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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山远
小知了

01

嫁给楚越的那年,他封我为唯一的皇贵妃。

不是因着什么滔天的宠爱,只是先皇后是我的亲姐姐。

他缅怀我姐姐陪伴他一路厮杀夺嫡,他也感恩我们姜家的信任扶持。

他说我姐姐永远是他唯一的皇后,而我永远位同副后。

后来他又补充了一条,只要别触碰他的底线——那位夏贵妃。

1.

准确的说,是别触碰他捧在心尖尖上的那位夏贵妃。

曾有胆子莽的妃嫔偏去招惹夏清歌,惹得那位娇猫儿跪破了膝盖,当天还没入夜就被打入冷宫,没几天便痴傻了。

每遇到有不信邪的妃嫔惹事,或是夏贵妃作了什么幺蛾子,楚越便明里暗里的提点我:只要我别去管教这位宠妃,姜家就能一直平平安安的稳做护国将侯。

呵,我可躲着清闲懒着去管他的这些事。

夏清歌请安来晚了,是楚越亲自陪着来的。

若是单纯的每日请安,来晚了倒也不必兴师动众,只是赶巧是先皇后忌日的请安,楚越大概是怕我在这种日子容易有情绪。

是了,他怕我因着姐姐忌日有情绪,宁愿亲自陪着夏清歌来,也不愿提前催她早点来惹她不高兴。

夏清歌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半藏在灰色貂绒的大氅里,露出晶莹剔透的一双猫眼似的眸子。日子特殊她也多少乖巧些,几乎未着粉黛,这样的简素也无法削弱她惊人的美貌。

莫说楚越,若非处于微妙的敌对立场,怕是我都要喜欢上这样一张脸。

夏清歌端端正正的行过礼,楚越才扶着她开了口,说夏贵妃昨夜着了风寒身体不适才迟了些,皇贵妃不要责怪。

话已经点到这了,我也没什么好说,只做出亲切和善的样子,将夏清歌招到自己身边坐,关心几句身体,又将为姐姐祈福的香囊拿出来塞进她手心,让她得空去皇后宫里拜上一拜便好。

皇帝都这么说了,皇贵妃也这样做了,其他妃嫔自然没什么异议。

准确说,这样的场面,自夏清歌两年前入宫以来,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其实我并不讨厌夏清歌,其他嫔妃大抵也是这样想的。虽然她夺走了楚越所有的宠爱。

帝王之爱罢了,长久的专宠总比此起彼伏的争宠更好。想明白这些,在后宫里倒闲适许多,没什么争风吃醋的必要,女人们也相处得更和睦。

只是偶尔会感到空虚。

我才二十出头,其他妃嫔也并未比我年长几岁,这一辈子,算是已经可以望到头了。左不过是每日请安、闲逛、赏花,然后在这宫墙里等自己垂老那一天。

看似尊贵的妃嫔主子们,甚至比不过那些年轻的侍女奴才,到了年纪还有个可以出宫生活的盼头。

2.

姐姐病重那一整年,我也进宫陪在她身边。

我见证了楚越作为丈夫对发妻的所有深情。他下朝就直奔皇后宫里,将处理政务的桌案卷宗都搬到了寝殿里,只要一抬头就能与卧病在床的姐姐对视。

他亲手给姐姐喂药,晚上宿在一起也随时拍扶姐姐因咳嗽颤抖的肩背,姐姐身体好些能走动时便亲自给她画眉上妆、抱她出去赏花。

我天真的以为,这就是世间最深情的男人了。

姐姐临终前紧紧握着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楚越手心里。

「我母亲早亡、只有含枫一个妹妹相依为伴,你务必给她一个好归宿。」她说,含着泪,脸色惨白得纸一般,声音也轻的几乎听不见,握着我的手却那么用力,好像抓着最后一根不舍的浮萍。

楚越说,你且安心。

姐姐离世后半年,太后怀念先皇后、下懿旨让我进宫,楚越顺手推舟封我为皇贵妃。

父亲接旨后对我露出难得的笑脸。

「你母亲早亡,倒生了两个争气的漂亮女儿。保佑我姜氏将侯门第安定兴隆,盛宠不衰。」

册封那天,我偷偷看他。那个男人一身明黄衣衫,丰神俊朗,但不苟言笑。比起姐姐病重那段时间似乎精神不少,没有那股悲苦无奈的味道,但整个人冷冰冰的,陌生极了。

进宫后的日子按部就班,他偶尔来我宫里留宿,看着我和姐姐相似的脸,说些他们之间的一些往事。更多的时候他会在各色妃嫔宫里过夜,没有偏宠、雨露均沾。

许是从小和姐姐在姜府过得战战兢兢、或是因听姐姐说过太多后宫的争风吃醋,我并没有太多少女的旖旎心事。我深知自己在这段婚事中的角色:一个维护皇室和姜氏兵权的稳定关系的工具,一个用来缅怀发妻的替代品,一个后宫安宁的管理员。

