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试着主动沟通一下?”纪佳程问,“他们对你有隔阂,你可以主动融入他们啊。”
“融不进去,人家根本就不想让我融。”何利锋说,“我又不是没试过,我很主动地想做些事,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江诗媛对你怎么样?”
“基本上不怎么说话,跟路人差不多。”
“你们讨论过离婚吗?”
“我提过,江诗媛不同意。”
“这不是说明江诗媛对你还有感情吗?”纪佳程问,“你看她那天还想让你回家。只要夫妻情分在,这事就好办。兄弟,不是我说你,两口子……”
纪佳程觉得完全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与经侦据理力争,指出所谓的商业秘密其实是何利锋设计的,专利也在何利锋手里,所谓的侵权事实根本不存在;另一方面利用江诗媛对何利锋尚有“夫妻感情”,争取说服她去劝说江浦实业。
“纪律师,这事比您想象得复杂,不可能的。”何利锋说,“我说句实在的,要不是这图纸突然间有价值了,我就是饿死在外头,她都不会来找我的。”
“此话怎讲?”纪佳程问。
“我说了,之前那么久都没来找过我,现在不是有需求了吗?”何利锋说,“对场所的清洁和消杀是全国乃至全世界的需求,您明白吗?这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很多年,清洁和消毒设备在全国范围内、全世界范围内都是刚需!我这种机器生产出来,一台机器能顶四五台不同种类的机器用,价格却相当于一台机器的,质优价廉,您说前景会怎么样?”
“应该会很受欢迎吧?”纪佳程猜测道。
“何止啊,”何利锋说,“不是受欢迎的问题,是会横扫市场!这是技术革命啊!我问您,您有了智能手机,还会回去用老式的大哥大吗?肯定不会啊!道理是一样的,任何一个家庭、公司使用了我这种新型设备,肯定会摒弃传统的清洁设备。说白了,我这个设计是肯定赚钱的,江浦实业就是看到这一点,才会让江诗媛叫我回去。我不回去,她就让我把这设计交给他们。我不肯——”
他向纪佳程展示了一下被铐在横栏上的手:“——所以我就在这里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陷害你?”纪佳程问,“这就奇怪了,如果这东西是你设计的,他们怎么会知道你有?还知道你这东西那么先进?”
“这个我也不明白。”何利锋皱着眉头说,“我这设计图除了申请专利,就是和合伙人谈项目时给他们看过。这几个合伙人应该不会泄露的,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你还找合伙人谈项目了?”纪佳程想了起来,“是不是你之前让我改的那些……”
“对,就是那几份合作协议和公司章程。这几个伙伴有我的老同学,有同学介绍的朋友,就等着签协议了。哪想到我现在摊上了这事。”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和解?”纪佳程问。
“怎么和解?”
“说和解不严谨,说白了就是和对方谈谈条件,看能不能取得谅解。”纪佳程说,“我不是说你侵权了,我的意思是和对方接触一下,了解一下对方的诉求。刑事案件拖延时间长,当务之急是让你从里面出来。如果不损害你的核心利益,适当妥协换取对方的一份谅解书,先取保候审出来也是一种办法。当然,如果你确信自己没罪,愿意硬碰硬的话,我就不和他们沟通了。”
何利锋考虑了一会儿,答道:“那就去和他们谈谈吧,我也想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您还会再进来和我商量的吧?”
“会的。”
“那我没意见。”
纪佳程看了下沙靓靓记的笔录,问何利锋:“在里面一切还好吗?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没人欺负我,号长对我比较客气,管教也不骂人。”
“吃东西怎么样?”
