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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儿童大脑成为成人精神的跑马场

我的童年很贫瘠。

家里唯一的电器是手电筒。和电相关的一切电子产品,闻所未闻。没有动画片,没有游戏机,没有MP3,没有MP4,没有平板电脑,当然,也没有智能手机,没有QQ,没有微信,没有Facebook,没有微博,没有博客……这样单调得可怕的日子,现在的儿童恐怕半天都忍受不了。

然而,因为单调,人才会从中寻找乐趣。

小时候,我仿佛天生就是个自制玩具的高手,铁环、陀螺、水枪、泥巴车……一件件原生态简陋玩具,仿佛变戏法似的出现在手中。动动手指,短则几分钟,长则半小时,五花八门的玩具就大功告成。不费分文,经久耐用,坏了再做,无需修理。

这些都是男孩的游戏道具。女孩子仿佛也是天生的游戏发明家,各种游戏丰富多彩:跳皮筋、丢手绢、掴柿核、集火花、集邮票……同样玩得不亦乐乎。

那一代的童年,因着这些玩具和游戏,贫瘠却丰饶。

我们可以滚着铁环从本村跑到邻村,跑出老远老远;我们可以端着水枪见人就射(当然是大热天啦),玩得很久很久;我们可以同时做三四个不同大小的瓦片陀螺,为它们举行大赛;我们可以用泥巴制造几辆轿车,让它们在晒谷坪自由“奔驰”;我们可以用母亲的米缸盖当乒乓球拍,在书桌上与同学大战三百回合,大汗淋漓……

每每和儿子说起我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和游戏,他常常一脸羡慕。回到老家,儿子常常央我做几个玩具给他玩。刚起头儿,他总是很有兴致,不一会儿,嘟囔一句“没劲”,便丢在一边。

为什么这些简陋的自制童玩,让我至今念念不忘?我想,关键是满足了童年生命的游戏本能。

游戏,是儿童生命的天性;游戏,是童年生命的表达。

儿童大部分活动的参与,是以游戏的形式进行的。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游戏总是和儿童在一起,对着仓鼠自说自话、给布娃娃打针、捉迷藏、猜谜语、搭积木、唱童谣、讲故事,形式各异、不一而足。

正如皮亚杰说的:“任何形式的心理活动最初总是在游戏中进行”。儿童自我中心化的本能、冲动、需要、欲望、意识、灵感以及好奇、好动、好幻想、情绪多变的精神因素及特点,也无不在直观可见的游戏活动中显现。游戏,成为映照儿童精神的一面“镜子”,成为儿童标识自我的一种“语言”,成为人们理解儿童心灵世界的一洞“门窗”。

简而言之,儿童精神就是游戏精神,游戏精神即是儿童精神。

蒙台梭利在《童年的秘密》中强调:“新教育的基本目的就是发现和解放儿童。与之有关的首要问题就是儿童的存在;其次是,当他日趋成熟时,给他提供必不可少的帮助。这意味着必须有适合于儿童成长的环境……由于成人也是儿童环境的一部分,他们也应该使自己适应于儿童的需要。”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成人对儿童过度保护、娱乐和网络游戏产业泛滥发展、学业升学压力大大提前,这些新时代的改变不但没有“适应儿童的需要”,反而成了儿童成长的“障碍环境”。这样的环境,让当下的儿童离游戏越来越远。

毫不夸张地说,这些年,儿童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化。儿童的大脑,正逐渐成为成人精神的跑马场!

美国文化批评家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娱乐至死》中反复地表达着一个观点:成人文化的侵蚀和过度娱乐的影响,让当代儿童过早地失去了童年。

260年前,哲学家卢梭在《爱弥儿》一书中,曾经发出这样的呐喊:“我们看到野蛮的教育为了不可靠的将来而牺牲现在,使孩子受各种各样的束缚,为了替他在遥远的地方准备我认为他永远也享受不到的所谓的幸福,就先把他弄得那么可怜……”

生活节奏的加快,就业岗位的紧缺,岗位与岗位之间收入差距的拉大,让成人对儿童的期望不断提高,导致大部分家长把儿童的游戏行为当作浪费时间甚至“玩物丧志”。许多孩子的游戏时间,被各种辅导班填满,闲暇时间被无情挤压。学习成绩差,要补课,不能读最差的学校;学习成绩好,更要补课,努力进入最好的名校!

毫不夸张地说,当下的大部分中国儿童,不是在上兴趣班,就是在去兴趣班的路上。

本该游戏的年龄,却在埋头苦读;本该埋头苦读的年龄,却在埋头游戏。

可怕的颠倒,颠倒得可怕!

