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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人形容，那天真是壮观。先是警匪片，唐果像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鬼哭狼嚎地追着一个半疯不疯的老太太。然后是动作片，她吊在轮椅的车尾，一脸悲壮咬着牙在山路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路。
李沁说，还好她穿得多，皮又厚，这么磨也没有毁容。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没有容可以毁了。这两年她确实疏于打扮，昨天又把唯一的一套正装给磨成了布片片。早上她发愁自己要穿什么去上班，所以没有心思去琢磨李沁到底是心疼她还是在夸她。
只是，有人送来了整整十套裙子和套装还有鞋子。唐果两手和膝盖缠满了绷带，坐在一大堆新衣服中发呆。随衣服送来的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只有三个字：来上班。
不用想，唐果也知道这是郑睿丞的笔迹。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的尺寸。她忘了应该讨伐这个黑心的老板，连一天工伤假期都不给她。
郑睿丞没有要唐果继续做看护，而是让她做回造型师。也许是郑睿丞良心发现，也许是对她昨天的奋不顾身的报答。唐果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因为她有太多事情要担心，比如，她这个特性化妆师要怎么蒙混过关，用把美女化妆成恐龙的本事来将恐龙化妆成美女。
还好，这一期杂志的主题是万圣节。唐果在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郑睿丞带着那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坐在旁边看文件。几次她转身悄悄偷瞄他的时候，都与他若有所思的专注眼神相遇。
唐果心里直打鼓，这个情形太诡异了。她怎么觉得他似乎在等着她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好进行下一步。
越是小心翼翼，就越容易出错。只是再外行她也明白，模特和摄影师都是以小时来计酬的，她就是死也要死出几个造型来。
当帅哥美女被唐果装扮好，在摄影棚里面一字排开的时候。艺术总监表情呆滞，脸色铁青。
奇装异服已经不能形容他的感受。那男装毛衣和女装短裙的搭配，那猪大肠和鲜牛肉组成的头饰，那吸血鬼的眼睛和拉链女的嘴巴，没有一样不惊世骇俗。
唐果对大家脸上的表情很满意。
艺术总监忽然捂着嘴夺路而逃。
郑睿丞却大笑起来。这比唐果弄出来的造型，更让大家惊悚。有些人在这里干了十年都没有见他这么放肆地大笑过。
总监苍白着脸在郑睿丞的笑声中摇摇晃晃回来，满眼哀求地望着郑睿丞。虽然郑睿丞交代过，不管唐果弄的什么造型，总监都要坦然接受。但是，唐果的“作品”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
郑睿丞止住了笑，说：“好吧，允许你做小范围的改动。”
你到底忘了什么？
虽然总监只做了小小改动，但是惊悚程度降低了很多。所以等模特再次出来，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独独只有唐果像是失了魂一般。她盯着那个女鬼，浑身不住地哆嗦着，脸色苍白得吓人。其实总监只是把滴着血的血盆大口给擦了，却让唐果无比地害怕起来。仿佛是她不愿意想起的往事就要将她吞没。
她的肩膀被一个温柔的大手握住，她仓皇地回头。
郑睿丞微微皱眉说：“你不会被自己弄的造型吓坏了吧？”
唐果勉强笑了笑，浑身瘫软。想不到，他的怀抱竟然这么温暖，让唐果一靠上去就不想离开。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吃豆腐的嫌疑。毕竟郑睿丞身材和长相都无可挑剔。
在咖啡厅里，郑睿丞给自己和唐果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唐果盯着咖啡杯的泡沫发呆，为什么他问都不问就给她点卡布奇诺。
郑睿丞苦笑了一声，说：“你说过，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味道不伦不类的咖啡，你只是喜欢那首老掉牙的歌，所以每次逼着自己点这个来应景。”郑睿丞眼里忽然泛起泪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唐果。
唐果听说他有个初恋情人，老太太逼着郑睿丞回来接手事业，曾试图拆散他们。原来他是把她当成了那个女人。
她心里涌上一丝悲哀和酸涩，勉强笑了笑，说：“我不喜欢卡布奇诺，你一定认错了人。”
郑睿丞眯起眼来说：“你竟然还想骗我？我也一度以为我认错了人。那天面试，我已经确认过你背上的胎记。你毕业设计跟今天那个女鬼造型一模一样。第一次试装，你也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魂不守舍。”
唐果茫然的表情激怒了郑睿丞，他猛地站起来，一步绕过桌子，攥住唐果的手，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你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能蒙混过关？”然后将她按在沙发上狠狠地吻住了她。咖啡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郑睿丞松开了她，退了一步说：“这样呢，你记起来了吗。”他的吻热得像火，表情却冷得像冰。
唐果的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挣脱了他的禁锢，跑出了咖啡厅，任郑睿丞在身后怎么叫她，也不回头。
她想她一定哭得很难看，不然泪水怎么会挡住了视线，使得她一脚踩空，从两层楼高的手扶电梯顶部一直滚落到底。
晕过去之前，她想：真是时运不济，好不容易有机会做跟男神强吻这种高端洋气上档次的事情，都能被她弄成这样狼狈收尾。