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肉体从被俘虏、被监禁的状态下解脱出来,他会感到高兴。那么,当他从拘禁他灵魂的罪孽、邪念和迷信中解脱出来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该高兴呢?
想象一下,人们只过着牲畜般的生活,而不与自己的贪欲斗争——这是多么可怕的生活呀,所有人都彼此憎恨,到处都是淫乱,到处都是残忍!人只有懂得了自己的弱点和贪欲,同自己的罪孽、邪念和迷信做斗争,他们才会过上共同的生活。
人的肉体束缚了存在于其中的灵魂。但灵魂会从肉体中挣脱出来,获得越来越多的自由。生活就在于此。
一个人的生活,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趋向于越来越多地从罪孽中解脱出来。懂得这一点的人,会努力去协助其生活的创造者,那么这种人的生活就是轻松的,因为这种生活与其生活的创造者相和谐。
儿童对罪孽还不熟悉,任何罪孽都会遭到他们反对。成年人已经堕入邪念之中,犯了罪孽而无从察觉。
如果人不承认自己的罪孽,那么他就好像一个紧紧封死的瓶子,无法接受那从罪孽中解脱出来的东西。谦逊、忏悔——这就意味着打开瓶口,使自己能够从罪孽中解脱出来。
忏悔就是说意识到了自己的罪孽,准备好与之进行斗争,因此,趁着还有力量的时候进行忏悔是件好事。
应当在灯还没有熄灭的时候添油。
有两个女人去找长老听取教诲。一个认为自己犯了极大的罪孽,她在年轻的时候曾对丈夫不忠,为此痛苦不已。另一个女人循规蹈矩过了一辈子,没有任何特别的罪孽要自我谴责,因此对自己很满意。
长老仔细询问了两个女人的生活。第一个痛哭流涕地对长老坦白了自己深重的罪孽,她把自己的罪孽看得如此之大,以至于不指望为此得到宽恕;另一个则说,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别的罪孽。长老对第一个女人说:
“上帝的奴仆啊,你去围墙外面给我找一块大石头——尽你所能搬得动的,拿来……你呢,”他又对那不知自己有何大罪的女人说,“也去给我拿些石头来,尽你所能,只是全要小块的。”
两个女人出去按照长老吩咐的做了。第一个搬来了一块大石头,另一个拿来了满满一袋小石子。
长老看过了石头,说:
“现在你们这么办:把石头放回去,从哪儿拿的,还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放好了,再到我这儿来。”
两个女人又出去按照长老吩咐的去做。第一个很容易就找到了她拿石头的地方,照原样放好;但另一个却怎么也记不起哪块石头是从哪儿拿的,她没有完成长老的吩咐,又拿着袋子回来见长老。
“你们瞧,”长老说,“人的罪孽也是这样。你很轻易地就把那块又大又重的石头放回了原地,因为你记得它是从哪儿拿的。”
“而你却做不到,因为你不记得这些石子是从哪儿拿的了。”
“那些罪孽也是这样。”
“你记得自己的罪孽,为它承受着内心良知和别人的谴责,变得恭顺,所以就摆脱了罪孽的后果。”
“而你呢,”长老转向那拿回石子的女人,“你犯了那些小的罪孽,又不记得它们,不为它们忏悔,习惯了在罪孽中生活,一边指责别人的罪孽,却在自己的罪孽中越陷越深。”
人生在罪孽之中。一切罪孽都出自肉体,但灵魂也在人的身上,并与肉体进行斗争。人的一生就是灵与肉的斗争。人要生活得好,在这斗争中就不要站在肉体一方——这肉体是注定要失败的,而要站在灵魂一方——这灵魂是注定要胜利的,哪怕是到生命的最后时刻。
这样想是一个大错误:可以靠信仰和人们的宽恕从罪孽中解放出来。无论如何人都不能从罪孽中解放出来。他们能够做的只是意识到自己的罪孽,并努力不去重犯。
无论什么时候面对罪孽都不要胆怯,不要对自己说:我无法不犯罪孽,我已习惯了,我是软弱的。其实只要还活着,你随时都能与罪孽做斗争,并能战胜它。今天不行,明天一定行,明天不行,后天一定行,后天不行,直到死一定能战胜它。如果你早早就放弃斗争,那你也就放弃了生命中最主要的事业。
不可强迫自己去爱他人。但如果你不爱他人,并不是说在你的身上没有爱,只不过在你的身上存在着某种妨碍爱的东西。就好比一只堵着塞子的瓶子,不管你怎样颠来倒去,不管你怎样晃动,如果不拿掉瓶塞,水就流不出来。爱也是如此。你的灵魂充满了爱,但这爱是不会显现的,因为你的罪孽堵住了它的通路。将你的灵魂从堵塞住它的东西中解放出来,你就会爱所有的人,甚至包括被你称作仇敌和被你憎恨的人。
当一个人对自己说,他已从罪孽之中解放出来,这个人就是可悲的。
意识不到在自身存在着与上帝及所有生命共有的灵魂,才会无罪。动物、植物便是这样,它们无罪。
人能意识到自己与动物和上帝同时归于一体,所以他不可能是无罪的。我们说儿童是无罪的——这个说法不对。孩子也并非无罪。在他们身上的罪孽比成年人少而已,但他们已有肉体罪孽。过着纯粹神圣生活的人同样也并非无罪。在圣人身上罪孽较少,但罪孽还是有的——没有罪孽,就没有生活。
为了让自己习惯于和罪孽做斗争,有时停止做一些你已习惯做的事,以明白是你控制肉体,而不是肉体控制你,这样做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