社会的缩影，我们身处的现实社会，不就是一个各年龄混合的社会吗？学生在与不同群体接触的过程中学习如何与他人交往，不断在与新的群体和对象的交往中提高适应和共处能力。一个人只有在不断与他人的交往中才能完成社会人的塑造。在某种程度上，混龄教学的核心是一种社会化教育，这完全是未来社会生活在校园和课堂里的预演。今天的学生是未来社会的公民，只有将当下的学习与未来的社会联系起来，才能促进其健康发展。
附属学校提倡的是强有力的协同和支持文化、宽松的环境，而不是高度紧张感和高竞争性的文化。就像在果园里，如果树木种植密集的话，结出来的果实肯定是又小又不甜。因为这些果树从一种下去，就开始过上了“竞争”的生活，不断地与周围的果树争夺阳光、水分和营养。
其实，在这所学校实施混龄教学是有其社会因素和背景的。附属学校所在的地区是洛杉矶市外来移民和低收入家庭的集中地。学校里80%的学生是拉美和西班牙裔，13%是亚裔，还有3%菲律宾裔和2%非洲裔（2016年数据），其中不少都是非法移民的后裔。学校享受免费午餐的学生的比例远远高于全美平均水平（45%），高达65%。
学生文化和家庭背景的多样化，以及家庭经济状况的不如意，常常会带来文化冲突和仇恨社会等诸多影响社会稳定的问题。社会化教育是促进文化认同和社会融合的一剂良药。学生学习与不同群体和对象交往，就是理解和认同不同文化的过程，也是提高社会交往能力的过程。
附属学校还有美国其他学校所没有的一门课程，就是双语课程。美国很少在小学开设强制性的外语课程，但是附属学校从小学一年级起就有双语教学。学生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一个是英语与法语，还有一个是英语与韩语，因为在他们学校里超过10%的学生是韩裔。他们认为：“从小学习双语，有利于培养学生的语言逻辑思维和文化理解能力，还能帮助社区认同学校和教育。”
既然是附属学校，这所学校的发展自然离不开大学的支持。据了解，有近200位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教授和研究生给学生上课，此外，大学的26个院系参与和支持该校的发展，通过31个教育实践和研究项目与该校结成共同体。这样一种模式体现了公共教育和大学之间的联动发展，双方之间形成一种良性的互动式发展。混龄教学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带给附属学校最亮丽的标签，更是为因材施教这样的教育理想赋予了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