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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离死别

“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20世纪60年代末的一天——1968年11月19日,这是一个令阿木一生改变命运终生难忘的日子。这一天,在海口,祖国南疆海南岛北端的一座滨海小城,锣鼓喧天,红旗招展,激昂嘹亮的青春之歌响彻云霄。这是一群血气方刚的知识青年,响应“上山下乡”的伟大号召,奔赴海南内地各个农场,“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满载着歌声和青春的一辆辆军用卡车徐徐驶出海口城区,分东、西、中三线向农垦各农场开去……

阿木与他海城中学的同学们一起挤站在一辆开往东线琼海南枫农场的卡车中,他表妹阿梅也随车送行。当车子开到琼海县城嘉积镇时,十几辆开往万宁、陵水、三亚等东线农场的卡车也同时在此地稍息。阿木抓住机会,四处张望,搜索人头攒动中的“生离死别”的真爱——另一所中学两年来与他朝夕相处出生入死的“大眼玫瑰”贾玉珍。虽人海茫茫,却心灵相通,不远处的另一辆车上,玉珍正用焦虑的眼神凝望着他呢!四眼相对,两心自通,阿木赶紧写下昨晚临别前“在一起”的约定,把“赶快调场”的纸条交给阿梅下车转交给在另一辆车上的玉珍。玉珍阅后即在背面写下“一定”二字交阿梅带回。当阿木接回纸条,用深情坚毅的眼光对视远处车上的玉珍时,对方已是泪眼朦胧,一副难舍难分、生离死别、欲跳下车到阿木这辆车来的样子。按分配,阿木去的是琼海南枫农场,而玉珍去的是陵水南田农场。“此去身隔万重山,难断两心相悦情。”阿木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连忙向玉珍摇头示意,又写下“先报到,后转场”交给阿梅再次下车递去,这才把玉珍的情绪稳定下来。玉珍含泪目送阿木的卡车徐徐开走……

南枫农场虽属琼海县(今琼海市)管辖,其位置却在琼海、屯昌、定安三县交界处,与黎村苗寨为邻。阿木和他的同学们所挤站着的大卡车一路颠簸,跨过嘉积大桥,穿过乡间小道,个把钟头来到万泉河畔,等候轮渡把人车分离送到对岸,再上车后又跑了约一小时的车程,才到达南枫农场的场部——呈“品”字型孤立在四面环山的小山坡上的三间瓦屋。

十几辆卡车在“品”字型场部停下,来自海口、广州、汕头等地的知青们纷纷跳下车来集合,等候着农场领队宣布分配到各连队的名单——张子杰、徐旭明、龚一心、程瑜……到红光队;王如蜜、沈玉冰……到长征队;邓晓媚、符军、叶芳、李穗凤……到红专队;黄之祥、程桂花、蔡兵、阿木……到红云队……

分配名单的声音还在山谷里继续,知青们还在议论着谁与谁在一起,有人高兴有人愁,但阿木一句也听不进去,尽管分到南枫的都是同学,还有大部分同演“红卫兵战歌”的文艺骨干,但心中的真爱不在一起,分到哪还不一样?

“阿木,我们‘战歌’的人都分到红光队,干嘛你一人分到红云队?”龚一心(在“战歌”中暗恋阿木的女生)跑过来对还在沉思呆站的阿木说。阿木如梦初醒,问道:“我不与你们在一起?”“是呀,赶快去要求调来红光与我们在一起,红光是果树队,离场部又近,红云是新开队,要开荒种胶,离场部又远,上山爬坡两小时还到不了呢!我们想你,等你这个男主角来重组宣传队啊!”听了龚一心一番话,阿木忙跑去找领队,但于事无补,只好服从,随红云队的车而去……

阿木一行十几名知青所乘的军车经过约两小时一坡十三弯的翻山越岭的颠簸,终于来到远离场部,位于琼海、定安、屯昌三县交界的母瑞山脉深山老林的红云队,在泥巴墙茅草屋里四人一组草草安顿下来后,阿木第一件事就是向分配到远在天涯海角的陵水南田农场的真爱贾玉珍写信:“珍: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想和你在一起,你调来南枫,要不,我调去南田?只要和你在一起,多苦多累也心甘……”草草几个字,立马贴上邮票托领队带回场部寄出。

尽管朝思暮想,心系真爱,但毕竟是私事,在“文革”时代,知青们长期接受的思想教育是“国家大事”,哪有什么儿女情长?只有把真爱默默地埋在心底。

知青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开山拓荒,砍芭种胶,挥汗如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任凭时光的流逝,任凭劳作的疲惫,阿木对真爱的思念之情非但不曾磨灭,反而与日俱增。经多方打听珍在南田的消息,终于在时隔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晚上,有人从场部转来珍的亲笔信:“木:信已收阅,我好想你……眼泪都哭干了,我已向场部递交申请,但两个农场争人,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只要我俩在一起,在哪个农场都一样,对吧?”