“能吃饱。您出去帮我跟杏园姐说一声,叫她别担心,保重好自己。另外我被抓的事别告诉董阿姨,她身体不好,怕受惊吓。还有我的那几个合伙人,您帮我跟他们说一下,我们的投资可能稍微……”
“你的投资项目涉及这个争议的商业秘密,我不能转达这个。”纪佳程立刻制止道。
“哦,理解。那就告诉他们我认为自己无罪,请他们相信我。”
“这个可以。”纪佳程简单地记下这几点,“接下来我可能会不定时地来会见你,具体看什么时间能抢到号。”
“没问题。”
纪佳程按下呼唤铃,两分钟后,铁门开了,之前那名管教警官走进来。他从缝隙里接过纪佳程塞过去的笔录,让何利锋在上面写“以上看过都对”,然后签名写日期。他把签好字按过手印的笔录从缝隙里塞回来,随后掏出钥匙打开横栏上的镣铐,给何利锋换上手铐。
“心态放平!”在何利锋被带出门时,纪佳程喊了一声,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何利锋举起双手挥了挥,铁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
回事务所的路上,纪佳程问沙靓靓要不要在事务所附近吃个饭,沙靓靓有点害羞地表示:“程溪说附近有一家西餐厅,我们约了一起去吃。”
也好,省了我的钱了。纪佳程在肚子里说。
纪律师的午饭是两个鸡蛋灌饼和一大桶无糖可乐。他拎着食物回到办公室,边吃边看今天上午的笔录,同时拿笔在纸上划拉着。
上午的会见取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他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写着:
1.图纸是何利锋设计的。不完整。
2.何利锋申请过专利。——为什么江浦实业说是他们的?
3.是不是江浦实业的商业秘密?——存疑。
他在“3.是不是江浦实业的商业秘密?——存疑。”这句话下面重重地画了一条下划线,在后面加了个五角星符号,表明这是重点。
4.何利锋有没有能力?专业水准如何证明?——询问老外和方式宁。
想到这里,他又回到第一条,在“不完整”后面加了一句“怎么证明是何利锋设计的?”
5.何利锋和江诗媛的关系——必要的情况下有没有可能取得谅解。
6.江浦实业的目的是什么?
他在这六条上翻来覆去地涂改着,直到把这页纸写得乱七八糟。
“下午还要干活儿呢,喝什么红酒?”沙靓靓看着侍者手中的红酒说。
“这红酒是套餐里带着的。”程溪解释道,“没事,大不了不喝。”
“你是怎么想的。带红酒的话,就应该晚上来吃啊!”沙靓靓瞪着他说,“脑子到哪里去了?”
“中午不是特价吗……”程溪小声咕哝了一句,“晚市价要五百九十八块钱呢。”
“嘁。”沙靓靓嫌弃地撇了撇嘴。程溪大中午的拉自己来吃牛排,肯定是听见自己前两天说想吃西餐了。她没告诉程溪的是:这家法式餐厅她以前来吃过好几次,那时这里还是以食材高端闻名,订桌极难。现在没有新鲜感了,食客锐减,开店的台湾老板放低身段,各种促销手段频出,什么外卖生意、团购券、午市券、周三特惠日、快乐周末价……价格低了,食材的品质也直线下降,沙靓靓和闺密上个月来吃时怀疑牛排是拼接肉,从此再不来吃。没想到程溪这个傻小子发现这家“高档西餐厅”推出了午市套餐“限时抢购九十八!”,于是兴冲冲地把她拉来了。
她不好扫程溪的面子,看着他兴冲冲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个大男孩无疑是在努力讨好她,这让她心里很受用,可是他算计价格、盯着那杯劣质红酒满眼放光的样子,又实在有点low。沙靓靓想起他早上开着那辆破车送自己时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还以为他开的是宾利呢。
沙拉端上来了,圣女果、紫甘蓝上面淋着沙拉酱,看起来赏心悦目。程溪用叉子给沙靓靓叉了两片菜叶,满怀希望地看着她。沙靓靓叉了一片放到嘴里,沙拉酱的酸甜充斥了口腔。
“味道还可以吧?”程溪眼巴巴地问。
“味道还可以。”沙靓靓说。
“你之前不是说想吃西餐吗?我好不容易找到这家馆子。”程溪邀功说,“来,尝尝这个汤。”
“我自己来。你也吃啊。”
牛排端上来,沙靓靓等飞溅的油点平息下去,才拿起刀叉切牛排,尽管上面浇了厚厚一层黑胡椒酱,她还是品尝出这块肉没有牛肉的味道。与沙靓靓小口小口的优雅不同,程溪用刀叉把整块牛排切成了三四块,叉起一大块塞进嘴里,大口嚼着。
“味道不错吧?”他夸奖道。
“不错。”沙靓靓敷衍地说,她觉得这个大男孩傻得可爱。
“你还想吃什么,跟我说,”程溪深受鼓舞,忍不住憧憬起来,“周末我再找一家,带你去吃。”
他这句话里夹杂了私心,真正的意图是想周末把沙靓靓约出来。说完这句话,他有点紧张地看着沙靓靓,想从她的表情上查看端倪。沙靓靓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再说吧”,垂着长长的睫毛,专心地切着牛排。程溪有些失望,于是找了个新话题:“你上午和纪律师去会见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了解到不少新消息。”沙靓靓说。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跟我说!”程溪说,“还要去会见吗?要不要去调查?要出去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开车送你。”
“你老是跑来混在我们这边,徐律师就没意见?”