我从未嫉妒过姐姐,我很想念她。只是偶尔,偶尔会有一点点逾越的私欲,希望楚越看着我的时候不是想着姐姐,而是我,姜含枫。

再后来,这微妙的平静日子被打破。

在我陪楚越南巡的途中,一个江南诗会上,遇到了女扮男装的夏清歌。

事实上,大概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自己是成功的女扮男装。而其他人都因她的美貌而宽容装傻,又因为她显露出的才华而钦慕。

她不着粉黛,穿着水青色的男式袍衫,从袖中掏出自己写的试卷。她双眸晶莹剔透、闪着自信骄傲的光芒,与其他同好们侃侃而谈。午后的煦阳笼罩在她身上,她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并不粗蛮、反而惹人共情。

楚越普通文人打扮、也站在她身边,认真的听她大声读诗,时不时笑着点评讨论几句。

而我,只能坐在马车上,帘幔和团扇遮掩面容,远远的看着他们。

这样的楚越让我感到陌生,不过我也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剧情。

果然,楚越甚至等不及南巡结束回宫,在归途上就直接将夏清歌一起带了回去。

一路上她似乎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向楚越和我尽情挥洒着自己与众不同的魅力。

这样娇艳的美人,不仅诗文才华精绝,还配了个灵光的脑子。

比如教我用横横竖竖的线条划出表格来清算账目,比如分享自己用小铜块刻了字拼在一起刷出成段的诗句,她甚至还会一些海外民族的语言。

当时的我还觉得夏清歌可怜,这样明媚骄傲的姑娘,鸟儿一样,就要困死在这个宫墙里了。

可我没想到,这一入宫,竟是长达两年的专宠。

3.

夏清歌怀孕了。

这是天大的喜事,不仅仅是她的喜事,也是皇室的喜事。

楚越登基六年,不知是争斗夺嫡杀手足的孽力,还是姐姐体弱先天不足,姐姐先后怀孕四五次都小产了。而夏清歌专宠两年,肚子终于才有了点动静。

我去探望时,夏清歌正窝在楚越怀里,被楚越一口一口喂着喝安胎药。塌边摆满了各色水果、蜜饯,沁着花叶的漱口水。

听说孕中夏清歌也不改喜欢赤脚走路的习惯,楚越特意让织衣坊连夜用兔毛赶制了铺满整个内殿的地毯,怕她受了寒。

楚越是宠她,不免在我面前这样亲昵还是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微微拉开了与夏清歌的距离。

夏清歌立时有些不高兴了,不过到底平日与我相处还是和睦的,老老实实坐起身想请安。

我赶紧摆摆手,免了她请安。「夏贵妃孕中可随意些,不必拘泥这些繁礼。」看她本来还委委屈屈的撅着嘴,听我说以后都可以免礼又马上小孩子似的笑了,我也忍不住随着她也笑了。

楚越见我突然笑了,愣怔了一瞬,似乎有些惊讶,停了喂药的手转头盯着我。

「皇贵妃姐姐是顶顶好的,最会心疼我了!」夏清歌撒娇一样说,低头去啄他手中勺子里的药汤,不小心溅出来一滴沾在嘴角,楚越忙回过神用手指帮她擦拭。

这样的场景,我再呆着也不合适,客套几句放下给夏清歌安胎赏玩的珍珠玉器,就出来了。

刚慢吞吞走回皇贵妃宫苑。姜氏主母已经在内室等候多时了。

夏清歌怀孕,唯独对姜家不是什么好事。皇帝尚没有嫡出子女,没什么出身的嫔妃却怀了皇嗣,父亲也是该着急了。

我母亲只是个早亡的侧室,当时姐姐定亲也是随便被指了个不起眼的皇子。只是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皇子却逆天翻盘夺嫡登基。

姜氏主母没少苛待过我和姐姐这两个没娘的孩子,如今地位翻转,见面自是说不出的尴尬。两人无声地喝了几盏茶。

最后还是我先开口,摒退了侍女嬷嬷。

「妃嫔先诞下的长皇子,按宫规自然是给皇后或副后抚养的。」我叹了口气,「且让父亲放心,我自是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

姜氏主母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胆怯,压低了声音,「将军的意思是,若没十足的把握拉拢……果断些……」

「母亲慎言!」我没想到父亲竟存了这种心思,拂袖站起来怒斥她:「父亲若过倦了安稳日子,我可帮忙上书出征边疆,为主君分忧!」

入宫多年,我早已不是那个被随意拿捏、渴求着父亲关注的小孩子了。

姜氏主母被吓得脸色煞白,扑通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娘娘饶命,将军怎么敢,怎么敢……」

「你走吧,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觉得无趣极了,摆摆手让她退出去。她蒙了大赦似的忙不迭跑出去,贴身嬷嬷想进来换茶水,见我面色不虞也没敢动,默默守在门口。

我呆坐在榻上,望着外面温热的阳光,身体却是冰冷的。

几片红叶从窗前随风飘过去,我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点枫叶破碎的边角。

已经是秋天了。 ScG9Y1THLdNCkyD2Umek/2YwxyMgJ+Mqh5ZISZky4TsVkbmRvLPoRsD3K6fPMiA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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