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专案组的办公地点，设在刑部大堂。贝勒们把琐诺木、冷僧机两个告发人传讯到堂。经审问，两个人像背书似地描述了莽古尔泰、德格类和莽古济3人预谋造反、准备推翻皇太极政权的过程。
审问完毕，诸贝勒开了一个研讨会。
济尔哈朗说：“莽古尔泰生前，就与大汗关系不睦，一直对大汗不满。他想谋杀大汗，取而代之，绝对是有可能的。现在，两个当事人自首，所描述情节并无太大的纰漏。大汗让我们限期拿出结果，我们是不是可以依据琐诺木、冷僧机的口供，对莽古尔泰、德格类、莽古济3人定案了？”
多尔衮说：“莽古尔泰御前拔刀，绝不是偶然冲动之举。大汗罢免了莽古尔泰大贝勒爵位，他肯定会怀恨在心。他图谋不轨，也是顺理成章、情理之中的事。对于下面所有人的行为，大汗比谁都清楚。大汗已经认定此事属实，我们也拿不出否定的证据。依我看，就按照大汗的要求结案了吧！”
济尔哈朗和多尔衮的意思很明确，一切都按大汗的意思办。大汗已经认定莽古尔泰、德格类谋反，他们就是谋反，根本没有调查的必要，直接定罪就可以。
阿济格说：“这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没有什么好研究的，直接按律定罪就是了。”阿济格认为，莽古尔泰、德格类已死，正蓝旗群龙无首，朝中无人，怎么判他们都可以，不接受也得接受。
岳托不同意3人的意见，他说：“我对这个案子，有几点疑问，希望大家考虑一下：
“一、这件事发生在莽古尔泰在世的时候。莽古尔泰于天聪六年十二月去世，现在是天聪九年十一月，距今已有3年时间。如果此事属实，琐诺木和冷僧机在这3年里，为什么不报，为什么偏偏在德格类死后才报？
“二、在琐诺木、冷僧机提供的谋反成员名单中，莽古尔泰、德格类、莽古济为亲兄弟、亲兄妹，屯布禄、爱巴礼是莽古尔泰的亲信，他们手中都掌握着一定的权力。而冷僧机只是一个无职无权的奴仆。像叛逆这样掉脑袋的头等机密的大事，放在在座各位身上，会让一个无职无权的奴仆参与吗？冷僧机能掌握誓词中的所有内容，是不是非常可疑？现在，我们仅凭一两个人的口供，就断定必有其事，这在法律上来讲，也是行不通的。据说冷僧机这个人，品质恶劣，有告密的嗜好，多次诬告他人。在叶赫部，他就有对主子阿谀奉承、毕恭毕敬，一旦主子有变，就卖主求荣，陷害无辜的恶习。这个人告密的动机，是什么？我们是不是要重点考虑？
“三、说莽古尔泰、德格类、莽古济谋反，现在只有琐诺木、冷僧机的供词，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如果仅依两人所言就判他们叛逆，是不是很牵强？
“最后，我想提醒大家，如果冷僧机因告发主子受益，那么，在我们死后，我们家的奴仆是不是也会纷纷效仿？我们是不是也会成为叛逆之人？”
萨哈粼说：“岳托提的3点疑问，我们应该慎重考虑！”
济尔哈朗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冷僧机所言是假。大汗已经给这个案子定了调子，我们还得依照大汗的指示办。”
阿巴泰说：“我们也不能把莽古尔泰、德格类从棺材里抬出来审问吧？大汗说他们叛逆，我们就按叛逆给他们定罪。这样做，一能尽快交差；二也能使我们解脱。这样死无对证的案子，即使我们调查到驴年马月，也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所有贝勒都明白，皇太极已经给这个案子定了性，如果他们再拿出不同意见，就等于跟一把手过不去。谁也不会为了死人的清白，拿自己的前途当赌注。这是人之常情。
尽管岳托反对，诸贝勒还是坚持按照皇太极的意思办，岳托只能保留意见。在讨论对冷僧机的处理上，诸贝勒却形成了统一意见——免于连坐，不给任何奖励。
最后，济尔哈朗结合诸贝勒的意见，拿出处理方案：
一、判莽古济、琐诺木、莽古尔泰和德格类的妻子，同谋屯布禄、爱巴礼死刑，立即执行。
二、莽古尔泰和德格类的属人、财产，都归大汗所有。
三、冷僧机免于连坐，不予任何奖励。
在第二天的朝会上，济尔哈朗把对莽古尔泰、德格类预谋叛乱的处理意见，呈报给皇太极。皇太极看罢，提出6点不同意见。
一、冷僧机冒死举报，如果不给予奖励，以后若有人谋乱，谁还会有举报的积极性？为了后金政府的长治久安，应该鼓励群众对贝勒、大臣的监督。所以，对冷僧机不但奖励，而且还要重奖。
二、琐诺木虽为同谋，但在莽古尔泰生前，利用各种机会，多次向我暗示过，莽古尔泰和德格类有谋反之心。我当时为了大局着想，暗地里把此事压下。因此，不能判琐诺木死刑。
三、莽古尔泰的儿子与此事有多大关联，报告中未曾提及。我证明，莽古尔泰的儿子光衮曾向我提过：莽古尔泰的另一个儿子额必伦曾叫嚣说——父亲在大凌河城拔刀出鞘时，我如果在场，那刀早就砍到皇太极的头上了。对于如何处理光衮这个举报，要给予考虑。
四、正蓝旗的属人和财产，不应该由我独占。这样，既不合情，也不合理。我建议，由七家均分正蓝旗的属人和财产。
五、应该派人搜查莽古尔泰和德格类的家，看看有没有谋反的直接证据。
六、现在专案组的成员比较薄弱。我建议，文馆的儒臣应该加入专案组，增补专案组的力量，以便在短时间内把此案做实。
皇太极之所以提出这6点意见，是因为他觉得那个处理报告，虽然让他满意，但表达方式太粗糙、太直接、太赤裸裸了。
德格类跳出皇太极的小圈子后，皇太极就一直在寻找机会整治德格类。在处理代善事件时，皇太极发现，两个黄旗和两个红旗的力量差不多，两个黄旗要想对两个红旗形成压倒性优势，必须再补充一个大旗的力量。因此，富有、人多的正蓝旗，就成为他想占有的目标。
德格类在需要他从后金官场消失的时候消失了，给了皇太极占有正蓝旗的绝佳机会。但是，皇太极需要贝勒们给他找出一个独吞正蓝旗的理由。济尔哈朗的报告里没有给他提供这个理由。
皇太极觉得，那些没文化、没思想的贝勒们，是无法给他提供独吞正蓝旗的理由的。所以，他建议文馆那些有文化的汉人加入专案组。他相信，那些无理也能辩三分的汉人，一定能给他找到冠冕堂皇、正大光明独吞正蓝旗的理由。
在莽古尔泰的儿子中，额必伦似乎集莽古尔泰的勇猛与德格类的智慧于一身，绝对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假以时日，这小子肯定会成为异常难以对付的角色。而光衮，却是一个比他父亲更缺心眼的软弱无能之辈，成不了大事。
至于光衮是否对皇太极讲过额必伦的事儿，在后金圈子里，只有光衮和皇太极两个人心里最清楚。现在，既然皇太极说有这么回事儿，别人就不可能再去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