“她……没事,我又没耽误工作。”程溪声音略略低了些,显得底气不足,“她交代的事我都做完了,她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你不要没事就往我们这边跑,”沙靓靓劝他,“徐律师毕竟是给你发工资的,你一天到晚往别的团队钻,你让她怎么想?”
“那你有什么事需要做的时候,我不就帮不上你了吗?”
“哎呀,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不会过去找你吗?”沙靓靓嗔怪道,“微信上喊一声,你难道看不见?”
“那行,你有事了可一定得找我啊!”程溪点着头。
在吃完午餐往办公室走的路上,沙靓靓只是盯着路边的咖啡店看了一眼,程溪就兴冲冲地跑过去给她买了一杯咖啡,口味、糖量都符合沙靓靓的喜好。沙靓靓轻轻吮着咖啡,脸上带着笑意。程溪跟在她身边,有一瞬间他似乎想去拉沙靓靓的手,沙靓靓却正巧去拂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程溪的手又讪讪地缩回来。
“哎,那个,靓靓。”他鼓起勇气说。
“什么?”
“下周五我过生日,”程溪很不经意地说,“晚上你要不要来?”
“好啊。”
程溪心情转好,脸上明朗起来。回到办公室,他还是跟着沙靓靓进了纪佳程的办公室。纪佳程半躺在办公椅上,还在对着文件发呆,沙靓靓问:“师父,要给你泡茶吗?”
“哦,泡吧。”
程溪抢先抄起纪佳程的茶具奔出去了,沙靓靓站在那里露出诡计得逞的笑。等程溪把纪佳程的茶具洗一遍端回来,沙靓靓就批评说:“哎呀,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中午我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不听话啊?”
女孩子说一个男孩子听不听话,通常代表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程溪立刻说:“听话!我听话!”随后对着纪佳程点头哈腰道:“纪律师,有事记得叫我啊!”说着兴冲冲地退出门去。
等他把门关上,纪佳程疑惑地看向沙靓靓:“你中午跟他说什么了?”
“我跟他说,徐律师毕竟是给他发工资的,叫他别一天到晚往咱们这里跑,免得徐律师不痛快。”
“嗯,提醒得好。”纪佳程点点头,“那老娘儿们一向小心眼儿。我说昨天见她打招呼时她没理我呢,恐怕她已经不痛快了。你叫程溪别这么明目张胆地老往咱们这里窜。”
“嗯。”
烧水壶呼呼响着,冒着热气,沙靓靓熟练地冲泡着茶叶,洗杯、温杯,然后把第一泡茶水全部倒进纪佳程的茶杯里。她一边继续泡茶一边问:“师父,咱们接下来怎么做啊?”
纪佳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是直接申请取保候审吧。”沙靓靓说,“如果何利锋说的是真的,这算什么侵犯商业秘密啊?这图纸根本就是他自己的。就冲这一点,就应该让经侦放人。”
“你觉得他说的话可信吗?”纪佳程问。
“我觉得他看起来蛮诚实的。”
“哪,今天给你上一课。”纪佳程说,“我们当然要信任自己的当事人,要假设他的话是真的。但是办案的时候,我们又不能全信当事人的。人有一个特点,遇到事时会本能地将事件按照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讲,甚至会隐瞒一些事实,他的目的就是希望从你的嘴里得到对他有利的判断。我以前会见过一个涉嫌故意伤害的当事人,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动手,可是那监控录像我看过,就是他拿着板砖拍人家脑袋的。所以,如果你无条件地相信当事人说的一切,把他说的当成案件事实,你就要小心被带到沟里。”
沙靓靓撇了撇嘴,说:“师父,是你心理阴暗吧?你眼里看谁都像在说假话,事务所的人都在背后说纪律师待的地方连被子都晒不干,给你起了个外号叫‘纪无晴’!”
