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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无定所的人生

谷崎润一郎和夏目漱石一样,在现实中都深为神经衰弱问题所苦,对很多感官的刺激会有过度敏锐的反应。

谷崎润一郎经常有轻微的幻觉,他躺在床上会突然觉得有地震,却无法确认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夏目漱石也曾写过类似的幻觉困扰,不过他在一九一六年就去世了,谷崎润一郎却活过了一九二三年的关东大地震。

大地震发生时,谷崎坐在往箱根去的巴士上,即便是在行驶的巴士上,他依旧能感受土地、道路的摇晃,可想而知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大地震。巴士紧急停了下来,大部分的乘客都要冲出去,但司机突然坚持要再往前开,开了一段路,才开门让乘客下车。谷崎和其他人一起下了车,回头一看,巴士原先停车的地方,有一块大石头砸了下来,他们险险逃过一劫,在地震中保存了性命。

原本就最害怕地震,又有了如此惊险的死里逃生经验,谷崎润一郎立即决定离开关东。先去了大阪,接着换到神户,又在京都住过一段时期。京都现在还保留着谷崎的故居,叫作“潺湲亭”,另外在神户也有一个谷崎故居可以参观。

不过就算你这两处故居都去参观过了,也别向人炫耀,因为从谷崎一生的经历来看,他住过的地方前前后后有将近四十个!生活中不断搬家,在任何地方都待不久,光是一九二三年移居关西之后,陆陆续续就搬了将近二十次,所以光是在“京阪神”地区,就有将近二十处谷崎的故居。

他一辈子无法安分定居,甚至死后也无法安分定居。谷崎之墓在京都的法然院,从银阁寺沿着哲学之道走,到了一座桥头往左转走上坡,很容易就可以到达法然院。然后要费一点事,找到一块墓石,上面刻着一个“寂”字,谷崎润一郎就葬在底下。

然而同样的,去法然院看过谷崎的墓,也不要炫耀,因为你仍不算完整参观了谷崎死后的遗迹。你还要去到东京,到巢鸭的慈眼寺,谷崎在那里还有另外一个墓。

他在京都的墓,是为了要和第三任妻子——对他极为重要的松子夫人合葬;然而他的父母却都葬在东京,所以他另有一部分遗体就分到东京和父母在一起。

这显示了谷崎润一郎奇特的身世背景。对于他的文学,我们不能不凸显关西腔的重要性,然而他的出身,却是不折不扣的“江户之子”。他根本不是关西人,出生、长大于原来的江户,也就是今天的东京,到一九二三年遇到大地震的惊吓,才移居到关西去。

作为德川幕府的根据地,江户是在十七世纪之后发展起来的。这个都市和京都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充满了商业与庶民的活力。相较之下,天皇所在的京都是一座典雅、矜持的皇城,随时显现出由不同品位所形成的较高地位。在行文中,谷崎润一郎还经常保留以“上方”来称呼京都的习惯,强调这座城市和天皇、和贵族文化间的密切关系。

所以从关东热闹的商业环境角度看,以京都为核心的关西最大的特色便是其极致的美。之所以为极致,正因为是无用的,也不需要有用。而且在京都、在关西发展出的许多象征性的事物,其意义不是直接呈现的,而是迂曲间接,必须用心体会才能了解。 QHM1fm658BtpQeU0RsAS9y/B6XtUifDhooGubOsu65S9FcjbwH142lYkYWTPxy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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