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历山大的这些年,曼德拉见到了太多的种族歧视。当地的白人将黑人视为“牲畜”“劣等动物”,很多公共事业机构、娱乐场所和运动场,城市里的医院、邮局等地都挂着“黑人不准入内”的牌子。一旦黑人反抗,白人就会用现代化的武器进行残酷的镇压。
律师事务所的老板希德尔斯基曾告诉曼德拉:“如果你要做一名成功的律师,就不要卷到政治活动里面去。因为从事政治活动,必然会得罪当局,从而丢掉客户,造成破产,进而导致家庭破裂,自己甚至都会丢掉性命。”
但是,这些忠告对曼德拉没起什么作用。曼德拉回忆说:“我认真地思量了他说的话,认为有一定的道理。但在当时,我已经开始倾向于政治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倾向于政治,也不知道自己倾向的政治到底是什么。我徘徊在政治与非政治的边缘,有些迷茫。”
此后,曼德拉会时不时地跟着高尔参加一些交流会,为争取黑人的权益而斗争。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参与1943年亚历山大贫民区万人大游行,抗议当地公共汽车涨价。
在南非,由于种族隔离政策的限制,工资最低的黑人只能住到离工作场地最远的郊区。在1943年8月以前,单程车费一直是4便士。后来,汽车公司以战时物价上涨为由,将车费提高到了5便士。这对贫困潦倒的黑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于是他们联合起来,反抗公共汽车涨价。
第一天,15000名非洲男子和妇女排成长达3英里的队伍步行到约翰内斯堡去上班,干完一天苦工后又步行9英里半回家。当地一家报纸报道了当时的情况:“许多洗衣妇背着沉重的衣物,佝偻着肩,赤着足,拖着脚步往前走。”
经过9天的抗议,汽车公司终于选择了妥协,将价格降到单程4便士。这次抗议活动的胜利让曼德拉第一次认识到:团结就是力量,只有广大的黑人团结起来,才能改善种族歧视的环境。
这也是曼德拉第一次与非洲人国民大会的近距离接触。该组织是南非历史悠久的黑人政治组织,成立于1912年,第一任主席为杜比牧师,当时称南非土著人国民大会,该组织主张非洲人团结,反对任何形式的种族主义,“建立一个非种族的、统一的、民主的南非”。
1925年,南非土著人国民大会改名为非洲人国民大会。1929年,非洲人国民大会与非洲人工会、南非共产党联合成立非洲人民权利,要求废除《通行证法》和许可证制度;1952年,非洲人国民大会与南非印度人大会发起“蔑视不公正法令运动”。
此后,非洲人国民大会声势渐渐衰微,领导人希望走和平路线,恳求白人当局开恩使黑人的处境得到改善。
1940年,非洲人国民大会选出了一个颇有能力的主席阿尔弗莱德·舒玛,他是个医生,取了个黑人妻子。舒玛主席给死气沉沉的非洲人国民大会带去了一丝新鲜的气息。上任伊始,他便说:“非洲人国民大会没有会员制度,没有记录,财务也是亏空的。”为了扭转局面,他到各地去振兴分支机构,并收纳了大量会员。在他的大力振兴下,非洲人国民大会从1930年的1000人发展到1947年的5500人。
1943年,舒玛主席受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同盟国颁布《大西洋宪章》的启发,亲自起草了《南非黑人宣言》,这是一份号召南非黑人独立自主的文件,在当时影响非常大。
1944年,在沃尔特·西苏鲁的引荐下,25岁的曼德拉终于加入非洲人国民大会。在曼德拉看来,加入非洲人国民大会是他一生斗争的起点,他愿意为了拯救在痛苦中挣扎的黑人同胞,为了反对种族歧视,将沿着这条光明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在曼德拉的自传中,他这样写道:
我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渴望着自由,因为我生下来就是自由的,我以我能知道的各种方式享受着自由:我在我母亲那个小房子周围自由地奔跑,我在穿过我村庄的清清的小河里自由地游泳,我在夜空下自由地烤玉米,我骑在牛背上自由地歌唱。只要我听我父亲的话并遵守部落的风俗习惯,人间和天上的律条都不会找我的麻烦。
只有当我开始知道我童年的自由之梦其实是幻想的时候,我才发现,作为一个年轻人,我的自由已经被剥夺,因此,我开始渴望自由。开始,作为一名学生,我仅仅是要我自己的自由:晚上能待在户外的自由,想读什么书就读什么书的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自由,这些都是一些暂时的自由。后来,作为约翰内斯堡市的一个年轻人,我渴望得到基本的、有尊严的自由:发挥自己潜力的自由,维持生计的自由,结婚的自由和拥有家庭的自由,这些都是在遵纪守法的生活中不受束缚的自由。
我慢慢地发现,不仅我的自由被剥夺,像我一样的每个黑人的自由都被剥夺了。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加入了非洲人国民大会;就是这个时候,我对自己自由的渴望,转变为对人民自由的更大的渴望,正是这种更大的渴望,即为人民争取尊严和自尊的生活的自由,才使我的生活充满了活力……从此,我决定成为一名自由战士,为南非人民的自由与那些压迫我们的统治者作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