阿木读着珍的回信,被珍的真情所感动,读着读着,眼睛被泪水朦胧了,玉珍——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那份爱像碧玉那样纯洁无瑕,像珍珠那样珍贵无价!

往事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1966年6月,正当阿木高三毕业备战高考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革命把阿木及其同代人一起卷入历史的洪流中。

阿木所在的中学与海中、侨中以及玉珍所在的新华、滨海等各校同观点的同学们组织了“红东三司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两年间足迹踏遍海南岛的山山水水、渔港农村、边防哨所,后来,到广州串联,学习广州编导的大型音乐舞蹈组歌“红卫兵战歌”,导演组的婉萍推荐阿木临危受命,改吹笛子为练舞蹈,还担任剧中的三个主角之一——拿扫帚沾浆糊涂墙供人们贴大字报的不怕牺牲的勇敢角色。广州学成归来后,便在位于人民公园西湖边的海口最大的戏院——“海口戏院”公演,吸引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少市民踊跃观看,阿木也因此名声大噪。与此同时,“海联司”也上演与“东方红”的对台戏“万岁”,但“万岁”的影响力远不如“战歌”。

1968年6月6日上午,阿木参加完一场活动,跟着一群人越过矮墙。刚跃上去,又跌下来,皆因右手肩背受伤所致,再次跃上时,又被人踩落一只军鞋,阿木也顾不了那么多,就猛一用力,一跃而上了矮墙,跳下大街一侧,刚着地,两个女生就冲上前来,左右两边搀扶着阿木到安全地带,一个是暗恋他的笑笑,一个是他暗恋的玉珍,来不及说声“谢谢”,就上了战友们安排送往医院的三轮车上。

两三小时后,阿木手术完毕被推回病房,发现一屋子都是“战歌”的战友们,子杰、阿廖、肥爹、莫长、笑笑、一心、婉萍、玲花、麦子……人们围着阿木询问伤情,看到阿木能活着出来,都庆幸这不幸中之大幸,议论着,安慰着,唯独不见他最想见到的玉珍。

天黑了,人们渐渐离去,病房里安静下来,这时,阿木隐约听见背后有抽泣声,回头一看,正是泪眼朦胧情深意切的恋人玉珍,阿木感动不已,口中却说:“我还没死呢,你就哭成这样,叫我怎办?”一句话使玉珍破涕为笑,羞涩地低着头,边拨弄着自己粗短的小辫子边喃喃自语:“人家疼他,却不领情……”“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跑上跑下累了一整天,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表妹照顾就行了。”“不!我也留在你身边。”玉珍接过阿木的话认真而坚决的回答。阿木深知在宣传队“战歌”两年来出生入死朝夕相处的大眼玫瑰玉珍的性格就是那么执着深沉。

阿木的伤口经麻醉缝合后被战友告知就像右背胛上爬着一条长长的“蜈蚣”,此后,天天打针消炎服药换纱布,战友们轮番到医院探望阿木及其他伤员,鲜花水果牛奶饼干摆满床头柜,半月后,护士来换药拆线,谁知此时背后的“蜈蚣”由于伤口发炎化脓已变成又长又大的肥“蚂蝗”,医生护士小心地消毒除脓拆线,而探病的战友们都围观并小声议论着,阿木隐约听到微弱的抽泣声,回头望去但见人群中玉珍手掩着泪眼深情地注视着,阿木深知,玉珍的真爱尽在无言的泪光之中……

时间一晃到了7月17日,“红东三司”派人来医院把阿木等受伤的战友紧急撤离——尽管阿木的伤口还未痊愈,还贴着纱布,也必须紧急撤离医院回到安全的同派工人组织“搬革总”的总部——位于中山路的“大亚旅社”。而阿木与护送他的战友子杰、笑笑、一萍、玉珍等刚到总部,情况也没能平静下来,特别是阿木,因他是“战歌”主角,“人怕出名猪怕壮”,就要抓到他。阿木与他的战友们寡不敌众,匆忙跳过与长堤路一墙之隔的公厕矮墙,逃到水巷口徐老师家,谁知脚跟没站稳,就有人报信称:“快跑!”“人多目标大,大家分散逃难吧。”有人提议道。玉珍家在不远的振东街,回家安全,于是就回家避风,而子杰、如蜜、笑笑、一萍则跟着阿木约半小时路程淌过齐腰深的海甸溪到了“岛中岛”的“城中村”——过港村。