更为严重的是,这个利益至上的年代,不少成人将眼睛瞄准了儿童。儿童游戏成为了他们的兜售品;儿童,成为他们的摇钱树。儿童的想象、情感被无良商家利用,他们以各种低劣、色情、暴力、庸俗甚至不安全的玩具或网络游戏,吸引着缺乏甄别力的儿童。游戏,本是儿童自发的本能活动,逐渐演化为由成人发起的虎视眈眈、无孔不入的消费侵略。

呜呼!本是精神放松的游戏,异化为物质的攀比。儿童,不再是游戏的创造者、享受者,而是沦为利益追逐的“被游戏者”。

君不见,离开了电子产品和乐高等所谓“高级”玩具,当下的儿童仿佛连玩儿都不会了,他们集体患上了“电玩依赖症”。即便是玩“游戏”,也是个体对着电子玩具与虚拟的另一个(一些)伙伴在“游戏”。游戏精神,似乎在这一代儿童身上荡然无存。

我真不知道失去游戏精神的儿童,还能否称其为儿童。这是多么的可悲和可怕!

作为一名教师,我们无力也无能改变教育大环境。但是,这是否意味着教师就可以随波逐流地成为剥夺儿童游戏权利的帮凶?

我想,任何一个有良知的教师,都会理直气壮地说不!

其实,仅仅说不,是远远不够的!用行动对抗荒诞,这是我们的责任和担当。

我们不能逃避应试,但我们可以在较好地应付考试的前提下,让儿童的学习生活多一些游戏精神。

做中学、充分体验、专注,是那一代农村孩子沉浸自创童玩的关键所在。那么,在教育教学过程中,我们可否努力为儿童创设这样的教学环境?

作为教师,我们可否把更多探索的机会交给孩子们?可否允许他们出错,允许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往前走,允许他们先行动,不懂了,再请教老师?教师是否能以助学伙伴的身份出现,而不是以讲师、裁判的姿态出现?学习,非要先“学”后“习”吗?可不可以先“习”后“学”、“习”“学”并进?

作为教师,我们可否多布置一些具有游戏性、探究性的长线作业,让儿童在真实问题解决的任务驱动下,通过综合性、研究性的学习,在完成多个任务链的过程中,习得解决真问题的能力,提升综合素养?

作为教师,我们可否还给儿童更多专注阅读、专注研究的时空,让他们沉醉在自我的世界,充分享受阅读、享受研究,体验阅读和研究的快乐?

作为教师,我们可否提供更好玩、更富于童趣和游戏特质的童书(绘本、幻想小说、童话、富有趣味的各科拓展读物),让他们自己设计好玩的阅读活动(比如:允许穿越到书中与主角对话,写角色日志,表演书中的精彩片段……),让儿童把阅读当作游戏,并在阅读中享受游戏的快乐?

作为教师,我们可否和儿童一起讨论、一起设计他们喜欢的好玩的游戏项目?我们可否让他们自己做主安排自己的节日?我们可否允许以适度娱乐的方式面对严肃的学习,寓学于乐?

作为教师,可否设立创意游戏节,鼓励儿童传承、发展祖辈父辈小时候玩过的古老游戏,让这些老掉牙的游戏,重新焕发时代光彩,让儿童延续祖辈、父辈的游戏精神?

也许,你会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逼仄的应试氛围、各种层出不穷的表格,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也许,你会说,这一切的前提是学校乃至教育行政部门出台真正以人为本而不是以分为本的评价机制,离开这个前提,一切是扯淡;

也许,你会说,这还得靠家长和全社会的齐心协力、齐抓共管……

这都对!

但美好教育的大环境,不是期待出来的,不是梦想出来的,而是所有人奋斗出来的。现实残酷,我们更不可苟且。我想,只要用心经营,我们总可以在现实与理想的夹缝中,在属于自己的小小教室里,一点点地努力,一点点地改变。

心中有儿童,哪怕戴着镣铐跳舞,也会拥有诗与远方!

“在万物秩序中,人类有它的地位;在人生的秩序中,童年有它的地位;应当把成人看作成人,把孩子看作孩子。”“要爱护儿童,帮助他们做游戏,使他们快乐,培养他们可爱的本能。”教育家卢梭260年前说的话,至今仍振聋发聩。这些其实都是常识,但已被我们遗忘。教育,其实很多时候不需要太多创新,而是要回到常识、捍卫常识。

让游戏回归童年,让儿童成为儿童,让儿童大脑不再成为成人精神的跑马场。这是需要重温的常识,也是值得追寻的诗与远方。 D5MkKTviz00itSuZcqDyesToGetvuOJ0CF/XlOGvdlPtw3qFazBN8qXX6HWV75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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