“啥意思?”
“没有阳光呗!”
“好,我问你几个问题。”纪佳程笑道,“你觉得经侦那伙人有多弱智,会出这么大的疏漏?”
沙靓靓没有回答。
“答不出来对吧?”纪佳程说,“你知道的,经侦案件在抓人之前,基本上已经进行了长时间的调查,公安局现在来抓何利锋,说明江家在一两个月之前,乃至更久以前就已经报案,经侦这些警察都是老狐狸,人家不调查掌握了一定证据,敢上门抓人?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何利锋会提前准备好请律师?哪个正常人会预计自己会被抓起来?”
“这个……”
纪佳程指出:“何利锋这家伙肯定是有问题的。如果不是怀疑自己可能被抓,怎么会提前准备好请律师?他为什么预计自己会被抓?有没有可能是知道自己犯法了?”
沙靓靓一边想一边点头:“师父,那何利锋岂不是在撒谎?他是真的有罪的?也是,你看他干的那事,家里有老婆,还跑到外头出轨,死渣男……”
“你又走到另一个极端了。”纪佳程说,“你怎么能骂我们自己的客户呢?难道经侦就不会办错案?难道那图纸就不可能是何利锋画的吗?万一何利锋说的是真的呢?”
“师父,你耍我是吧?”沙靓靓说,“有意思吗?”
“谁有工夫耍你,我这是在教你怎么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办案子。”纪佳程说,“你要用自己的脑子考虑问题,不要偏听偏信。就拿这个案子来说吧,还有不少问题要搞清楚,比如怎么证明图纸是何利锋设计的?他有这个能力吗?何利锋申请过别的专利没有?为什么江浦实业说本案这个专利是他们的?这专利到底值多少钱?这些问题不搞清楚,你能下判断吗?”
“……不能。”
“所以申请取保候审还不是时候,有很多事要做。”纪佳程说,“我列了一些现在需要做的事,你听听有什么意见。第一,我需要你查一查何利锋提到的那个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Dr. Delano DAVIES的资料,然后写一封信,问他何利锋曾经是不是他的学生,他对何利锋的专业能力作何评价。”
“好的。”沙靓靓找了张纸,开始记录。
“第二是查一查方式宁教授的资料,看看这个教授在国内是不是很有名,他在哪所学校,我们是不是要去拜访一下。”
“记下来了。”
“第三是查一下这个专利的申请情况。”
“好的。”沙靓靓记完这几条,抬头看到纪佳程在喝茶,问道:“没了?”
“嗯,先把这几件事做了。这几个问题查明了,事情就明朗了。”
“要不要和李杏园见面沟通一下?她肯定要了解案情吧。”沙靓靓提醒,“还有何利锋提到的那些合伙人,要不要见一见?”
