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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东吴大学

喜欢的就是性之所近,就是自己最相宜的。

——杨荫杭

虎父无犬女。

六年的中学课程,杨绛用五年的时间全部修完,1928 年 6 月,杨绛在振华女校提前毕业。

杨绛一心想报考清华大学的外国语文学系,可惜这一年清华大学刚开始招收女生,当年不到南方招生。杨绛只好就近报考东吴大学。东吴大学即现在的苏州大学的前身,1900 年成立,是中国第一所民办大学。

那年的秋天似乎来得格外早了一些,苏州街头,花开得依然纷繁热闹,扑面而来的风已有飒飒的凉意,小桥流水,东船西舫,在凉风的大手掌下静默成一幅流动的水墨丹青。

杨绛以第一名的成绩入校,成为东吴大学一年级新生。

和启明女校一样,东吴大学也是一所教会办的学校,办学条件相当优越。环境新,校舍新,老师新,同学新,杨绛的心情,很快就剔去未能就读清华大学的遗憾,莫名地开心起来。

由于女生宿舍尚未竣工,初入学的杨绛和四五个女生,被安排在朝南的一个临时宿舍里。第二年下学期,她和振华女校的同班校友沈淑,一起被分配到一间小房子里同住。小房子原本是美国教授家里男仆的卧室,幽静整洁,茂密的花木穿过帘子缭乱视线。不经意间,小巧的窗台上会勾探出常青藤嫩绿的小巴掌,一个两个三四个……像这些挨挨挤挤的绿色小巴掌一般,两个女孩子早早晚晚如影随形,相处得非常融洽。

东吴大学非常重视学生的全面发展,不仅注重文化知识的系统学习,还经常开展各种文体活动。就连文文静静的杨绛,也是体育发烧友,作为学校女子排球队的一名队员,课余时间经常活跃在体育场上。

一次,她们和邻校的球队在东吴大学的操场上第一次进行比赛,这场赛事吸引很多同学前来观看,人们都想一览女子排球队员的风采,一大群男同学更是卖力地自愿充当啦啦队,为女将们呐喊助威。双方你来我往争战激烈,却均未胜球,一直处于零比零的胶着状态。轮到杨绛发球时,她用尽力气,用拳头向手中的排球猛击。

出乎意料的是,她手中的排球竟以巨大的威力飞射出去,对方队员还未反应过来,球已砰然落地,救不起来了。全场欢呼,鼓掌和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杨绛为自己的球队赢得了关键的一分。

直到晚年,杨绛先生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比赛时的场景。每当看到电视上女排比赛的时候,她总是不无自豪地说:“我也得过一分!”

徜徉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记忆里的,不单单是这宝贵的一分,还有她飞扬的青春活力。

青葱年华的杨绛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有着和母亲一样的象牙般的皮肤,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连邻居苏州太太见了都要忍不住多夸几句:“哎哟,花色好得来。阿有人家哉。”还说要给她介绍个好对象。

在学校里,杨绛的清宁内敛也颇受大家赞赏。有人曾写诗送给和室友沈淑形影不离的她:“最是看君倚淑姊,鬓丝初乱颊初红。”连最善于忌妒、对同性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女孩子们,也独对她网开一面,私下里议论她最具备男生追求女生的“五好”条件:其一,相貌好;其二,年龄小;其三,功课好;其四,身体好;其五,家境好。

杨绛似乎对这些均不感兴趣,她不参与闲谈,也从不轻易接受男孩子的示好。一次,一个男同学假装喝醉了,塞给杨绛一封信,杨绛推辞说:“你喝酒了,醉了?——信还给你,省得你明天后悔。”那个男生第二天见了她,向她连声感谢并赔礼道歉,后来他们像朋友一般来往多年。

在东吴大学上学期间,杨绛没有沉浸于少男少女的卿卿我我之中,而是专注于学业,勤奋努力,所以,杨绛各门功课全面发展,并不偏科。

一年后,学校分文理科专业,东吴大学的老师建议杨绛报理科。东吴大学的医学预科和法学预科非常出名,医学预科毕业后可以直接进入北京协和医学院,法学预科毕业后可以进入上海东吴大学法科,两个专业都前途光明。

选择向来是两难的事,但杨绛绝对是认真对待的,她曾在《将饮茶》里回忆:“我在融洽而优裕的环境里生长,全不知世事。可是我很严肃认真地考虑自己‘该’学什么。所谓‘该’,指最有益于人,而我自己就不是白活了一辈子。我知道这个‘该’是很夸大的,所以羞于解释。”

