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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新的“世故”。
我以为法律上的许多罪名，都是花言巧语，只消以一语包括之，曰：可恶罪。
譬如，有人觉得一个人可恶，要给他吃点苦罢，就有这样的法子。倘在广州而又是“清党”之前，则可以暗暗地宣传他是无政府主义者。那么，共产青年自然会说他“反革命”，有罪。若在“清党”之后呢，要说他是CP [1] 或CY [2] ，没有证据，则可以指为“亲共派”。那么，清党委员会 [3] 自然会说他“反革命”，有罪。再不得已，则只好寻些别的事由，诉诸法律了。但这比较地麻烦。
罪名不可信，是因为法律不可信；法律不可信，则因为政府不可信。政权由豪夺（“清党”）得来，便失去了公信力。
我先前总以为人是有罪，所以枪毙或坐监的。现在才知道其中的许多，是先因为被人认为“可恶”，这才终于犯了罪。
许多罪人，应该称为“可恶的人”。
九，十四。
注释
[1] CP 英语Communist Party的缩写，即共产党。
[2] CY 英语Communist Youth的缩写，即共产主义青年团。
[3] 清党委员会 清党，国民党把1927年“四一二”及以后一段时间内清洗共产党人称为“清党”。1923年6月中国共产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和1924年1月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后，形成国共合作的局面，并于1926年7月开始北伐战争。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突然对共产党人进行搜捕和杀害；接着，以“清党”为名，在他所控制的其他地方展开大规模捕杀。清党委员会，蒋介石国民党为镇压共产党及党内左派分子而设立的机构。1927年5月5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及各部长联席会议决定，指派邓泽如等七人组织中央清党委员会。5月17日，该会正式成立，各省也随之先后成立分支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