过港村是阿木的老家,之所以称“岛中岛”,是指过港村位于海甸岛的东部,而海甸岛是西、北面临海,东面有南渡江,南面被南渡江支流海甸溪隔离城市的一个小岛,而这小岛又在海南岛这一大岛之内;之所以称“城中村”,是指此村位于海口市区范围内,但又隔着一条水不深面不宽的海甸溪,百多年来一直无桥,是靠轮渡过河的城市中的农村。交通不便,村民多以务农或出海捕捞为生,村后通往大海的乡村小路两旁布满荆刺藤竹,民宅周围灌木丛生,正是那年代里难觅的处所。阿木一行到家已是黄昏时分,逃亡折腾了一整天,总算找到个安全去处,大家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才感到身心疲惫,饥肠辘辘。阿木赶紧让母亲做饭,以便饭后安顿过夜。

正当大家围坐农家大圆桌喝着海南稀饭伴着萝卜干的时候,阿木的弟弟阿车望风跑回气喘吁吁地报信:“哥,他们又追过河来了……”阿木明白,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因此,安排几个女战友留在家里,他与子杰故意出走,把追捕者引向村子后面,他俩边跑边商量——是往大海边找船过海呢,还是先躲进藤竹丛里再计议呢?“哐,哐……”锣声一声紧似一声,越来越近,不由分说,两人只好就近猫着腰仓皇钻进繁茂的藤竹丛里,任凭藤刺划破衣裤,伤痕累累,保命要紧,也顾不了许多了。刚藏好身,从藤竹的间隙顺着锣声望去,依稀看到一队人马敲着锣沿着乡间小路向大海一路小跑追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锣声远去了,鸟儿归巢了。阿木与子杰在竹林里,找个地方躺下,仰望着竹林里树梢上“啾啾……”归巢的鸟儿,心里真不是滋味。鸟儿能自由归巢,我们为何不能回家?是谁在追杀我们?我们为谁离家出走?浮想联翩,昏昏欲睡。

“唰……”不知是野猪还是松鼠窜过,把阿木和子杰惊醒,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色已泛白。阿木心想,过了一宿,敌人应已离去,连忙回家打听,谁知他们的目标是阿木,不抓住决不罢休,于是,子杰便与那几个女战友尽快逃离,而阿木,不得不又到干妈家柴房的稻草堆里躲过一天一夜,又躲过一劫。

“哥,你总在村子里不安全。罗宵爹正好开着一叶小舟到我们家门前的海甸溪,明天躲在船底沿着南渡江向龙塘方向开回去,到琼山县富西村父亲老家避避吧,那里远离海口闹市安全些。”阿车报信称。

此主意不错,虽逃亡多日,仍然惦记心中最爱玉珍的安危,于是,阿木写了张纸条交阿车带到振东街玉珍家,一来看看她是否安然无恙,二来约她一同到乡下避风。

半小时后,阿车回报称,玉珍多谢阿木对她的关爱,也想与他同行出去避难,但家人反对,再说她在家也更安全,请放心,请阿木一路保重云云。

阿木在弟弟阿车的陪同下,乘坐老家罗宵爹开来的一叶扁舟,沿着南渡江逆流而上,一路上倒也安静,江面上渔船寥寥无几,加上时近黄昏,晚风从江面上徐徐吹来,紧张的心情也随之放松,站起身来,伸开两臂,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不知不觉间罗宵爹的渔舟已到达横跨海口与琼山两地的铁桥底下,这条铁桥是日本侵华占领海南时期造的唯一一条横跨南渡江的大桥,两头设有桥头堡,过去是日本人站岗放哨,而现在,桥头站岗的是荷枪实弹的解放军士兵,而靠琼山一头的南渡江边,几个军人在江里戏水洗澡。阿木见状,赶紧躺在舟底,不敢露面,为的是不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当小舟远离岸边沿着江心划桨前行时,还是听到当兵的远在岸边的吆喝声:“干什么的?”“捕鱼的。”罗宵爹从容应答。当兵的远远看去,一个戴着斗笠、皮肤黝黑的渔翁在舟尾摇桨坦然对答,舟首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摇手示意可以从桥底下通过。

过了铁桥,到了无须检查的安全地带,阿木才从舟底爬起来,长舒了一口气,让小舟靠岸,人到江边沙滩上稍息,此时,阿木为放松心情,还不忘借喘气之机,教弟弟在沙滩上站立“丁字步”的舞台形象姿势。