颇费踌躇的杨绛,回家向父亲请教。父亲慢条斯理地回答:“喜欢的就是性之所近,就是自己最相宜的。”让杨绛自己拿主意。

因为读过南丁格尔的感人故事,杨绛有过当一名南丁格尔一样的护士的想法。父亲说,学护士不如学医来得更实用。可是,学医需要动手操作能力强,并且心细胆大,眼明手快,这恰恰是杨绛的弱项,她天性胆小,害怕杀生,生物课上连活剥螃蟹的壳都下不去手,怎么能拿起手术刀面对一个活生生的病人?

为此,她曾借助一个父亲是名医的大学同学的帮助,旁观过一台完整的外科手术。手术台上充满血腥的针缝皮肉的场面,差点让她晕倒过去。末了,只好主动放弃学医的念头。

自幼喜欢文学的杨绛,一直还有个文学梦,希望能用手中的笔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惜,东吴大学当时没有文学系,只有法学预科和政治系。因为对社会法治的失望,父亲不建议女儿学习法律,最终,杨绛选择了文科里的政治系。

政治难免枯燥无味,好在课程并不复杂,她的课余时间大都泡在图书馆里,静坐一隅,沉浸于书本的世界里,阅读了大量的中外文学名著。

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让杨绛明心见性,收获更多自信。在一次考试中,一个“《枯树赋》作者何人?”的考题让许多同学无言以答,杨绛曾在父亲的书橱里读过庾信的该赋,自然手到擒来,让同学刮目相看。

东吴大学的图书馆里有很多原版的英文书籍,加之学校非常重视外语,凭借自小打下的深厚的语言功底,在阅读了大量的原版政法书籍和外国文学原著以后,勤勉好学的杨绛,还试着翻译了为数不少的英文政治学论文。因此,她的外语水平水涨船高。

在杨绛的心中,父亲一直是她的人生坐标,她一生的偶像。她也是父亲最贴心的女儿。放假回家的时候,她时常陪伴在父亲身边,帮助父亲抄写状子,和父亲一起做“书虫”,晨诵午读,时光静好。

三姑母杨荫榆也时常会来抓杨绛的差。当时,杨荫榆在一所中学执教英语和数学两门课程,她会带来成沓的卷子,让杨绛帮忙批改。待杨绛麻麻利利完成,只换来一句“到底年轻人做事快”。她还常常让杨绛帮她理发,理由是外面理发店里人来人往不干净,其实还有个原因是嫌理发店里来理发的人太多,在那里排队坐等浪费时间。每次三姑母回家,总有一大堆需要帮忙的理由,所以,每次看到她来,杨荫杭总要和女儿说:“你的好买卖来了。”

杨荫榆则认为杨绛小孩家家,放假无事,空闲多多,多做点事也是一种锻炼。杨绛不喜欢三姑母的严肃,认为在她面前太过约束,难得放松。杨荫杭很理解女儿的感受,免不了事事袒护她,让杨荫榆颇有怨言,认为哥哥太宠溺女儿了。

正值动乱年代,东吴大学是一所比较淡化政治的教会学校,校方牢牢把握教学为主的教学方针,极力避免卷入政治旋涡。但是,1931 年冬,杨绛大四的时候,学校里几个先进分子领导学生闹学潮,不准学生上课,不准到图书馆读书,不准离校,并剪断了电话线,让学生和校外隔绝联系。

母校振华女校的王季玉校长非常担心杨绛的安危,忙打电话给杨绛的母亲,让她去学校接回杨绛。杨绛设计让母亲把自己的书籍纸笔先带走,中午,她和好友周芬不露声色地整理好行李放在宿舍的床上,下午四点后两人趁着去外面吃点心的时间,悄悄溜出学校,疾步赶回家中。傍晚时分,她让门房带着“请将箱子一只、铺盖一个,交来人带走”的便条,到东吴大学宿舍领回了行李。

之后,东吴大学因学潮停课。杨绛说服父亲,与同学周芬、孙令衔、徐献瑜、沈福彭结伴北上,到燕京大学借读。

杨绛总是这样,极具判断力和行动力,理性得惊人。 bWTrD/1VZcNat7rhsNffFUCpy/B23jJ0GfA/0NNTBme55IYb5mB1xsy+Q6QQBg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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