“李杏园嘛……”纪佳程沉吟道,“你给她打个电话,说我们已经进去会见过何利锋了。另外几个合伙人可以约着见见,他们对专利的价值应该比较了解。把这些事做好,我们才有底气申请取保候审。”
沙靓靓拿着那张纸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探头进来,说:“李杏园说想和我们谈谈,不知道我们方不方便去她那里。”
“去她那里?馄饨店吗?”纪佳程问,“你问问她能不能过来。”
“她说她本来是想过来的,可是家里的老人也想见你。老人家年纪大了,走路不方便,所以想拜托你去一下。要是不行的话,她带着老人过来也行。她说得挺诚恳的。”
“她家老人要见我?”纪佳程诧异道。从理论上讲,他没有必要去见李杏园和她家的老人,因为李杏园既不是委托人,也不是何利锋的亲属,向她们透露案情有合规上的风险。可是考虑到她和何利锋之间的关系,纪佳程还是决定迁就她一下——免得她真的带着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到事务所来。“你跟她说一声,我们今天下午稍晚到她店里去一下。”
“好的。另外这是我查到的资料。”沙靓靓把打印好的资料递给纪佳程,“麻省理工学院确实有这个Dr. Delano DAVIES,他是机械工程领域的专家,专业领域包括机械设计与制造、机电一体化与控制、系统集成与优化、智能制造、智能硬件、机器人等,看起来是位非常著名的人物。这里有他的邮箱。”
“给他写信,就这么写:何利锋先生向我们提供了您的联系方式。我们,纪佳程律师和沙靓靓律师,是一家中国的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现在为了何利锋先生的利益向您发出这封邮件,请求您对何利锋先生的专业能力给出评价。”纪佳程口述,沙靓靓在一边记录着。“何利锋先生目前正在中国陷入一场诉讼,——”他说到这里,提醒沙靓靓,“在这里要用‘suffer’(遭受)这个词,要让他感觉这个案子对何利锋伤害很大。”
“好的。”
“嗯……这场诉讼的争议焦点在于:何利锋先生坚持自己设计了一份机电设备模块系统的图纸,但是有一家公司指责他侵犯了该公司的商业秘密。在此情况下,查明何利锋先生是否具有专业的技术能力对本案非常重要。何利锋先生告诉我们,您曾经是他在麻省理工学院时的教授,并且他对您的专业能力和道德修养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所以,我们谨致函给您,希望您能告诉我们:1.何利锋先生是否曾经是您的学生?2.如果前一个问题的答案为‘是’,那么何利锋先生在麻省理工学院学习时的表现如何?他的成绩是怎样的?3.您认为何利锋先生有没有能力独立设计出一张清洁设备图纸,并且这张图纸的技术领先于市场现有的产品?4.如果有必要,您是否愿意就前述问题出具书面证言,并且允许我们将之提供给中国的检察官或法官?”
“好的,我记下来了。”
“斟酌一下语句,按这个意思给老外发过去。”纪佳程说,“发完咱们一起去李杏园的馄饨店。”
“好的。”沙靓靓拿着记录出去了。给美国教授的邮件自然要用英语写,不过她毫无压力,因为她出了纪佳程的办公室就溜达到程溪那边,把记录扔给他,要求说:“翻译成英文,专业点,别用翻译软件啊!对了,翻译完这个文件,帮我查一个专利吧。”
在她给程溪分派任务的时候,纪佳程在办公室里喝着茶,右手点着鼠标。电脑屏幕上是一张男人的证件照片。这个男人看起来五六十岁,花白的头发仍然浓密,圆圆的脸,眼睛微眯,和蔼地笑着。
通常证件照都是修过的,会对粗糙的皮肤进行美化,不过纪佳程还是判断这个人年轻时应该有点小帅。虽然现在人胖了,皮肤看起来有些松弛,但整体上给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是那种儒雅的中老年知识分子形象。他把鼠标向下拉,露出下面的字体。
方式宁教授,1961年7月8日出生于江西九江,祖籍浙江嘉兴,机械设计领域专家,科学院院士,法兰西国家工程院外籍院士,夏江理工大学教授、首都理工大学客座教授。
方式宁教授1984年毕业于金陵大学;1987年获得金陵大学硕士学位;1995年获得东京工业大学博士学位;1997年至2011年历任夏华大学机械工程系副教授、教授;2011年至2015年历任首都大学讲席教授、工学院副院长;2015年起任夏江理工大学教授;2016年当选为科学院院士;2016年至2020年10月被聘任为赣省理工大学客座教授;2019年被聘任为首都理工大学客座教授;2020年当选为法兰西国家工程院外籍院士。
方式宁教授长期以来从事机械设计与制造、机电一体化与控制方面的研究,已出版中英文学术专著4部,发表论文300余篇,SCI他引6000余次,其代表论著有《机电耦合技术的应用》《机电耦合技术综合设计及应用》《机电一体化技术设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