又过了约莫两小时的水路,小舟终于到达罗宵爹的家乡——罗宵村,罗宵爹是阿木的姑丈,与其他务农的亲戚不同,他家“靠水食水”,以捕鱼为生,这也无意中救了阿木一命。

离罗霄村约十多里地,就是阿木父亲的老家富西村,离富西村十多里地,就是人人敬仰的古代巾帼英雄冼太夫人庙宇之所在地,新坡镇。

在这些日子里,阿木游离于老家这些村子里,但天天通过阿车奔走联系,打听海口外面的动态。

一天,消息称,阿木走后,父亲当了替罪羊。

又过了一个月,消息称,阿木母亲在四十六岁高龄又产下一男婴,足足比阿木小二十二岁。

转眼到了11月,消息称,中学生开始回校复课,各派组织解散了,阿木又回到了阔别三个多月的海口。一回到海口,脚跟没站稳,就迫不及待地叫阿车带着手信去找玉珍,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说是“复课”,其实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开始,工宣队进驻学校,动员安排学生们到海南农垦所属各农场去,阿木与他的同学们都围着工宣队看着分配名单,每张纸上写着不同农场的名单。子杰看到“南枫”农场的名单里,没有好友阿木,而阿木的名字被安排在“东和”农场的纸上,于是,请工宣队长把阿木的名字从“东和”划掉,改到“南枫”来,谁知这一改,就改变了阿木一生的命运,这是后话。

离11月19日上山下乡的日子越来越近,阿木让表妹阿梅去找玉珍,按事先约好的夜晚到中山路与新华北交界处的“大光影室”拍照留念,阿木这么做,一是测测玉珍对他的爱有多深多真,在众多追求者中排名第几,二是这次分别不同往常,是把户口迁离城市到远隔两地的不同农场扎根,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拍个照留作纪念吧。“心有灵犀一点通”,玉珍在阿梅陪同下欣然前往。于是,玉珍与阿木及阿梅合拍一张三人照,玉珍又与阿木合拍一张亲密照。在那个年代,不确定伴侣关系的男女,是不能随便合照的。痴情男女的亲密照,等于情侣照,结婚照,是至高无上、纯洁无瑕的爱情标志,定情信物。

阿木兴奋不已,感动不已。相毕,晚十一点多,三人一起顺着长堤路说笑回家,当路过“海员俱乐部”前一堆垒叠起来准备用作建筑的红砖旁,阿木和玉珍意犹未尽,让阿梅先回家——离水巷口不远了。两人来到一堵红砖垒起来的隐蔽的“墙”后,找来块废弃的水泥袋铺在地上,并排坐下来互诉衷情。初恋的男女总是羞涩含蓄的,何况这是阿木与玉珍相识相知同生共死两年来的第一次幽会,尽管心心相印,情欲似火,也只能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不知不觉到了下半夜,玉珍头一侧,像小鸟依人般靠在阿木的肩膀上,阿木回头一看,玉珍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深情地看着他呢!四眼对视,两脸相挨,阿木顺势张开双腿双臂,打开宽阔的胸怀把玉珍紧紧地抱在怀里,首次零距离地打量着眼前这位佳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嵌在一张圆圆的脸上,几根刘海随意地飘在额头,两条粗短的小辫像拨浪鼓那样自然地垂在耳旁,天生丽质,叫人好不心动!即便是柳下惠在世,面对此情此景,岂能坐怀不乱?更深夜静,万籁俱寂,两人只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玉珍柔情似水,躺在阿木怀里,突然玉珍感受到了什么,坐起来回过头给阿木脸上一个初恋少女深情的吻,然后,两人携手回家。

后来两天,阿木牵挂着玉珍的身体,又无法表达他的爱,只好找来当时紧俏的卫生纸,让弟弟阿车送去玉珍家,这让玉珍感动不已——这么细心周到的男人,上哪找去?玉珍暗下决心,我这一辈子,他就是我的白马王子,真命天子,非他不嫁!

“咚……”一阵急促的起床钟声打断了阿木的回忆。天刚蒙蒙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知青们的生活劳作总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三件事”:早晨在操场前列队向着毛主席画像跳“忠字舞”,然后扛着锄头拿着砍刀上山开荒拓地砍芭种胶;午饭前背诵有关“喝水不忘拓井人”的毛主席语录,下午又大干苦干拼命干,誓叫荒山变胶园;晚上开会学习《毛主席语录》。 gGwXnFj2QJ0zPn8Kq0b//nk+wLHdyjWFfX+BDujXtpCeuvbRsEB4Zpve05e+/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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